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第二天一大早明慈就醒了過來,甚至比明湛醒得還早,一睜開眼就先對上明湛的一張大餅臉,頓時就吃了一嚇。
她動一下的時候,明湛就醒了。此時他便動了動,作勢撅了撅嘴,毫無意外被她用額頭踫開,發出一聲悶響。他吃驚地笑道︰「急昏頭了,撞那麼用力?」
他把頭昏眼花的明慈扶起來,緊了緊裹在她身上的大氅,道︰「還好麼?」
「還好……好個鬼我都要熱死了」她嘟囔著從大氅里掙月兌出來,露出了里面穿的那件火紅的紗衣,若隱若現的肌膚在晨曦之中分外誘人。
明湛無奈地又把她包起來,低聲道︰「到那邊去換身衣服吧,起得來身麼?可有哪里不舒服?」
明慈動了動脖子,道︰「還好。」
遂起身到不遠處的樹林里去,換了一身衣服,把頭發盤了上去。然後拾了柴火,把明湛捉來的魚烤了。
聞人裕看著她翻動著魚身,動作嫻熟,和以前好像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皮膚似乎比以前白了不少,也女敕了些許。但終歸還是大大咧咧的姑娘,肩膀上抹了黑灰。他便笑了,道︰「好久沒嘗過慈妹妹的手藝了。」
明湛道︰「現在回合罕去也是不妥。代沁一向是反對攻打花山的,現在竟會來,那必定是軍部亂了。我得到消息,諸海薨了。」
明慈皺眉,道︰「那月兒奴……」
明湛道︰「嫁了黎赤圖。」
「可她不是喜歡里速?」
明湛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諸海生前支持黎赤圖,現在軍部已亂,為了穩固兩家關系便只能聯姻了。」
李玄道︰「是了,現在我們若是回去,便正是撞在槍口上。出來在外雖然免不了危險,但總好在自由自在。若是現在回去了,大約會有很多勢力想拉我們下水。」
聞人裕道︰「那就看慈妹妹嫁了誰。到時候逼婚的人一定很多。」
明慈罵道︰「去你的。」
明湛緊緊皺著眉,沒搭腔。
聞人裕笑歸笑,道︰「說正經的,留在此地不是個辦法。要等青和雪花回來,不如往草原深處走。踫上四凶獸的可能不大,但越往深處走危險卻也少。總比在這兒等著人來逮好。」
傳說中的四凶獸大約真的存在。就算死了也有殘威綿延何止千里。進入那威壓之內,便再無飛鳥走獸。那里反而安全。
相對而言,避毒較為無害,便選定往西方走。
明慈用山鷹給夏青和雪花送信。戒指里的東西倒還算完整,少了一些也都是無關緊要的。最重要的月朧,碧水,仙鳶還有那些靈獸囊都在。其他的,明慈也懶得計較了。
啟程的時候,明慈獨自駕著仙鳶,直往草原極西之地去。
聞人裕道︰「慈妹妹,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明慈道︰「我也……不太清楚。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但也說不上來是哪兒。」
明湛的注意力迅速被吸引過來︰「找找,是哪兒。」
「……」
其實還真說不上來。現在感覺整個體質都被改變了,靈海渺渺無息,自然吐納的靈氣都如泥牛入海,無跡可尋。經脈自然是沒用了,這一點倒是沒變。但是走血脈似乎也不大對勁,那里的循環也已經不對了。也就是說,現在她的血脈依然可以吸收靈氣,卻不再循環,而是直接百匯之一居于靈海,但是靈海深不可測,連她自己都探不透。
若說不適,似乎是沒有。只是……感官好像變得敏銳了一些。
明慈回過頭,在疾風中看了明湛一眼,耳根子微微發紅。
草原遼闊,而且四處景象都差不多,若不是方向感極強的人,便很容易迷路。但是越往西去,卻瀕海。因此到了海邊,起碼可以知道有沒有走錯。
夜里宿在一片林子里。
聞人裕和明湛去查看過,趕走了附近的狼群和妖獸異獸,圈了個火把坐下來。
明慈低聲道︰「你們看這是紫土。」
眾人圍過去一看,果然見她手中的塵土微微泛著紫光。
明慈笑道︰「根據吾師留下的典籍記載,此地名為大阿赤,是避毒修行之地。此地有避毒當年修行時留下的靈氣,匯聚五行之靈,凝天地之靈氣,形成一種特殊的金礦,名曰仙塵金。我看這里紫土肥沃,大約就在這附近有個大金脈。」
李玄道︰「有什麼妙處?」
