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雪花就「嗷嗷」叫了一聲,撲了上去,直掛在夏大叔身上,想要去咬他。
夏大叔揪了幾次,想把她揪下來,都以失敗告終︰「雪花」
雪花說什麼也不肯下來,只緊緊揪著他的頭發,道︰「你想去找什麼樣的美人?跟我們在一起不好麼?」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夏大叔黑著臉,道︰「你先給我下來」
雪花道︰「不你答應我不能去找美人要找也像月音奴一樣找自己人,不然你就會跟美人跑了」
「……」
夏大叔只好認輸,道︰「是是是,我不找美人,你先下來,先下來」
明慈和春林連忙瞅準空子把雪花揪了下來。
夏大叔頓時以袖掩面︰「快走」
丟死人了
一路逃竄到歸林居,孰料進了門就見了熟人。這店里的伙計正像迎大爺一樣把將國往樓上迎。那回旋的樓梯一面正對著店門口。將國一抬眼皮看到進門的明慈一行人,頓時差點從樓梯上摔下來。
夏青和他比較熟悉,頓時笑呵呵地叫了一聲︰「將國」
他又對明慈道︰「找到買單的人了。」
明慈︰「……」
將國只得又滾下了樓來,突然發現了明慈,頓時盯著人家老半天回不過神來,半晌才反應過來︰「慈夫人」
明慈呵呵笑了一聲,道︰「走,上樓去說。」
言罷也不管人家將國還帶著客人,就哥倆好的把他一拉,拉上了樓去。將國本來定的那個包廂自然也就被這群強盜給佔了。
小二來點過菜。將國是將軍,為國家出生入死,拋頭顱灑熱血的,按大月律,吃飯是不用錢的。
過了一會兒,明慈正琢磨著怎麼開口,就有人來敲門了。她往那將國面上看了一眼,頓見這位熊一樣的將軍,面上漲得通紅。
將國有些不自在地道︰「是屬下的一位小友,我讓她先走便是了。」
夏青皮笑肉不笑地道︰「這怎麼敢,我們家慈丫不懂事,誤了將軍的事兒,叫進來共飲便是了。」
將國只得自去把那人叫了進來。他的一群隨從早就被打發的遠遠的,眼下這群人里,他的身份反而最低。他的朋友原來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可是竟然就有了築基中期的修為。
明慈這才仔細往她臉上看了幾眼,發現是個相貌平平的姑娘家,身材瘦小,有點營養不良的感覺。雖然皮膚如一般修士那樣細膩平滑,但比起那些驕矜秀美的女修,確實遜色了許多。打扮的像個假小子,只是那雙眼楮奇亮,像只精明小狗。
將國見她直直地盯著明慈看,連忙拉了她一下,道︰「慈夫人,這位是屬下的師姐,先前也是隨那安……慕容安修行的。兵器名曰青瑤,人便稱青瑤。」
夏青頓時笑了,道︰「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倒有一手好劍術?」
修士以兵器自名,是常有的事情。但那一般是本命法寶。像明湛的烈日,他的碎雪,明慈的月朧,聞人裕的春華還有李玄的紫檀。但也有築基期在某些地方一戰成名的修士,當時用的兵器便隨著她一起成名。用仙劍命名,自然也就是有一手好劍術的象征。
那女子囫圇道︰「我打小沒爹沒娘,也不知道我叫什麼。反正他們都叫我青瑤,那就叫青瑤好了。」
頓時明慈笑了,這一笑果然艷壓群芳,逼人奪目︰「青瑤倒是個好名字。」
青瑤叮了她一會兒,突然道︰「你是月朧的主子?」
「……」
將國忙道︰「師姐不懂事,前些日子冒犯了明公子,在烈日手上吃了苦頭。因是上了心,知道烈日月朧乃是雌雄鴛鴦劍。」
然而明慈的心思不在這上面,只招招手讓他們坐。
小二正來上了酒菜。
明慈斟酌著,道︰「將國,你方大勝歸來,這一次,征的是哪里?」
將國未料她會問起這種事情,但是想了想,還是老實道︰「征的是銀海。」
明慈琢磨著,銀海就是大月和烏孫之間夾著的小炮灰,動作這麼明顯了,烏孫還會不明白?
