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來的時候,明湛帶她去過格斗場。那里其實是個拍賣行。上面是格斗場,下面,就是一個巨大的交易中心。俗稱黑市。
既然號稱最大的貿易城市,這種東西,當然是必不可少的,起初,明慈只是想去湊個熱鬧。畢竟她踏入這個世界已經快兩年了,還沒見過什麼高級的玩意兒呢。
迷路數次後,她找到了那個PK場。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進去了。
負責的女修竟還是一年前遇到的那個。只不過她的修為已經提升到凝氣四層。此時正坐在桌前寫寫畫畫些什麼。身邊還站著兩排女修,修為竟都高過她,大多數都在凝氣七八層,但她的地位卻在這些人之上。
見來了人,她淡淡地抬頭看了一眼,站起身,道︰「姑娘是一個人來?」
明慈點點頭,坦然地看著她。
女修道︰「上還是下?」
明慈道︰「下。」
女修又坐了回去,道︰「這樣,交十塊靈石做押金,紅綾,帶客人去吧。」
說著,隊末一個圓臉少女帶著笑容上前,微微一福,道︰「姑娘,請隨我來。」
她領著明慈穿過那條熟悉的長廊,然後進了個房間。
紅綾道︰「姑娘可以在這里換衣服。」
明慈雖然驚訝,卻沒有動聲色,接過她遞過來的一身黑色長袍,利落地套在了自己身上。紅綾給她把帽子戴上,又給了她一個面具讓她戴上。
明慈心想,大約是要隱瞞身份,避免有人見財起意。這倒是個想得周到的。
換好裝束,紅綾領著明慈下了地下室。那里已經有不少人一起下樓,除了美貌的女修,都是穿著寬大黑斗篷的顧客。
明慈注意到,這里負責接待的女修雖然都面容姣好,但穿著都很嚴實,一寸肌膚都不露,甚至尖尖的袖口還覆蓋住了半截手指。也沒有客人對這些女修不規矩。
隨著紅綾走下一路階梯,眼前突然燈火通明。明慈在面具後微微眯了眼,然後才睜開。卻見眼前是個大得看不到盡頭的大廳,里面人來人往,各自忙碌。
紅綾道︰「這里是法器區。那邊是丹藥區。靈獸區在另一個廳子。」
明慈心念一動,道︰「哦,有靈獸區?」
紅綾笑道︰「怎麼沒有。現在術士少,高階馴化靈獸是有市無價。另有些沒有經過術士馴化的高階靈獸,成年的不好馴化。如果客人有興趣,可以買一只幼獸養養看。」
明慈低聲道︰「那低階靈獸呢?」
紅綾道︰「低階的也有,只不過有興趣的人少。但我們這兒倒也有幾頭經過術士馴化的低級靈獸,不算太貴,客人要不要去看看?」
明慈想了想,道︰「走吧。」
一路上,紅綾還在跟明慈解釋。契約靈獸和普通靈獸不同,是可以保證其忠誠度的,而且能夠與主人心意相通,支配起來十分方便。明慈知道這里有一種契約陣,能夠與已經有契約的靈獸建立聯系,使其成為自己的契約靈寵。前提是那必須是由術士馴化的契約靈獸。因此,雖然高階契約靈獸是有市無價,但也有不少有錢人喜歡買低階契約靈獸,送給修為低的後輩傍身用。
明慈隨紅綾去看了看,果然大多數都是無契約的高階幼獸。契約獸也有,但是大多等級低,也少。
問過紅綾,這里不但賣貨,還收貨。既可以自己租攤子拍賣,也可以直接倒賣給黑市,由黑市轉手。只不過後者的價格偏低。
明慈詢問了一下價格,一頭三階契約獸的收購價是五百靈石。若是自行拍賣,大概可以拍到六百至七百。明慈想了想,最終是決定把手頭的七頭角蛇賣給黑市。
由此,她暗暗留了個心眼。修煉術門縱然有千般不好,但做這種無本生意還是很實惠的。
和一般客人的鬼臉譜不同,黑市管事的臉譜是個小丑的笑臉,兩坨紅艷艷的圈圈,眯眯眼,倒是看著很歡喜。數清靈石,交了貨,管事略有些嘶啞的聲音傳來︰「客人是個術士吧?」
明慈無聲地點了點頭。
那管事也不在意,取了一個小令交給她,道︰「這是我們行者令。若是客人下次有生意,望先照顧我們。憑此令您就是我們的座上貴賓,以後任何貨物,若是由我們本行代售的,客人都可以拿到九成的折扣。」
哦,是貴賓卡。而且這個貴賓卡是要落名的。當然,不用真名。
明慈想了想,提筆寫下三個字︰洪果果。
「……」
無視掉管事連小丑臉譜都看得出來僵硬的反應,明慈領了錢,拿著小令,歡歡樂樂地走了。
