書香府第 議定婚事

作者 ︰ 韶詞

謝氏听了宜珈的「肺腑之言」忍了又忍,最終沒忍過去,拍著桌子問她︰「錢財乃身外之物,千金散去還復來,沒了錢人總有法子有機會賺回來,命都被人算計去了你縱有再多的銀子,還不是全便宜給了外人去?!」

看著宜珈呆滯的表情,二女乃女乃心知不可操之過急,可又怕這小傻子走上她姐姐善良可欺的老路,狠下心責問她︰「今日她們算計的是你大姐姐的姻緣,明日就能算計老爺、算計我,算計我們整個二房!害人之心不可有這句話說的是讓人別主動想那些歪門邪道,可若被人欺負到頭上了再不還擊,那就是明擺著告訴他人我們毫無招架之力,到時候但凡心里有些念頭的還不一窩蜂哄上來活撕了我們!」

這個宜珈明白,威懾效應嘛!家大業大遭人眼紅很正常,旁人顧著你身份地位只敢沒人的時候嘀咕上兩句,可一旦有人成功撕開條血口,哪怕只是道表皮細痕沒造成任何實質傷害,卻證明你也並非高高在上不可動搖。一旦罪魁禍首沒被殺雞儆猴,那麼血腥味引來的就是一群豺狼虎豹,其利爪足以將人生吞活剝。

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想法過于單純無知,再聯系一下話本里常看的月黑風高殺人夜,宜珈覺得自己悟了,聲音有些發抖的小聲詢問謝氏︰「那母親是要……殺一儆百麼?」小姑娘還很配套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無論是殺雞儆猴還是殺一儆百,都離不開一個「殺」字,宜珈見識過謝家的密探,功夫深厚、輕功了得,殺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自然不在話下,宜珈自然而然的把兩者聯系到了一起。

謝氏看了宜珈的動作,听到她有些哆嗦的嗓音,忽然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這丫頭被聞諍帶壞了吧,真以為殺人放火像戲文里說的那樣輕松方便?這是在天子腳下,無數御史擦亮了眼楮扒著牆腳偷听大戶人家的家長里短,下人當街毆打百姓能被參的頭破血流,主子得上金鑾殿負荊請罪。要是白天殺了人,晚上御史就能聯名上血書抄了你全家!密探這東西又不是專利產品,誰家沒兩個?

「珈兒,快刀子殺人和鈍刀子磨心,你覺得哪個更疼?」謝氏也不急了,這孩子能想到殺人放火也夠可以的了,循序漸進慢慢來。

宜珈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好吧,一刀砍下去不過碗口大的疤,套用一句俗話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敵人痛苦一瞬,自己大姐卻還要苦難一輩子,這筆買賣不劃算。

「大姐姐受的苦不比前者少。」要是爹娘不給力,被拒婚的姑娘從此一輩子不嫁也是有可能的,無緣無故守活寡可絕對不比要她命來得輕。宜珈借著宜瓊的例子,隱晦的告訴謝氏答案。

二女乃女乃點點頭,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宜珈,傳授知識,「這人吶,總有弱點,從弱點著手才能讓她疼得徹骨,痛得連心,以後才不敢再犯。」這丫頭的軟肋就是貪財,從金錢無用論上打擊她,謝氏已經給宜珈露了一手。

宜珈深明其意,不論是大伯母還是閔太太,自家姑娘都是她們的一大軟肋,閔太太還要再添一條,就是和自己一樣看見銀子眼楮發亮。只不過宜珈尚算君子愛財取之以道,而閔太太則已是貪得無厭少有底線。母女倆對視一眼,宜珈老實的低下腦袋,她差謝氏的可不止一星半點。二女乃女乃透過窗欞,望向遠處,我倒要看看,銀子和閨女,你舍得哪個?