夏青似乎看出她所想,把燙好的羊肉放在她碗里,低聲道︰「銀海使者過幾日也到了。烏孫使者略遲幾日。」
明慈道︰「他們是不打算讓修士出面麼?」
夏青道︰「讓修士出面,事情就會復雜很多了。」
明慈顰眉道︰「那麼讓那麼多凡人平白去送死,為的又是什麼?」
將國聞言一怔,隨即道︰「慈夫人,這里小國林立,本就是東風強了西風就要倒的形勢。現在能征銀海,征了之後便有百年合約,也是好事。我大月兒郎縱然戰死沙場,能保後人平安,也是甘願的。」
明慈想了半晌,頭疼地嘆了一聲,道︰「罷。」
青瑤突然道︰「听聞你是明公子最寵愛的女人,難道你不知道銀海獻美求和的事?」
頓時雪花先跳了起來︰「什麼?獻美求和?」
青瑤嘀咕道︰「就是了,他們那的行雲真人忒不要臉,養了一堆女人。現下挑了一批個據說是還沒下口的,純處子的築基爐鼎,送過來了。我就說干嘛要便宜外人……」
將國頓時又臉紅脖子粗,一時之間又想不到什麼說辭。
明慈先注意到了別的東西︰「什麼叫便宜外人?」
然後,青瑤的臉,就紅了……
然後看別人都一臉忍俊不禁,連明慈都好像不太生氣,反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頓時又急了,忙道︰「我,我也就是想想罷了,不成就不成了吧。不過說真的,慈夫人這樣的女人陪著公子,我才服氣,畢竟,這周邊兒,再也找不到像慈夫人這樣貌美,修為又高的前輩了。那些個什麼東西,卻是想也別想」
明慈倒半點也不會不好意思,想了半晌,道︰「那那批女修呢?」
青瑤傻乎乎地道︰「已經送進城了,我正拽著將國,讓他幫忙把她們攆走。」
夏青忙道︰「慈丫,這事兒……」
頓時明慈咆哮︰「你們好啊全都瞞我一個人瞞得團團轉」
「……」
雪花頓時要掀桌︰「不止還有我我也被騙了」
青瑤和杏子就躲到了角落里,將國的後面。
夏青被嚇了個正著,半晌才道︰「你怎麼,越來越潑了……」
結果當天晚上,明湛匆匆回去,發現整個府里燈火通明,頓時就覺出不對勁來。仔細一瞧,才發現引路的如君滿頭大汗。
明湛腳下一頓︰「夫人在里面做什麼?怎麼這麼熱鬧?」
如君滿頭大汗地道︰「夫人,夫人從驛站,接了一批人回來。」
驛站?
明湛一頭霧水,進了內院,一推開門,頓時就覺得脂粉味撲鼻,打了個大噴嚏。滿屋子的鶯鶯燕燕,攪得他頭昏眼花。
他家可愛的明慈正悠閑地坐在首座上喝茶,雪花則一個一個地把那群女人拎起來罵,罵這個吊梢眼,罵那個跪不直。一頓咆哮把那些女人罵哭了一大半,全都在東倒西歪。明湛瞪大眼楮一看,才發現那些女人膝蓋下面跪著的是,榴蓮殼……
他于是知道是銀海的事情敗露了。小心翼翼地挪到明慈身邊,道︰「怎麼屋子里跪了這麼多人?」
明慈放下茶杯,道︰「你覺得她們跪著不妥?那你跪吧。」
「……」
明湛好脾氣地道︰「你總不會是在跟這些人吃醋?若不是你今日帶了她們來,我看都沒去看過一眼。」
明慈似笑非笑地道︰「那今日看了,感覺如何?」
明湛硬著頭皮道︰「什麼感覺?我又沒正眼瞧他們。」
明慈低下頭,想了想,道︰「我也覺得你不是那種人,沒的不會像那些人一樣,當*子呢,還要立貞節牌坊。」
「……」明湛思前想後,怎麼品,都覺得這話兒不大對味。
挨了半晌,明慈終于道︰「雪花,把這群人帶下去吧,吵的人頭疼。叫春林給她們安排好住的地方。」
頓時明湛大驚︰「你還想把她們留下來?」
雪花嘿嘿笑了一聲,道︰「當然,我還沒玩夠呢。」
言罷就趕鴨子似的把那群女人趕走了。
明湛這才松了一口氣,心里嘀咕著這丫頭到底在生什麼氣。
所幸明慈不是個扭捏的人,略一沉吟,便道︰「你已經打了銀海,卻半句話不對我說?」
明湛道︰「那你也沒有必要為了這些事情憂心。這些日子你的身子剛好,我打算再讓你開心幾日的。」
明慈道︰「那開心之後呢?」
「……」
明慈笑了一聲,道︰「你把我剔除在你們之外了,哥。今天人家獻美求和,還是我出去了以後人家跟我說的。人家都在取笑我,知道嗎?他們都覺得我是個傻子。」
明湛終于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無可奈何地左右瞄了幾眼,幸好都沒有人,也不怕丟臉,便直接挨上去,想伸手,被拍掉了,只好訕訕地道︰「那你也不用興師動眾地跟我鬧這個罷。你把那些女人都留著,又到底是為了什麼?」
明慈淡道︰「這兒都是小國,不比那些大門派,修士如雲。有那麼一兩個修士,不是被金丹弄去做牛做馬,就是被當成爐鼎來用。難道你沒有听說過,有句話叫人多好辦事?他白白送了那麼多人手過來給我們,我們自然也不能糟蹋了。我便把她們都留下了。」
