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小竹舍的外面。
「好了,葉弓長,我們就這麼說定了!」雲海南等人已經準備要離開了。這時,雲海南卻走到了玄一指的身前,躬身說道︰「不知玄前輩今日可否有事,如果有時間,還請前輩到我們雲家坐上一坐。」
玄一指自然知道這雲海南是在招攬自己,本來一個小小的雲家他自然不會放在眼里,但他想殺薛華,所以也不急著離開陰平鄉,既然對方邀請,權當賺了個落腳的地方,便答道︰「好的,那我就在這陰平鄉停留幾日,正好看看明日你和那葉弓長的比試。」
雲海南喜道︰「有玄前輩坐鎮,我想那些人肯定不敢在耍賴了。」說時,瞥了葉弓長和薛化一眼。
這時,姜衛便走到了那楊沖面前。姜衛能夠看得出來,這名白衣男子是一個絕頂高手,便也躬身道︰「這位前輩,姜衛斗膽,也請前輩留下來,觀看明日那一站,正好做個公正人。」姜衛這個人,做事素來都是以穩為先,他知道明日這嵩衡門與張氏武館大戰,定會產生不小的風波,如果沒有高手坐鎮,說不定就會出大事,所以他才懇請楊沖留下。
楊沖認定了那個薛華就是他們的老大,便也有心留下再做觀察,便回道︰「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姜衛喜道︰「好,好,那我這就為前輩準備上房。」楊沖便說道︰「不必了,我直接住在這薛華的家中便是了。」
姜衛聞此,也沒有敢違拗他的意思,卻是看向了薛華,用命令的語氣對薛華說道︰「薛華,那你今晚可要伺候好前輩大人了。」
在姜衛眼里,薛華只不過是他管轄範圍內的一介草民,所以這般吩咐他做事,也沒有什麼不妥。
薛華便答道︰「草民遵命。」見到薛華這一副姿態,楊沖不禁皺眉,心道︰薛華老大什麼時候真的變成了一介草民了?還是他真的不是我們的老大?
雲家的那些人見姜衛刻意將這楊沖留下,不禁帶著怨氣地看向了姜衛。姜衛卻是面色平靜,而他的弟弟姜哲便在他的耳邊怒氣沖沖地說道︰「大哥,你干嘛要將那個高手留下啊?如果那個高手不在,我們明天就會有十成的把握殺死那葉弓長,你這麼一攙和,好了,計劃便被打亂了。」
姜衛如若不聞,便自顧自帶著手下離開了現場。而雲家一方人不再多說什麼,恭請著玄一指前往他雲家去了。而其余那些過來看熱鬧的修士們,也都紛紛離開了竹林。
楊沖留在了竹林之中,慢慢走向了薛華,將他扶起,為他治療了身上的傷勢,然後便說道︰「薛華,今晚我就不需要住在你的家中了,我直接露宿在這竹林之中便行了。」說罷,身形一閃,整個人就不見了。
「果然是高手!」葉弓羨慕地道。那小化也是滿眼艷羨,停霜卻是一直陪在薛華身邊,關切地問道︰「傷勢怎麼樣了?」
薛華臉現尷尬之色。停霜見此,不禁眉頭微皺,接著才發現自己一直雙手扶著薛華,一種類似于摟住薛華的架勢,也不好意思了起來,撒開了雙手,往後面退了一小步。
「我沒事了。」這時,薛華才淡淡地回答道。小化倒是跑到了薛華的身邊,欣喜地說道︰「義父,你真是神機妙算啊!竟然知道那個高手會來救我們!」
薛華卻是哭笑不得,本來他是親自準備出手,擊退那玄一指和雲大宇他們,畢竟如果那時候自己還不出手,小化停霜倆的生命就會受到嚴重威脅!可是誰知就在他剛要出手的那一剎那間,楊沖卻是及時趕到了。
「義父啊,難道那個人認識你?听他口中所說的,你好像是他的老大噯,」小化自言自語著,接著他又搖頭道︰「不對啊,義父你又不是什麼修士,一直在這編織竹籠,又怎可能是他的老大呢?」
葉弓長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薛華幾眼,心道︰難不成他真是小華?可是他身上根本就沒有一點小華的氣息啊。
這時,薛華就說道︰「估計是那個人認錯人了吧,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農夫,以編織竹籠為生,怎麼可能是那種高手的老大呢?」
而在不遠處的竹林之上,楊沖卻是偷听著他們的談話,心道︰這一次,我的感覺很清晰地告訴我,這個薛華一定是我們的老大!
