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雪花帶人到黎赤圖那里去大鬧了一場,黎赤圖就坐不住了。說到底他還是不甘心把明湛這一方的勢力讓給圖異,雖然有點棘手,但若是到了圖異那,事情只怕會變得更棘手。雖然因為薇的緣故,他不好重用那些人,但是就算抓在自己手里毀掉,也好過到了圖異手里,到自己的對立面去。
再則雪花若不來倒罷了,既來了,所有的事情就都被捅開來到了明面上。捅了出來,只怕以往的情分就都不算數了。明湛一黨,只怕只能鐵了心跟著圖異。畢竟,在這種時候,黎赤圖沒有給出一個交代。
而他不肯,也不能給出一個交代。
只僵持到中午,黎赤圖的人就來了。畢竟是佔了理,明湛是他的犯人。
但圖異怎麼肯讓到口的鴨子就這樣飛了。當下便用了硬的手段,軟禁了明湛。他也知道,明湛是這些人的頭人,壓住了他,事半功倍。
可惜他們都想得太天真。這一切的假設,都是在明湛等人有意投誠一方的基礎上建立的。當這些人根本無意投誠,這一切便成了空想。
那個女術士,明慈。黎赤圖和圖異都知道她和明湛的關系。草原人的心理,認為女人只要有了歸宿,便會不離不棄,除非被人搶走或是男人被殺死。而男人必定會對自己的女人負責,即使她再不濟,自己如何厭棄,也絕不會甘心那女人遭別人的欺負。所以黎赤圖一開始才有了納了明慈的想法,想以此牽制明湛。就是後來失敗了,他也認為,可以反靠這個女人的軟弱來牽制明湛。
圖異也認為,押了明湛,即使那些中原人有拋棄明湛的想法,但是有他的女人在其中說話,起碼可以阻礙他們的一些太過決絕的行動。
他們都想不到,在這種情況下,那女人會果斷地拋棄明湛獨自出走。
當天中午,圖異的人拖拖拉拉不肯撤走,直等圖異那里做好準備。黎赤圖的人專心致志地和圖異的人打交道,隊伍交班的時候正有破綻。
不過他們也沒有放松對犯人的警惕,分出了一部分兵力來監視那些人的動靜。看他們並沒有什麼交談,那女人甚至還低頭縫衣服,便漸漸放松了戒心。
李玄一直靠在窗口看著。突然冷笑了一聲,監視的人只看到他動了動嘴唇。然後就看到那女人低頭咬了線。
李玄突然模出一張巨弓,估計三百斤不止,拉了拉弓,也未上箭,好像在試弓的彈力。
突然一陣爆寒漲起,巨大的霜箭爆射而出,直指那些還反應不過來的士兵。
他們眼里看到的屋子里最後一個畫面便是明慈抖開手里縫補的那物,竟是一張大得離譜的斗篷,被她抖開簡直像是一雙放肆的翅膀,一下甩了出來。
「轟」的一聲,那巨霜箭落在了人群中,頓時凍僵了一半的人。雖然狼族反應及其靈敏迅速退開了一大半,但隊陣已亂。
頭人喊著「列隊」卻也一時難成事
李玄靈力全部抽空,右手的袖子全部裂開,露出了精悍的手臂,嘶吼了一聲︰「快」
明慈聞人裕迅速追著那飄揚的大斗篷而上,火紅的火狐緊隨其後。
聞人裕抽出火璇璣︰「迷蹤陣」
眾人的心中一緊,以為他要布迷陣。那兩個頭人都是軍中小將,早就和他合作殺敵過,自然知道這陣法的厲害,再顧不得號令部下,連忙拿眼四處去看,想用最後一點時間記住方向和道路。
但不妨他喊完「迷蹤陣」,緊隨而至的是一陣滔天大火。
一個放肆的女聲在放聲大笑,明慈沖了上去,駕馭著月朧,手里抓住了那件被燒成了一把驚天大火的斗篷,只輕巧的一甩之下四方之內便再無人煙,她大笑道︰「讓你們嘗嘗老娘的金丹之力爆」
她要自爆金丹?