明慈道︰「好處可多,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是輕的。若是熔煉出上等兵器,可與神兵媲美。是所有鑄劍師夢寐以求的材料。若是我們得了,加持一下隨身的兵器,以後回了合罕,也更有把握一些。」
這倒是迫在眉睫的。軍部正亂,回了合罕去,只怕不能獨善其身。
明慈道︰「但這寶物自然是有大獸看守的。書上說,當年避毒之涎形成的小獸名曰墨涎,最喜仙塵金,大約護在那仙塵金脈附近。」
明湛道︰「那我們便去殺了這墨涎,取了那仙塵金來。」
眾人看向明慈。
明慈道︰「此事不易,看來要好好商量一下該如何行事。」
當晚,便派出鑿玉鼠先行。雖然它們對金礦不感興趣,但可以走地底通道,避開危險,找到最安全的路線。
明慈卷著大氅躺了下來。
李玄道︰「你沒毛病吧,這麼熱的天還裹那麼厚實。」
明慈不理他。
不一會兒,她便出了滿頭的汗,呼吸也漸漸重了。正是難耐的時候,突然身上的大氅一松,清冷的夜風灌了進來,頓時一個激靈。
明湛皺著眉道︰「這氅子都濕了,出了這麼多汗,做什麼要悶著。」
明慈悶不吭聲,背對著他身子卻愈發蜷縮成一團。
明湛無奈,道︰「冷?拿件衣服給你蓋著可好?」
她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一聲不吭。
明湛奇怪地問了兩句,但見她不理不睬,難免有些索然無味。掛念她的身子,便在她身邊躺了下來,伸了一只手橫過她腰間,以防她夜里覺得冷了還能滾到他懷里來。
但明慈這一夜就沒睡好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李玄看到她的樣子,就先嚇了一跳︰「你的眼楮被蜜蜂蜇了?」
明慈努力瞪大眼楮︰「哪來的蜜蜂,沒睡好罷了。」
言罷她伸手去拿水壺,結果伸出來的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紅點。眾人唬了一跳。
「這是怎麼回事?」明湛一把抓住她的手。
聞人裕湊過去看,眯著眼楮道︰「倒像是刺傷……被草刺的?」
「……哪兒有這麼嬌弱。」
然而,一刻鐘之後,他們確定了,確實有。
明湛就這麼抓了一下她的手,結果她手腕就一整片淤青,片刻後就腫得老高。明慈拿出鏡子一照,自己也嚇了一跳。難怪他們會大驚小怪,這眼楮……根本不是一般沒睡好能有的,說是蜜蜂蜇了,十之八九都會有人信。
李玄只不過無意在她臉上踫了一下,大約也就略吃痛的力氣,她的臉竟然就腫起來了。
明慈用補靈丹的靈氣治療了那些外傷,但那不能改變她已經變得極容易受傷的體質。
明湛的眉毛深深的擰了起來︰「這到底是……你早就知道了?所以都要裹著氅子睡?」
看他變了臉,倒像是她有意隱瞞了什麼,明慈不由得叫苦︰「哪兒能呢,我,我也是才知道啊。」
片刻後,鑿玉鼠的回歸稍微轉移了一下他們的注意力。然而明慈卻大皺其眉。
四只鑿玉鼠,死了三只。而且通過精神連接,明慈感應到,它們是被強大的妖獸給吞噬了。
「看來這附近不止有墨涎,還有吞噬型的妖獸。」
靠吞噬其他異獸提升修為,那必定是非常邪惡的妖獸。
眾人商量了一下,明慈在附近抓了一只本土異獸,一只四階的遁地甲馴化了,讓它再探。結果那遁地甲很快就回來了,吱吱叫了半天。
明慈皺眉道︰「它不肯去,說是有很嚇人的東西。」
李玄道︰「沒出息的東西。」
明慈俯身把遁地甲抱起來,瞬間被那堅硬的甲片硌出了兩個紅印,她道︰「別怕,那里有事嗎?」。
明湛道︰「有什麼?」
明慈還是皺眉︰「說是……有大妖獸。」
李玄道︰「既然鑿玉鼠都能活著回來一只,那也不是什麼可怕的東西。」
明慈卻道︰「話不能這麼說。鑿玉鼠是深遁鼠類,若論遁得深,恐怕在異獸中是首屈一指的,而且它們的速度也極快,當年抓這幾只,廢了我多少功夫。就是這樣也才逃回來一只,那東西,恐怕不是好相與的。」
明湛道︰「罷,再探也探不出個究竟來,不如就我去一趟。」
明慈道︰「不妥,玄去。」
李玄奇道︰「為何?」
明湛道︰「太危險了。」
「……太危險了所以讓我去?」李玄咆哮。
聞人裕眯著眼楮笑道︰「是啦,你藝高人膽大,所以舍你其誰啊。」
眼看這幾個人又要打起來,明慈頭痛地揉揉眉毛,結果把兩條眉毛揉腫了。她道︰「不是這麼回事。你修法門,可以遠攻。若是看勢頭不對,遠遠的就走了。我哥,是沒那個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