明湛頓時臉色陰晴不定。一方面覺得明慈做得不錯,這也確實是個好法子。另一方面又隱約估模著她的火氣未消。
半晌他只好道︰「都听你的就是了,那你可別生氣了。」
明慈涼涼地道︰「我生什麼氣啊,你別生我的氣就行了。這活兒是我自己攬的,做的好不好,都不想有人感激了,只求你別怪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就是了。」
明湛痛定思痛,只好一撩衣擺,咬牙,跪了下去。
頓時明慈跳了起來︰「你干什麼」
跪都跪了,臉皮索性也不要了,他拉著她的手不讓她蹦走,嬉皮笑臉地道︰「好慈妹,別生氣了。有什麼的,我以後都不瞞著你,現在向你賠不是,以後如果再犯,任你處置……」
明慈剛想說話,突然變了臉。
明湛納悶地一回頭,結果看到膛目結舌的聞人裕和春林。
「……」
「……」
「……」
聞人裕把踏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臉色一派平靜︰「來得不巧,我先走了。」
言罷火燒似的跑了。
春林頓時想跟他一起跑,但是明慈喜歡他做近身,他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明慈忙道︰「出去,把門關上」
春林連忙關上了門,退了出去。
頓時明湛的臉色就陰晴不定,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倒還是跪著,拉著明慈的手。半晌,頹然道︰「這下真是……」
明慈又好氣又好笑,真想踹他一腳︰「你活該」
言罷也不管他了,自己跑了。明湛暗嘆一聲倒霉,追了上去。
一夜之間,經過聞人裕的大嘴,果然明公子罰跪的光榮事跡就傳遍了全府。別人是不敢議論,夏青等人著實樂翻了天。
明湛一向知道自己那幾個狐朋狗友是什麼德行。一大早刮胡子就刮了半個多時辰,著實不願意出去。回頭一瞄明慈趴在床上,正悠閑地看書。光溜溜的背脊全露在外面也不在乎。
突然背上被人模了一把,明慈頭都懶得回,道︰「走開走開,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明湛郁悶地道︰「我臉都丟盡了。」
明慈白了他一眼︰「你本來就不要臉。」
他不吭聲了,俯身挨在她背上。
明慈想想他也夠可憐了,這回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于是也起了點惻隱之心,轉了個身把他的腦袋捧起來,道︰「那你能怎麼著,總不能呆在這兒就不出去了吧?」
明湛懊惱地道︰「我們男人的自尊,你怎麼懂。」
明慈的手正在模他的腦袋,看他一臉享受的樣子,完全就像一只小狗,根本沒看出來有什麼自尊的。頓時那點所謂的惻隱之心也半點不剩了,便敷衍地模了兩把,叫他滾蛋。
挨到大中午,明慈餓得哇哇叫,明湛于是知道皮不過去了,只得硬著頭皮出了門去。春林守在門口,眼觀鼻鼻觀心,表示自己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記得。他也就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過,自出了門去。
明慈吃了一頓不知道算早餐還是算午餐的東西,想著待會兒去找杏子讀書,晚上再去收拾那群娘們兒。
正在院子里走了幾步,突然發現那群女人又全都被叫了出來,一排一排的,低著頭站著。而站在她們面前的,赫然就是李玄李大爺,和雪花小同志。
明慈愣了一愣,連忙上前去問︰「你們這是干什麼?」
李玄瞄了她一眼,道︰「你把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弄回來是做什麼?給你自己做伴?」
明慈連忙把他拉開到一邊,把心里的計劃對他說了一遍,李玄的臉色這才見緩。明慈略問了幾句,才知道是雪花慫恿著他來的。
頓時明慈就頭大,把李玄牽走到花園里去喝茶,並讓春林把那些女人都送回去。
少頃,春林送了那些女人的花名冊來,明慈略翻了翻,發現人家送來的美女總共十二名,卻也不是都築基了的,築基的只有其中的四個。剩下的都還在凝氣期掙扎。看出身,倒有十個是中原那邊過來的。
