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慈在昏天暗地中醒過來,只覺得仿佛置身火爐,汗液滑過身軀的感覺分外明顯,有個人還在惦記她滿是汗的身子,在她身上到處亂親。
她掙了掙,聲音有些嘶啞︰「別……不要了。」
明湛只得翻身起來,在她手臂上撫了一把,輕聲道︰「我給你擦干淨了,先這樣,以後再洗。」
明慈面上一紅,按捺住心中的情緒,慢慢地坐了起來,一只手下意識地擋在胸前,伸手去拉衣服來穿,一邊漫不經心似的道︰「我們回去罷。」
明湛突然笑了一聲,湊過去在耳邊輕聲道︰「你沒發現麼?我提升了。」
「……」
金丹,三層……
在舉步維艱的金丹期,他竟然,連提兩層……
明慈一喜,之後便大怒︰「你拿我做爐鼎?」
明湛的臉迅速扭曲了一下,急道︰「怎麼會你難道沒發現你也提升了麼」
她呆了呆,然後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進入了築基後期大圓滿,隨時可能結丹。運行靈力于體內,才發現先前堵塞的經脈竟然都通了,而且竟然毫無聲息,若不是她故意去探,怕是根本就發現不了。靈力充沛的運行在經脈中,不止如此,血脈中也奔騰著靈氣,雙雙匯入百匯,雖然速度並沒有比雙靈根的時候快,卻也差不了多少了。
明慈驚了一會兒,然後才又發現自己的靈根正在改變,體內丹田之中,有一朵小小的火焰,呈一朵馥滿的花型,層層的花瓣,微微張合著。丹田之中本有一汪池,上面縈繞著陣陣靈氣包裹著她的內丹。那是自她修行開始就跟著她的,先是如口井大小,漸漸地長成一方池塘。現在,那汪池塘已經不見了,整個丹田浩瀚無疆,漆黑一片,唯有那朵火焰成花在閃著盈盈的光澤。
明湛嘀咕道︰「要說做爐鼎,我是爐鼎還差不多……」
「哥,哥……」明慈嚇得口不擇言了。
明湛奇道︰「怎麼還叫哥?怎麼了?」
見她臉色發白,他又驚疑不定,伸手摟了她來︰「怎麼嚇成這樣?」
她的心跳得飛快,又探了半晌經脈和丹田,終于,道︰「我,我的丹田,和經脈,都變得,很奇怪……」
明湛用掌心探入她的背脊大穴,隱隱感覺到她體內豐沛的靈氣,大約和他要提升的時候差不多,可是看她的樣子卻不像是還要提升了,反而很平穩。
明湛隱隱肅容。修行之路,非常艱險,有的時候一步錯步步錯,誰也無法預料以後會遇上什麼,或是做了什麼事情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尤其是修為越高的時候,一般是金丹期以後,那循環大道的作用便愈發明顯,哪怕一不小心半步行差,日後也可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她雖然還未到金丹,但是這樣體質總是被改變的情況下,修行的步數早就亂了,所以一時之間,他也拿不準她這樣突然提升,體質再一次改變,是好還是壞。
但是她嚇得不輕。體質老是被改來改去,第一次被改成雜靈根,第二次被沙牡丹切斷了四肢和頭顱重新拼接過,變成了一踫就會受傷的菜包。總之就沒好事。現在這樣,看起來是不錯,但是誰知道……
明湛摟住她,親了親她的耳朵,然後一件一件給她穿上褲子和裙子,輕聲道︰「別怕,看起來是好事。」
明慈低聲道︰「就是看起來像好事,所以才嚇人。」
作為術士,她太了解物極必反是怎麼回事了。
明湛道︰「青對人身經脈多有研究,不如去問問他,你在這里胡思亂想也沒有用。來,把鞋子穿上。」
他細心地給她穿上了鞋,然後扶著她站了起來。因為提升過,所以她的身體並沒有什麼不適,雖然熱得力氣,但是站起來之後反而覺得神清氣爽。他目中的堅定安撫了她,兩人相視一笑,一起收拾了東西,並肩談笑往回走。
剛剛來的時候走得急,而且是一路狂奔,結果走得遠了。兩人也不御劍,說說笑笑一路走了回去。走出了一身的汗水,也不過是很習慣地伸手輕輕拂了去。
夏大叔遠遠的就道︰「喲,偷腥的貓回來了。」
然而一看到明慈,他就愣了愣。他們二人竟是都提升了,尤其是明慈,竟然一步踏入築基後期大圓滿,隱隱有突破之象。
他低聲道︰「你來。」
明慈看了明湛一眼,後者用堅定而泰然的眼神給了她信心,然後她露出一個笑容,坐了前去,由夏大叔把脈。
夏大叔听了半天,又用靈力導入她體內去慢慢研究,臉色變了好幾變。
最終他哈哈大笑出來,滿地打滾。
「哈哈哈哈哈——」
「……」
明湛急得踢了他幾腳︰「笑什麼有什麼說清楚」
「喂」
夏大叔還是在地上打滾,連帶著雪花也跟著打滾,一人一狼滾過來滾過去,看得眾人莫名其妙。等他笑夠了,爬了起來,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忙去擋明湛又來踢他的腳,道︰「等等,先听我說」