平鎏侯府

謝老侯爺不做大哥很多年,閑賦在家又有謝夫人管著,日子時常過得很無聊。如今上天賜給他個大好機會,打著給外孫女找女婿的名頭,光明正大的拉老戰友出來吃喝玩樂交流感情。這不,謝老頭懷里揣著孫女婿名單,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拽著京畿營副指揮使趙大人,後邊跟著禁衛軍統領劉大人,三人神采奕奕的去找今日休假在家的九門提督盧大人喝酒聊天。

盧大人接到下人來報時臉色就不太好看,親眼看到三個老頭一字排開站在大廳里炯炯有神的盯著自己,盧大人好想扶額——他上輩子做了什麼孽認識了這群損友!難得相陪老婆去逛街的,又泡湯了!

四個老頭喝小酒,巴拉了好一陣過去的輝煌史,謝老爺終于記起來了此行目的,默誦一下候選人名單,謝老爺開始套話了。

「哎呀,日子過得真快,老劉你小兒子都當差了,老盧你孫子都娶媳婦了,呀,老趙听說你大孫媳婦年初給你添了個曾孫子?」謝老頭滿眼羨慕的神色,看得三個老頭心里直舒坦。

「哎哎哎,別提了,咱可是一天比一天老了,怪叫人難受的。」當曾爺爺的趙大人擠著眉頭抱怨,可神色明顯是洋洋得意嗨得不行。

謝老爺心里想揍他,握握拳,忍住了,接著套︰「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嘛,有啥好難受的,現在可是年輕人的日子咯!我听說,你驍騎營有個小李,人就很是不壞啊。」

趙大人听著下屬被表揚,與有榮焉的,面上卻還繃著,「這小子還不到家,毛毛躁躁的。」忽然聯想到謝老頭親家家里最近發生的事兒,趙大人猛一拍手,啊!自個兒春風得意卻忘了老戰友還在水深火熱中,趙大人心里升起愧疚感,異常詳細的把小李同志的家底全抖落給老謝听。謝老爺听得認真,時不時插個話問上兩句,其他兩位老爺一見這陣仗,立馬反應過來,趕忙在心里巴拉有沒有適齡男青年可供參選。

要不說經歷過生死患難的朋友最可貴呢,四個小老頭忙活了一下午,硬是把京里京外所有適齡優秀男青年梳理了一遍,謝老爺手里的名單劃拉掉一半,心滿意足的拍拍走人了,唔,有些事兒光靠密探可查不出來,群眾的眼楮才是雪亮的!

回到府里,謝老爺關上門和謝夫人繼續商量,關注焦點從個人自身優點轉移到家庭結構上。

「這個小吳不錯啊,御前一等侍衛,老劉說他人機靈勤快,有本事。」謝老爺巴巴看著謝夫人,這小伙子武功又好,人還不錯啊!

謝夫人拿起小本子翻了一小會兒,開口否決︰「不行,他家里老子討了三個妾還不夠,又弄了一堆通房,上梁不正下梁歪,誰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學他老子亂來!」姑娘在娘家千疼萬寵的,嫁了人還不是隨婆家拿捏,找婆家時一定要看仔細了,有範家這個不良記錄在前,謝老夫人是格外小心。

謝老爺咂咂嘴,不吭聲,默默拿筆將小吳的名字劃去,討論下一個。

蠟燭燒的快見了底,謝老爺和老夫人刪除的只剩下唯一一個候選人——兵部侍郎之子、護軍都尉程憲英。謝夫人眼神示意侯爺,就這一個光桿司令拿去給親家公挑,會不會太不給面子了?