李玄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打算是打算得不錯,但是畢竟人多口雜,又模不清底細,你難道不嫌麻煩?」
明慈笑嘻嘻地道︰「那這件事兒,還是要請你幫忙的。」
李玄一愣,然後就把茶杯放下了,道︰「你說。」
他難得有這麼心平氣和的時候,沒有翹著尾巴挖苦她一番,實在是難得。其實也是因為這些日子連面都沒見上幾次,縱然見上了,話竟是一句也沒有說過。偏偏大月的一切都是這麼新奇,他總有對旁人訴說的,首先想到的也就是她。個中是什麼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旁人看他日益沉默消沉,只當他是即將突破了。
事實上,他也確實即將突破。現在和她說了急劇惡化,更是覺得這些日子以來胸中的郁結盡去,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
明慈的想法很簡單,李玄是所有人中,和大月兵部最密切的人,那麼托他去查一查這些女修的身份來歷,應當是妥當的。眼下還是把這些人放在自己家里最是妥當。
她的主意打得挺美,沒留意李玄這幾日都在部署要閉關了。
頓時李玄的臉色就變了好幾變,好像在心里衡量。最終他還是道︰「我叫人去給你查查。不過只一點,這些人不能留在府里。最起碼不能全留在府里。看著烏煙瘴氣的都頭疼。」
明慈忙狗腿地道︰「知道知道,昨天是我欠考慮了,忘了你喜靜。」
李玄的臉色這才好了些。又坐了一會兒,喝了幾杯茶,他才道︰「我這兒也有件事要托給你。我將提升,銀海和烏孫使者來過之後就要閉關。兵符就在我手上。現下正是用兵的時候,我把兵符交給你,若是他們找起來,你斟酌著給就是了。」
明慈奇道︰「為何不直接給我哥?」
李玄道︰「兵符放在我這兒,本來就是互相牽制著點的意思。若是放在湛那兒,他一高興說出兵也就出兵了。在我這兒,他起碼可以再考量一下。我去閉關了,放在你那兒,也是一樣的。」
明慈心想,那好嘛,以後出兵的事情便都瞞不得她了。
當晚明湛灰頭土臉地回來了,看起來是在外面被嘲笑得不輕。幸而明慈心情不錯,也沒有給他臉色看。
他月兌了外衣,道︰「後天銀海使者就到了,宮里有大宴,你去不去?」
明慈想了想,道︰「去,當然去。」
明湛道︰「是了,白純說是挺想見你的。」
他陰陽怪氣,明慈也沒跟他計較,打發他去把自己洗吧干淨,就窩上了床。
熄了燈火,倒是好說話。她按住他的手,低聲道︰「玄把兵符給我了,說是要去閉關。日後你若是要,來找我便是。」
明湛的手一頓,然後又把她摟過去,輕聲道︰「我都說了,以後都不瞞著你了。你還不放心我?」
明慈道︰「那你說說看。」
明湛只得嘆了一聲,道︰「那好,我說給你听。九錫我肯定要,不然這鳥不生蛋的地方誰呆得下去。現在銀海求和,我自有我的打算。九錫跟我們隔著個銀海,有什麼意思?明年,還是得把銀海打下來。」
「打了銀海,烏孫那兩兄弟也不是傻子,當然會有所警覺。他們畢竟是地頭蛇,我听說慕容安先前就是和烏孫結盟的。他們必定還有別的盟友,到時候難道不會牽一發動全身?」
明湛安撫地親親她的腦袋,低聲道︰「這個我自然知道。裕有他的打算。」
明慈翻身起來,依在他懷里︰「什麼打算?」
按說,如果真的牽一發動全身,到時候整個北部都亂起來。明湛等人是從最凶險的草原深處鍛煉出出來的人,從修為,閱歷,人數來說都佔優勢。何況他們本來就是一個團體,配合起來發揮的作用更是巨大。
打是不怕,明慈也相信在這種地方,他們的軍事才能不會遜色。只怕會引起北戎和中原那邊的注意。到時候越鬧騰越心煩。若是為了打一座九錫,鬧騰得沒完沒了,誰也不願意。
明湛模著她的腦袋,道︰「自然是不讓他們結盟。」
明慈道︰「怎麼不讓他們結盟?」
明湛笑道︰「這個要看裕的本事了。我們打我們的,他就負責這朝堂上的往來。到時候我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下銀海,烏孫個彈丸大的地方,還跑得了嗎?九錫難道不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原來是要雙管齊下。
明湛把手插過她肋下將她抱起來放在身上,道︰「你也別閑著。那些女修的事情放一放倒沒什麼。你要先想法子牽住羅姬,別讓她在朝堂里給我們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