……
夜晚,明月高懸,小化已經睡了。薛華卻是一個人在院子中編織著竹籠,因為今天的事情耽誤了他的時間,所以他要加夜班完成今天未完成的活計。
忽然,楊沖就出現在了薛華的背後,薛華並未察覺,繼續編織著竹籠。楊沖見薛華沒有感應到自己的存在,便出聲道︰「老大,你就別裝了。」
薛華一驚,立馬轉過身子,雖說臉上沒有驚恐之色,但從他轉身的局促中,是能看出他是真的沒有感應到楊沖的出現,所以才會被嚇了一跳。
「老大,你真沒有察覺到我的到來?」楊沖皺眉,剛剛薛華的反應根本不像裝出來的,但是隨即又听楊沖平靜地說道︰「老大,無論是什麼事情打擊了你,你也不能拋棄我們這些兄弟!你也不能將你那麼多年的修行完全拋之腦後,將你體內所有的能量完全隱藏起來!」
薛華卻是微微笑道︰「前輩,您是我們薛家的救命恩人,所以我是不會騙你的,我真的不是你們的老大。」
楊沖卻是面無表情地盯著薛華,一言不發,薛華便再次說道︰「前輩,我要是你們的老大,今天我又怎麼會眼睜睜地瞧著我的義子被人毆打而不出手相救呢?」
楊沖依舊盯著薛華一言不發。良久,才見楊沖嘴角一咧,輕笑道︰「老大,你一天是我們老大,一輩子就是我們的老大!」
「當年我們選你作為我們‘空’的領袖,並不是因為你的實力在我們之中是最強的,也不是因為你的天賦是我們之中最高的,而是因為你的努力、你的那種堅持不懈,是你的這種精神品格,讓我們真正地推舉你做老大的!是你的那種嫉惡如仇,讓我們服你做老大的!」
「可是如今,你怎麼可以變成這個樣子呢?整日沉淪,荒廢生命,不敢面對真實的自己,眼看著那雲家的人橫行霸道、指鹿為馬!老大,你到底遭受到了什麼樣的打擊?」
說到此處,楊沖不禁有些激動了,尤其是在薛華一直沉默不語的情況下。
「老大,你也說句實話,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了!?」楊沖盯著薛華問道。薛華卻依舊是那句話︰「前輩,你認錯人了,我真的不是你們的老大。」
楊沖聞此,無奈地長嘆了口氣,然後急速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走掉了,像是憋了一肚氣似地走掉了。
薛華看著楊沖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在說︰你又怎麼會知道我的難處呢?你又怎麼體會得到那種親手殺了自己兄弟後的悔恨?那種對鮮血、對術法的恐懼呢?
這麼想著,雙手便再次動了起來,用那一根根竹條,編織著一個個竹籠。
第二天照常到來。
早晨,太陽還沒升起,薛化便早早得起來了,出了房屋,只見他的義父已經在庭院中編織著竹籠了。
「義父,怎麼這麼早救起來了啊?」小化隔著老遠就問道。薛華卻是淡淡地答道︰「昨天編的少,所以今天要多編一些了。」小化點點頭,又說道︰「義父,今天你也和我一起久盛廣場,看我師父和那雲海南之間的對決吧!」
薛華說道︰「我也去?」小化重重點頭,說道︰「我想義父陪著我。」小化的心中還是很擔心他師父的安危的,所以,他才想著要讓薛華陪著他去。有一個人陪在他身邊,他才會感到欣慰。
「小化讓我去,我怎麼能不去呢?」薛華淡淡地說道。這時,停霜來了,小化眼尖,一眼便看見了他的停霜阿姨,便跑了過去,叫道︰「停霜阿姨,你來了啊!」這樣子,倒像是停霜每天都一定要來薛華家一樣。
停霜走進了院子,撫模著小化的腦袋,笑著道︰「你身上的傷沒事了吧?」小華點頭道︰「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接著,停霜就看向了薛華,關切地問道︰「薛華大哥,你的傷也沒什麼大礙了吧?」這時,小化卻是笑著大聲說道︰「什麼薛華大哥啊,昨天不還說是我的義母的麼?怎麼今天就又叫我義父薛華大哥了呢?」說完,就笑嘻嘻地躲了開去。
停霜白了小化一眼,卻又緊張地看向了薛華,昨天自己情急之下,將自己心中對他的情意完全表露了出來,當時薛華自然不會怎麼怎麼拒絕,可是現在呢?