明湛沒好氣地道︰「說!」
然而夏大叔看著他,還是嘿嘿嘿地又笑了幾聲,見他又要踢,才忙平伏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道︰「慈丫的體質被沙牡丹改了,改成了草木族的一種混元木陰體。這種體質會在雙修之中自動采補,打開道侶的經脈,吸納其中的靈力,進行混元體的最後一步改革,使其成為純元木陰體,用陰氣養著自己的道侶,每次雙修都可以打開對方的經脈助他修行,但同時,那道侶卻也離不得她的陰氣。」
明慈面色陰晴不定,突然想起,沙牡丹好像的確曾經大費周章,挑了個良辰吉日想和她……那個啥,結果是她逃走了。當時雖然說不上恨不恨這個人,但總還是覺得,不復以往的尊重。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但沙牡丹拿她的小命開玩笑,強行改了她的體質是事實。如今想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夏大叔又道︰「做這混元木陰體,必是處子之身。西方修士信奉的混沌大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身為混沌,可有千般姿態,萬般模樣。但一旦被人捏成形,便定性了。慈丫,你現在的靈根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丹田里那朵火蓮,也只能用來采補。你便是混沌,天下靈氣都為你所用,隨你化形。」
明慈听得一知半解,顰眉道︰「那我的無名劍法,還能練嗎?」。
夏大叔笑道︰「自然可以。何為混沌,難道你不懂?」
混沌,即是一無所有,又是海納百川。
她顰眉。
夏大叔道︰「我也不懂,就是曾經听說過這種體質,和你現在正好對得上號。」
「……」
他又道︰「還有,我知道的,湛變成爐鼎了……」
「……」
他從此都離不開明慈的陰氣,需要有她來助他修行,同時又不得不讓她采補。一是卻落得這個下場,是男人都會嘲笑他。頓時夏大叔和聞人裕笑得滿地打滾。
李玄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了一會兒,雖然還是沒弄清楚他們在笑什麼,但是為了表示自己不無知,也跟著滿地打滾哈哈大笑。
雪花早就和小火滾成了一團。
明慈偷偷拿眼楮去看明湛,卻見他面上淡淡的,唇邊還有一絲笑意,似乎很無奈,但也看不清他心里怎麼想。
她有些不安,輕聲道︰「大叔也所知甚少,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我也覺得總會有轉機。你不要往心里去了。」
明湛輕輕地笑了一聲,摟了她過來,親親她的額頭,道︰「日後我就是你的爐鼎了,你要好好待我才是。」
明慈仔細盯著他面上,卻還是看不透那平淡神情下的分毫。
是個人都不願意的,她知道。
明湛也確實說不上高興。剛听到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變成了一個爐鼎,作為一個大男人那肯定是高興不起來的。不過也並不是難以接受,畢竟對象是她。
看她的小心翼翼的樣子,他心里倒是舒坦了一些。她的體質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現在這種辦法,雖然不算解決,不過總比原來好。
不過他的這個表情讓明慈感到很內疚,換來了日後很長一段時間她的百依百順,小心翼翼的侍奉。
眼下只等這幾個人笑夠了,明湛把他們踢了起來。雖然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個「爐鼎」,但是並不影響他的決策力,至多影響一下他的威信。
幾個人商量了一下,這幾日過去了,也該有個人去探一探那凶獸的情況。最後打定主意由李玄和聞人裕先去探路,回來再做打算。
這幾日的形勢似乎不錯,起碼這威壓沒有再擴散,那至少說明,窮奇和荒烈已經被陣法困住,一時半會兒難以出來。說不定事情會朝他們預想的方向發展,那兩只凶獸被困死在里面,然後真的讓他們不費吹灰之力的坐收漁翁之利。當然,這種可能性極小,大約只有李玄和雪花的腦子里才會出現這樣的幻想。其他人,任誰也知道,恐怕,一場惡戰,難以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