去大廳逛了逛,竟然發現了築基丹。只不過一顆就要一千靈石,而且很少。幾乎是上市就會被買空。另外還發現了易容換骨丹,但似乎是個冷門產品,一瓶一百枚只要二十個靈石。明慈略一思索,把二十瓶都買了,方便行走。結果買下來才發現竟然有四瓶是紅丹,頓時無語。
不管是武器還是丹藥,只要稍微上一些檔次,價格就貴得離譜。明慈身上的三千多塊靈石其實算是個雞肋,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勉強夠買一件三品以上沒有經過精煉的靈器。不過她用不上,三品靈器的使用者至少要築基初期,否則會傷到使用者。
走了一圈,明慈對這里的物價心里大概有了數,默默地盤算了一回,便出了大廳。等在樓梯口的女修帶著她上了樓,換了衣服從側門出去了。
眼看日頭還在當空,明慈在城里逛了一圈,大概了解了一下孤月城的概況,後才知道孤月城真的大得離譜,放她前世,絕對比得上一個北京城。她所到之處也不過才是冰山一角。撇開住宅區,整個中心貿易區也不是一日之內能自己模索透的。
無奈之下明慈去買了點吃食和酒水,又去干了買馬這等銼事,跑去找木伯。
夕陽下看,木伯倒是比晚上正常了一些,只覺得是個老得有點離譜的老頭兒。但是一不駝背二不彎腰,精神頭十足。見了明慈,他似乎也很驚訝。
明慈也有點尷尬,舉了舉小爪子,道︰「木伯,我是明慈,吃了易容換骨丹變成這樣了。」
木伯的聲音還是一樣的嘶啞,滿臉的笑容像朵菊花似的︰「是慈丫啊,下山來了啊。」
明慈跟著他進了屋,從儲物戒指里取出吃食和酒水放在桌上,笑道︰「嗯,下山來走走,順便來看看木伯。湛在閉關,我一個人呆著怪沒趣的。木伯,吃過沒有?」
木伯看著那桌上的酒水吃食,倒是一愣。他早已經闢谷,這麼多年都是孤身一人,也不知道多久沒和人同桌而食了,更不用提喝酒。
明慈忽略了一個比較嚴肅的問題。她雖然吃了易容換骨丹,但是木伯是很清楚的,她的實際年齡只有不到九歲……
當一個九歲的小姑娘提著酒水和食物來你家找你喝酒,並且行為舉止與大人無異,似乎她本該就是個大人,你會怎麼想?
木伯先是仔細看了她的額心,確定她是吃了易容換骨丹。又看她一臉坦然地自己翻了兩個杯子,熟練地倒了酒,然後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看著他,有些訕訕的。
「木伯?」
木伯走過去,在桌邊坐了,道︰「慈丫啊,你也別忙,來,先坐下。」
明慈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也說不上是哪兒,听話地坐了,把酒杯端到木伯面前,笑道︰「就讓我沒大沒小一回,木伯,來。」
木伯端了酒杯看一眼,里面只是凡酒,什麼問題也沒有︰「湛兒閉關,也快一年了吧?」
明慈道︰「一年多了,那次從木伯這兒借道回去,第二天就閉關了。」
木伯道︰「哦,湛兒這孩子天賦是不錯的。若他這次閉關能成功築基,傳回城主府,也是光宗耀祖了,他娘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明慈一怔,道︰「湛的娘?可是湛不是說……」
木伯飲了一口酒,斜睨了她一眼︰「說什麼?」
原本明慈意識到這涉及到明湛的私事,恐不便再說,這木伯雖給了很多紅果果,但于她到底是生人,明湛和木伯的關系她其實都是一知半解。但是她話才說了一半,要收回去卻是來不及了。
木伯明明坐著沒動,然而周身卻突然開始威壓驚人,一下子壓迫得明慈連呼吸都透不過來,腳下一軟就癱在地上。
「……木……伯……」
木伯蒼老的面容肅然︰「他跟你說他娘什麼?」
明慈雙指扼住喉嚨,搖搖頭,就感覺到喉頭一松。
木伯道︰「說罷。」
明慈又驚又疑,喘著粗氣道︰「木伯,我只是來借道回山,順便給你帶了些酒菜,你若是不喜歡,丟出去便是。你身為傳送陣看守,對清月峰內室弟子下手,不會不妥當麼?」
木伯自斟自飲,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周身的威壓始終沒有散去,也沒有過分壓迫,只維持在一個剛剛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