薛華听到剛剛小華的說話,不禁嘆了口氣,停霜看在眼中,心中疙瘩一下,不知薛華為什麼要嘆氣,是覺得自己不配做他的妻子麼?還是對感情已經喪失了感覺?
停霜想要問出口,但又不好意思,這時,就又是小化那小子起了主要作用,只見他奔到了薛華的身邊,說道︰「義父,我義母想要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也不理人家啊?」說完,就一會兒笑嘻嘻地看著薛華,又一會笑嘻嘻地看向了他的停霜阿姨,說道︰「義母,你不說,我可要說了啊!」
停霜到被這個十一二歲的毛頭小孩說的害羞了起來,不禁又是嗔怒地又是感激地看向了小化,——這個自己將來的孩子。
薛華卻是看向了小化,剛要說些什麼,小化就搶著道︰「義父,停霜阿姨很喜歡你,想和你結婚,你願意嗎?」
停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雙眼緊緊地盯著薛華。薛華卻是平靜地沉默了一會,然後才在兩人的注視下說道︰「小化,停霜,我們去鎮上吧,說不定葉師傅和雲海南的對決已經快要開始了。」
小化剛要催他義父先回答問題,卻听見遠處的停霜嗔怒道︰「薛華,你怎麼總是這麼一副萬念俱灰的樣子?難道你對愛情也沒有感覺了麼?」這聲音很大,充斥著一種失望與傷心,自然也少不了情人間的那種怨怒。
「為什麼每次都要讓我這個女子先說出這些話呢?」說完,停霜急的哭了出來,因為女子總是覺得如果自己主動了,便會吃大虧,便會很委屈。薛華也知道,只不過讓他這種深受打擊的人說出那些激動人心、或是浪漫甜蜜的話語,他還真做不到。
「停霜,小化在這邊,你……你還是別哭了。」薛華也有些慌亂了,從來都沒有女子在他面前哭過,也從來沒有女子為他哭過。
「我是氣!氣我不爭氣!總是這麼一廂情願!」停霜氣道。薛華看向了停霜,眼神之中有著愧疚,也有著安慰的光。
「你看我干什麼啦!?」停霜突然怒喝道,雖然是怒喝,但聲音清脆,听著給人一種想要呵護她的念頭。薛華一呆,除了母親之外,還沒有女子呵斥過他,就算是師姐靜听雨也沒有。
哦,對了,師姐她現在在哪兒呢?也不知道她現在在怎麼樣了?薛華倒是想到了靜听雨,這麼一想,就走了會兒神。
「喂!我罵你呢,你干嘛不認真听著!」停霜發大小姐脾氣了,罵別人,還要別人認真地听。
薛華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苦笑,只听他說道︰「停霜,我……我們先不談這件事情,我……」說著,說著,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而小化早就躲到一邊去了,覺得這個時候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所以他義父有了困難,他也沒有及時支招解困。薛華便看向了小化,求助的眼神。小化便笑了笑,就出來了,走到了停霜的身邊。
停霜委屈地哭著,生氣著,小化走了過來,她就把小化摟在懷中,像是母親受了霸道的父親的欺負,只能抱著兒子痛哭一樣。
「小化,」停霜嗚嗚地叫著。小化卻是感覺到了一種慈母的光輝,到開始享受起了這種感覺了,良久他才說道︰「阿姨,要不我們先去看師傅和那雲海南之間的對決吧。我看義父他是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所以一時之間也做不出決定,我們就給他點時間考慮考慮唄。」
停霜聞此,也就說道︰「你那義父確實是個蠢胚子,我們走,去看你師父和雲海南的比武。」說著時候,就一邊將眼淚抹掉了,然後帶著小化往外面走。小化轉過頭來,示意薛華也跟著去。薛華答應過要去,就也關了門,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