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飛快的穿梭在如墨的夜色中，我的耳畔響過風的嗚咽，伴著子月小聲的抽泣聲.
四周的樹被風吹的凌亂，投射在地面上的樹影不安的晃動著。我的一顆心，忽然就被狠狠的揪了起來，如煙，不要有事，我在心底不停的重復著這句話，仿佛只要這樣不間斷的說下去，如煙你就會真的平安如初。
听雨軒的門被我用力推開，門聲發出不情願的「吱呀」聲，隨即重重合上。
內殿里點著一盞宮燈，燈火忽明忽暗，叫人看不真切。如煙躺在床上，長長的秀發披散開來，她的臉色蒼白，細細密密的汗珠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安，微微顫動著。如煙的身上僅蓋著一條單薄的絲被，走近便可聞到一股強烈的血腥味，我順著味道看去，如煙身下的褥子已經被血盡數染紅，如煙氣若游絲，連申吟的力氣都沒有，她就那樣皺著眉頭，靜靜的看著我，眼角淚光閃爍。
子月和向嵐匆匆尾隨而來，子月到底是個未經人事的丫頭，看到如煙流了這麼多的血，一下子手足無措，只是哭的更厲害。
向嵐掀開被子迅速看了一眼，隨即冷靜的說道︰「子月，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趕緊準備熱水，要快！」
向嵐想了想，又接著說道︰「水打來之後，你趕緊去太醫院找個有經驗的太醫過來！」
子月哽咽道︰「皇上早就不管主子的死活了，偏的皇後娘娘又下了旨，說是，說是不許太醫過來問診，只讓我家主子自生自滅了去，哪個太醫若敢多事，皇後娘娘定不輕饒！」子月一雙眼楮哭得又紅又腫。
向嵐嘆一口氣，搓著雙手急道︰「這可如何是好，現下也只好盡力一試了！」
子月听到這話，如同見到救星一般，激動道︰「只要姑姑能救我家主子，子月這輩子做牛做馬，也不會忘記姑姑的大恩大德。」說罷急急的跑去生火燒水。
我抓住如煙的手，如煙的指尖冰涼，透著一絲絕望的氣息，如煙費力的張張嘴，輕輕喚我︰「清揚！」
我拍拍如煙的手︰「你放心，有我在，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的！」
如煙對我微微一笑，如同絢爛的煙花，卻帶著準瞬即逝的淒美。這是我見過的最驚心動魄的笑容，那麼美，卻又那麼殤！
向嵐將垂下來的沙幔撕下來一條，擰成麻花狀，懸在床中央。如煙會意，伸出雙手，準備握緊沙幔，無奈體力不支，手在空中勉強掙扎了兩下，終是重重的垂了下去。
向嵐喝道︰「不好，柳主子昏迷了！誄」
子月端著熱水火急火燎的跑進來，將熱水小心放心。向嵐隨即吩咐道︰「去熬一碗參湯來，一會生產需要大量的體力！」
「參湯。」子月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我知道她的窘迫，我解上系著的玉佩︰「拿著這個去御藥房換一支參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謝皇貴妃娘娘！」子月感激的飛奔出門。
向嵐掐一掐如煙的人中，如煙的睫毛微顫，緩緩醒了過來。向嵐長話短說︰「柳主子，胎兒在你月復中已有不少時間，若是再拖延下去，這個孩子隨時有窒息的危險。從現在起，主子你要打起精神來，跟著我的手勢用力！」
如煙輕輕點點頭，眼光移向我，我用力向她點頭，想傳遞一些力量給她。
向嵐挽起袖子，將帕子浸在熱水里，擰干塞到如煙嘴里，防止如煙因為劇烈的陣痛而咬斷舌頭。
「用力！」不知何時，向嵐的額上也已遍布汗水，向嵐急道，「主子，再來一次，往下用力！」
如煙咬緊牙關，臉色漲的通紅，拉住沙幔重重使力，然後整個人似乎虛月兌般向後倒去。
子月熬了參湯過來，輕輕吹一吹，一勺一勺的喂到如煙嘴里。
如煙額跡的發絲被汗水牢牢貼覆著，一雙眼楮因為雙頰的消瘦而變得出奇的大，如煙的眼神有些迷茫，也有一絲我看不透的堅定。
「出來了，出來了！」向嵐欣喜過望，對我和子月說道。
我激動的看向如煙︰「如煙，你听到了嗎？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他很好！」
如煙的臉上露出寬慰的神情，蒼白的臉色似乎涌上一層喜悅的紅暈。
然後，這份喜悅並未維持很久。
向嵐眉心越蹙越緊，她的語音帶著顫抖，這是老練沉穩的她很少出現的神情︰「這孩子，這孩子橫位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如煙喃喃自語，緊張的問道，「我要怎麼辦，我要怎麼辦？」
向嵐猶豫了，她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咬咬牙說道︰「柳主子這胎只怕凶多吉少，大人和小孩之間，只能保一個！」
我的腦袋如同被炸開一般「嗡嗡」作響，有冰涼的液體順著我的眼楮蜿蜒而下，有一雙手，輕輕抬起，溫柔的為我拭去腮邊的淚珠。
我低頭看著這雙手的主人，我曾經的好姐姐，又曾經爭鋒的對手，如煙，我一直都真正恨不起來你，如果重新讓我們再選擇一次，我們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可惜，一切都不可能重來了，不可能了！
命運的滾輪一旦開始，就注定不會停下！
「向嵐，保如煙，一定要保住如煙！」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快要決堤的情緒。
「不，不要！」如煙帶著深深的祈求，一字一句堅決的說道，「我要保孩子,我的孩子！」
隨即她看向我，臉上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清揚，我的孩子就交給你了，交給你，我安心！」
我對向嵐輕輕的點了點頭，今夜，我將親手送走如煙。
淚水慢慢沖垮了我的視線，眼前的一切如夢一般模糊而不真實，直到一聲嬰兒「嘹亮」的啼哭聲，又提醒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如煙拼盡所有的力氣，深深看了一眼我手中啼哭不止的嬰兒，帶著平靜安然的神情，緩緩合上了雙眼，這雙如水的雙眸，再也不會睜開了！
我伏在如煙身上，痛哭失聲。冰冷的空氣混合著淚水，揮發成雪，一片一片的降落在這金磚紅牆之上。
窗外，是一片雪白的世界！
（如煙的孩子長大後將會與女主的兒子發生什麼樣的糾葛呢？這是為jumy的第二本小說埋下一點伏筆O(∩0∩)O~PS︰偶會加快速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