謝侯爺想了想,商量著問老婆,「那再從剛才去掉的那些里添兩個回去?」謝夫人點點頭,躑躅半響,添上了鎮西將軍符紀霖的名字。

符將軍樣樣都好,就是八字硬了些,出生親媽難產,長大親爹戰死沙場,年少時訂的未婚妻沒過兩年也給克死了,唯一剩個相依為命的祖母這兩年身子也愈發不行了。

背上這天煞孤星的壞名聲,哪怕符紀霖戰功彪炳手握大權,世家貴族仍猶豫的很,嫡女嫁了心疼,庶女嫁了寒顫,這些符紀霖哪有不曉得的。駐守邊關多年,手下亡魂不少,符將軍生怕自己的殺戮害了子孫,早就斷了成家的念頭一心保家衛國,若非祖母年歲漸長,最後的心願是看著孫子有個美滿家庭,符將軍怕是也不會輕易動搖想法。謝老爺夫婦倒是不在乎這天煞孤星的名頭,老侯爺出生沙場,死在他刀下的數量不比符紀霖少,如今還不是過的挺愜意的,沒兒子雖然遺憾,但看著女兒外孫老兩口也挺滿足的,這符將軍出局的原因只是謝老夫人覺得他年紀大了——二十七歲的男人配十六歲的姑娘,有老牛吃女敕草之嫌!

第二日一大早雞鳴三聲,老謝折好小紙條,仔細的塞進衣衽里藏好,揮揮衣袖跟老伴拜拜,上朝見親家去了。好容易挨到下朝,倆老頭眼神一對,湊一塊兒說悄悄話去了。

謝老夫人篤悠悠的窩在花房里料理她那些寶貝茶花,謝老爺瞪眼楮吹胡子的跑進園子里,一坐在軟椅上,拿過小幾上的茶盞,咕嚕嚕喝了個底朝天,意猶未盡,示意丫鬟再上一杯。

「怎麼,踫了釘子?」謝老夫人手上澆著花,話里卻透著股肯定。

謝老爺一番表情沒人看,悻悻的恢復了正常神色,口氣不善,「孟家老兒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眼里就只有權勢利益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說完還不解氣,謝老爺狠狠地跺了跺腳,差點把地磚都給踩碎了。

謝夫人心里亮的跟明鏡似的,直言︰「親家老爺是看中符將軍了吧。」可以理解,在各方面條件差不多的情況下,護軍都尉和鎮西將軍,這兩個身份的差別就如黃銅和金子一樣,都亮閃閃的,可價值差了十萬八千里,金子缺個角它還是金子,黃銅哪怕雕成朵花,還是不值金子上掛下來的一層碎屑。程憲英是個四平八穩的世家子弟,前程家世都不差,可符紀霖卻是大乾子民如雷貫耳的鎮西將軍,守著邊關抗敵護國,不管是從名聲、影響力、還是發展前途來看,符將軍都甩了程憲英三條大街,至于是不是克死了爹媽這種無根無據的瞎話相比之下就不那麼重要了。

謝老爺無可奈何的點點頭,心里別扭的很。在親家孟老頭眼里,年齡不是問題,爹媽不是障礙,符將軍這塊金字招牌比穆寧侯府亮多了!如今大好機會擺在眼前,把嫡長孫女嫁給孤獨無依的民族英雄,成就的不止是孟家在仕林的名聲,更展現了孟家愛國忠君,心懷天下的美德,好嘛,一個孫女招攬了一批將士的好感,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啦!

真要是一心為孫女,程憲英絕對是不二人選,放現代就是吃皇糧的公務員,還屬于頭上有人的那種,工作穩定前途有保障,再加上他老爹和謝侯爺私下交情不淺,姑娘嫁了去絕不會挨白眼。可惜孟老太爺考量的不止是宜瓊一個孫女,還有這一大家子十幾個兒孫,一樁只有孫女自個兒得益的婚事和一樁孫女有保障,孫子們更有裨益的聯姻,老太爺一秒鐘的時間就算出了得失利弊,做了取舍。

謝夫人一看老頭子臉色變來變去,就知道他又犯軸了,轉了幾個念頭勸道︰「往能力上說,符將軍可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人才了吧?」

謝老爺很爽快的點了頭,戰功赫赫保家衛國,符紀霖當得起「文韜武略」四個大字。

「就為人來看,符將軍正氣凜然,處事公正,無可挑剔,是與不是?」謝夫人借著問。

「說的不錯,符紀霖這小子我也見過幾面,看著很是不賴。」謝老爺評價很高,顯然對符將軍本人還是相當滿意。

謝夫人深吸一口氣,不給面子直接抖出老侯爺的心底想法︰「既然符將軍各方面都不錯,那你還計較個什麼,和親家老爺唱對台戲別扯上宜瓊的後半輩子,要鬧你們倆一邊自個鬧去!」

謝老爺捂了捂耳朵,委委屈屈的看了看發飆的謝夫人,張了張嘴忍不住問︰「你當初不也沒看上小符?」還把他給刪了,刪了就刪了,居然還還原了,結果被老孟看上了吧!