那二頭人被燒得灰頭土臉,然而上過一次當卻產生了疑慮。
然而,他們只猶豫了那不到半秒,她手中的大斗篷突然爆了開來,頓時將周邊人馬都炸得人仰馬翻,哀號四起。
最後躺著的人比站著的人多,而且多得多。
一陣金光閃耀,被金鐘護住的明慈等人落了下來。
聞人裕手里把玩著一只火璇璣,側過頭獰笑的樣子相當帥,道︰「我說迷蹤陣就迷蹤陣?蠢貨。」
頓時那倒地不起的頭人就氣的嘔血,若是他一開始看清了聞人裕手中只有一盞火璇璣,他們也不會……
明慈也跟著耍帥,嘿嘿笑了一聲的樣子就有點猥瑣了,道︰「我說爆就爆,你們非不信……」
然而她耍帥未完,就被落在她身邊的夏大叔抓住了手臂,對方冷著臉一臉嚴肅,道︰「走」
「……」
明慈只好收了那猥瑣的笑容,最後哼了一聲,一手扯著臉色蒼白的李玄,踏劍而去。
沒走多遠,夏大叔就凝眉道︰「動靜太大,只怕早就鬧騰開了,如果湛……」
別的他們是不懼,大不了被追殺一路,總有希望逃出生天去。
唯一可怕的是王宮的結界。合罕狼族是草原上的一方霸主,據說就是傳說中雄霸草原連草原四凶也要退步的銀狼王的後裔。那位祖先,雖然後來遠走草原深處,但也留下了這處絕佳的好地方庇護後人。這王宮的結界,就是那位祖先留下的。
在遭逢天災,人禍,甚至滅頂之災時,部落會盡量讓族人到王宮里來避讓,這是保證了合罕族繁衍至今,並且是銀狼族中唯一一個沒有滅過族的部落的殺手 。所以老狼主才敢征花山。所以當年黎赤圖被逐出王宮時鬧出來的動靜才會這樣大。
據說那個結界的陣眼在王宮的中心。而現在在王宮中心的人,只有明湛。
先前雖然通過氣,但明湛只說過若是他被叫去的時間長了,那他必定會想辦法找到那處陣眼。
現在先鬧出動靜來的是他們自己,所以只能指望明湛如果還沒找到那個陣眼,那也可以在看到動靜時,豁出一切去破壞掉那個陣眼
搶的就是時間
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只能一直向前,那麼明湛,一定要在他們沖到結界邊緣觸動結界之前,毀掉那個陣眼
一時之間眾人心中都沒底,臉色都很凝重。
唯明慈唇邊有一抹笑意,帶著些許殘酷的意味,她笑了一聲,道︰「我哥能打」
復又道︰「怕什麼!大不了玉石俱焚」
夏青笑了,道︰「慈丫都有這個志氣,我們還怕什麼若是真要死在這兒,那也要屠他半個王宮,讓他們知道關押欺辱我們的下場」
一時間眾人中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倒不大掛心明湛是否能事成。
然而他們考慮的也沒錯。明湛雖然趁亂逃了出去找到了那個陣眼,然而那數千年的陣眼,又豈是他可輕易破了的?
眾人直沖飛到結界邊緣,後面已經跟了一大群合罕士兵。明慈一頭雞血地沖在第一個,小火緊隨其後,然而一靠近便慘叫了一聲。
「啊——」
離她最近的李玄伸手一拉把她拉了出來,她一只手揪著小火腦袋上的一撮毛吧小火也拉了出來,但是兩個人的重力便把李玄自己帶了進去。
「玄」
整個天空迅速變色,不多時便烏雷滾滾,黑雲壓頂。頓時所有的兵士都跪了下去,誠惶誠恐地跪拜先祖。那聲音之上,便是李玄的慘叫聲,和明慈撕心裂肺的呼喚聲。
剛剛她只是一踫,便被燒焦了半邊手臂,連小火這種火獸反應快想逃,都被燒禿了半截尾巴,何況是現在李玄整個人都被卷了進去
夏青︰「金鐘」
聞人裕「乾坤金剛護體陣」
金鐘和三十六盞火璇璣齊齊射出,未靠近卻都粉了一半。
眼看李玄像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卷在中間,生死不能。明慈頓時急得方寸大亂。
聞人裕驚呼了一聲︰「慈妹妹」
她已經一頭栽了進去︰「李玄」
李玄的面容扭曲,從崩血的牙縫里吐出兩個字︰「蠢——貨」
聞人裕胸口飛出大片粉色桃花,幾乎是含淚,叫了一聲︰「重音」
桃王的力量卻沒有抓住她,一撞那結界,便四散成粉色的花瓣,漫天飛舞,待稍凝聚後又要沖殺上去
聞人裕胸口一痛,頓時眼前發黑︰「重音」
明慈栽到了那結界之中,頓時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從指骨開始碎裂了一般,痛得整張臉都扭曲了,然而看看李玄,她又反應過來這可能只是感官上的痛楚,身上的骨頭並沒有真的碎掉。
李玄看她雙目溢出血來,頓時閉上了眼,怒道︰「滾」
明慈一把抓住他的手,疼得嘴唇發顫,冷道︰「蠢貨是你」
李玄睜開眼,怔怔地望著她。半晌,笑了一聲。他極少笑,一張包子臉,偏偏喜歡耍帥扮酷,整天吊著一雙死魚眼。現在笑了,又在大痛之下,難免就有些猙獰。但不知道為什麼,又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猛地一用力,把明慈拉到自己懷里護住,低聲呢喃一般,道︰「別怕,都是錯覺。若是怕,便活活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