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多時,那男弟子卻又回來了。明慈本想裝作沒看見。可對方還真就是沖著她來的。她無語。
對方的外貌在二十多歲左右,已經築基。大約也是年輕一輩弟子中的翹楚,因此態度有些倨傲,只道︰「你是明慈師妹?」
明慈只得再次站起來,道︰「這位師兄是?」
「綻秋峰明睿。」
「哦,是明睿師兄。」
明睿道︰「我要買你這頭白鹿,你出個價吧。」
明慈顰眉道︰「這白鹿我是不賣的。」
對方卻徑自道︰「契約三階靈獸一般的價錢是五百靈石。這頭白鹿,我給七百,可以了吧?」
這個態度真讓人討厭。
明慈模模小白的脖子,道︰「師兄,我說了,這白鹿是不賣的。」
明睿皺了皺眉,道︰「這樣,你出個價。只要莫獅子大張口,我都可以接受。」
這句話說得叫人哭笑不得,明慈道︰「師兄是以為我在跟你抬價呢?」
對方臉上就寫著「難道不是」幾個大字。
明慈無奈地道︰「師兄,千金難買心頭好。你給多少錢,小白我也是不賣的。如果師兄沒有其他事,請先回吧。」
孰料對方卻道︰「它叫小白?你怎麼給它起了這麼個名字?若是淑柔師妹,肯定會給起個好名字。」
真是雞同鴨講。
兩個人撓撓扒扒了大半天,明慈簡直想跟他大打出手。敢情你們家淑柔師妹是人,她就不是人?淑柔師妹喜歡?淑柔師妹喜歡關她P事啊。她還就是不賣了!
結果吵到後來對方開始絮絮叨叨,道︰「明月就是這麼教你的?你這丫頭怎麼半點眼色沒有,一頭白鹿罷了難道你還想叫出天價來?告訴你,跟你商量是客氣!敬酒不吃吃罰酒,別怪我不客氣了!」
明慈猛的一咯 ,突然想起這山中弟子之間也有許多爭斗奪寶的事情,尤其以記名弟子之間最為厲害。內室弟子的情況雖然相對較好,卻也不是沒有。她常年清閑,倒是忘了這檔子事,莫非這小子真敢強搶不成?
當即她便冷笑,道︰「師兄,莫忘了這是清月峰。」
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就算對方是築基期,有小火,她也是不怕的。
明睿果然是打算強搶,啐了一聲晦氣,便單手成爪,朝明慈的手抓去,目標正指向她手中的儲物戒指!
然而正在這時候,不遠處的小院突然發出一聲轟鳴!
明慈心中一喜,明湛要出關了?!
這一下疏忽,手中就一痛。原來明睿趁機揪住了她的手指,儲物戒指就被他強行捋了去!
卻見對方迅速從儲物戒指中抽出一個靈獸囊,將小白一裹收入囊中,再把從那戒指整顆放入自己的戒指中!
明慈大怒︰「小白!」
明睿陰惻惻地笑了一陣,道︰「師妹這麼客氣,師兄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空中突然一陣霞光沖天而起,半面烈日滾滾而來,幾乎要將整個天空染成血紅的顏色!風聲一陣緊過一陣,隱隱蘊含著靈壓,讓人肅容。
明睿皺著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明慈欣喜若狂︰「築基了!」
話音未落,一個修長的身影就落在了不遠處的雲霧中。似是有人愜意地伸了個懶腰,那身影即使只是一個朦朧的影子,也看得出來多麼地強大有力。恍若漫不經心間,就要叫人折服。
雲霧漸漸散去,那人影越走越近,漸漸清晰。兩年多不見,他的身量長高了不少,約莫已經竄到了一米八。昔日略嫌稚女敕的輪廓也變得成熟,雙目已經變得銳利似鷹,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明慈倒抽一口冷氣。他整個人,就像是解開了某種禁制一般,荊棘下瘋狂生長的曼珠沙華,直逼人眼。仿佛,再沒有什麼可以阻礙他!