謝夫人一句話噎著了,膈應了半天,吐出一句︰「他不是比宜瓊大了十多歲麼!」老夫妻倆對看一眼,臉上訕訕的。

這邊謝家開著小會,那邊孟家也沒閑著。三女乃女乃終是沒抗住宜璉的哀求,母女倆求著老太太願意嫁去文家,老太太深深看了沈氏母女一眼,匯報給了老太爺。孟老太爺大手一揮發號司令,命老太太收拾收拾親自前往文府給文夫人賠禮道歉,順便看看有無重修舊、破鏡重圓的可能。老太太再不甘心,面上也笑著應了,房里摔個把瓶瓶罐罐,出了門還是那個雍容富貴、慈祥可親的孟家老夫人,走,上文家賠禮去。

梧桐巷里的宅子里,閔秋漪坐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手上熟練地在鞋面上繡著花兒,牡丹花是主母喜愛的,花開富貴,雍容華貴,秋漪手很巧,繡的花顏色艷麗,活靈活現的。緞面的牡丹花鞋樣很是精巧,只差個鞋底就大功告成了。秋漪舒了口氣,這雙精致的得記到嫡妹雪融名下,她還得做雙差一點的,才能算作自己的,一同送給主母閔太太。

繡活傷眼楮,熬了幾夜,秋漪一雙眼楮泛著紅絲,捏著針的手指都僵硬了。一旁的丫鬟水妞看著心疼,勸秋漪道︰「小姐,別做了,這針線活傷神,放著明天再做吧。」水妞是閔家老家的丫鬟,閔太太搬出孟府在京里立足後,陸陸續續將閔家一些用慣了的老人接了回來,水妞就是跟著她爹娘老子一同來了京里。

秋漪搖搖頭,手上不停繼續繡著。

「小姐,您就是納再多的鞋,繡再多的花,太太也不會改變心意的。」水妞的話月兌口而出。

秋漪愣了愣,手上的活停了下來,自嘲的笑笑,「繡還能賞我個姨娘當當,這不繡,怕是連柴房都沒我的位置了。」說罷,秋漪重新拿起細針,一針一針復又做起來。

水妞撅撅嘴,賭氣似的說道︰「小姐你也是正經官家姑娘,太太這麼做也不怕被人笑了去!老爺在世的時候可疼小姐了,要是老爺知道了,定是不依的!」

「你也說了要是老爺還在,可惜如今就只剩我們母女三人,太太含辛茹苦將我養大成人,就是要我的命也是使得的,何況區區嫁人為妾而已。」秋漪的話里外里透著對閔太太的恭敬順從,可這孝順卻不達眼底,秋漪眼里有的只是一片冰涼和絕望。

水妞不以為然的撇撇嘴,轉轉眼珠小聲嘀咕︰「我听水房的賴媽媽說孟家二女乃女乃待人最是寬厚,要不我們去求一求二女乃女乃,或許二女乃女乃會大發慈悲也說不定呢?」

秋漪放下手中的繡活,轉頭認真盯著水妞看,盯得水妞背脊都要冒汗了,秋漪這才撤去目光,嘴角淡淡勾起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聖母女主我討厭,瑪麗蘇女主我也恨,所以大家放心,是個男的就莫名其妙愛上女主這種狗血劇情是不會發生的!女主嬌滴滴說給壞銀一個機會這種傻事也是米有可能滴!不過想讓女主指點江山傾城傾國殺人如麻的,小韶只能表示,太累了我下不去手寫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書香府第最新章節 | 書香府第全文閱讀 | 書香府第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