他一步一步,終于走到了她面前。
兩個人都不曾說話,好像不約而同遵守著某種緘默的約定。又或是都想將這種難言的情緒多體會一些時間。
突然一個煞風景的聲音傳來︰「明湛師弟?恭喜築基成功啊,恭喜恭喜……」
明慈一下子回過神,頓時怒不可赦︰「差點把你這王八給忘了!把我戒指還來!」
明睿瞥了明湛一眼,道︰「什麼戒指?師妹在跟師兄開玩笑?哈哈,明湛師弟,我出來時間也不短了,先回去了。告辭。」
說完,他就想走。孰料剛抬起腿,就被人攔住。
明湛漠然道︰「把我妹的戒指還來。」
對方還想裝傻。
明湛輕笑了一聲,道︰「若不給,我剁了你的手指。」
明睿也惱羞成怒,心想你築基的動靜雖然大得離譜,但也就是築基罷了。一個十幾歲的女乃女圭女圭,難道他還怕了不成。真要打起來,倒要看看你是個什麼玩意兒。
略想明白,明睿便肅了容,道︰「師弟,你築基時能引動異象,看來確實是天縱奇才。但橫豎眼下你還不如師兄。你又如此浮躁,恐非好事。也罷,就讓師兄給你點教訓,穩一穩你的心性。」
話音未落,一只小箭「嗖」地從耳邊飛過,他臉色一變,急急地側身躲開。待看清楚拿著小弩的明慈,他的臉就一陣青一陣白。顯然震怒,但又不得不有所顧忌。畢竟這里是清月峰的地盤。
明慈怒道︰「哥,你給我抓住這個不要臉的,待我把他綁起來!」
明睿正想哈哈大笑,孰料就見一道人影閃過,再回過神,自己已經被揪住,腳下一辣,一圈圈帶刺的東西伸了上來,將他捆了個結實!
「啊——」荊棘上的刺兒根根入肉,這滋味可不好受!
明湛瞪大了眼楮,抽下他的戒指往明慈手上一丟,笑道︰「什麼時候練了這麼個怪玩意兒。」
說著,兩兄妹把這小子掛到了明慈院子里的一棵大樹上。可憐明睿,一時輕敵著了道,現在被這荊棘捆著,動也不敢動,不然只會更痛!
明睿咬牙切齒︰「你們兩個……竟敢同門相殘,可知這是重罪!」
明慈氣昏了頭,冷笑道︰「誰讓你搶我東西?你連小孩的東西都搶,能是什麼好人?老娘這是替天行道!」
明湛漠然道︰「成者為王敗者寇。」
說著,他斜睨了那荊棘粽子一眼,道︰「但這會兒,就是你要生生撕了他一層皮,抽了他的筋,丟進山里喂狗,也可。」
言下之意就是明睿你落到這個下場也怨不得別人。
明慈咯咯直怪笑,配合明湛那些嚇人的話,打算也上一把手。
等明月趕到的時候,明睿已經只剩下半口氣。
當時,明睿被吊在樹上,渾身血肉模糊,已經叫都叫不出來。他腳下被月兌了鞋,有幾只小老鼠不停地撓他的腳底心。癢,但一動身上已經刺進皮肉的荊棘就會撕扯開,這滋味更不好受!折騰了半天,他能不血肉模糊嗎?
明月把他從樹上解下來時。只見明睿目中血紅,目眥欲裂。
「明湛!明慈!」
這對狗兄妹連忙從屋子里滾出來,一看,果然明月扶著那小子站在院子里,正臉色鐵青地看著他們。
「……大師兄。」
明睿被送到百草堂養傷。
這事兒毀就毀在明慈沒算到明月會就這麼出關。若說是他先搶了戒指,但是口說無憑。當時連明睿的戒指都在他們手上呢。而且明睿一口咬定是明慈先挑釁,用弩箭攻擊他。他被弄得一身血肉模糊,自然佔了受害者的立場。
明月氣得一掌劈了桌子︰「你們倆還有什麼話說?!」
明慈的小心肝就抖了三抖,抬頭看了明湛一眼,卻見他一臉漠然。最終,她硬著頭皮道︰「師兄,慈說的是實話。是睿師兄先搶了慈的戒指……今日淑柔師姐來過,看到慈馴化的小白鹿,十分喜歡。這睿師兄就死活要慈把小白鹿賣給他。慈不肯,他就要強搶……」
明月冷冷地道︰「就為一只白鹿?你就把他折騰成這個樣子?!」
明慈不吭聲,手卻緊緊抓住了衣角。
半晌,明月道︰「罷了,不管怎麼樣,師父不在,我還是得護著你們。小慈,你把那白鹿送去綻秋峰,再去給明睿賠罪。這件事就既往不咎。」
听到前一句,明慈松了一口氣,但是後面那句又讓她差點暴走。
她努力地把自己的情緒吞咽下去,試圖想出一個什麼辦法來。
明湛終于開了口,道︰「慈丫不去。白鹿,也不送。」
明月正了容,冷冷地望著他,兩個人只見彌漫著一股難言的氣氛。明月道︰「湛。」
「是。」
半晌,明湛輕笑了一聲,道︰「大師兄,出手抓了明睿的是湛,綁了他的也是湛,出主意的更是湛。跟慈丫沒有關系。該怎麼罰,師兄只管罰。湛絕無怨言。」
明月的臉色一下子又變得鐵青。
片刻過後,明湛又罰跪去了。這次是跪在明月的院子里。
明慈跪在他身邊,本來沒她什麼事兒,但她打死也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