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慈攔住了欲說話的如君,笑道︰「巧了,我們也正要往這山上去,目的,也是為了那作亂的山魈。」
黎元海聞言一怔,但這個表情似乎是經過掩飾的,只是不大明顯,稍留意一些才能看出他應該是早就猜到的,此時是故意做出驚訝的神色。若不是明慈對他早有戒心,恐怕也發現不了。
他笑道︰「道友年紀輕輕,卻已經有了這份悲天憫人的心,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只是那山魈乃是六階大獸,恐怕難以對付,若是道友不嫌棄,不如與在下結伴而行?」
明慈顰眉,似在深思,半晌方道︰「既然道友不嫌棄,那我也沒有推月兌的道理。橫豎,我們此行的目的都是一樣的。」
黎元海聞言便又笑了,十分溫文爾雅,讓人平生好感。他道︰「我看今日也不早了,吾師徒幾個也剛下山,勘察了一番地形,有些所得。既然遇見了道友,又決定結伴同行,那便應該先將所得說給道友听。」
明慈喜道︰「如此正好,省去了我們的勘察之功。吾名白明秋,乃孤月山綻秋峰弟子。這是我師弟明睿。」
黎元海笑道︰「原來是大派弟子,難怪儀表堂堂氣宇軒昂。吾名元海子,這幾位是吾的賤徒,這是王勇,這是謝剛,這是李峰,這是趙蓮。都是街頭散修,沒有名號,叫道友見笑了。」
全是假名。就他自己那個還掛點邊。
言罷黎元海又笑道︰「我們已經在不遠處那廢棄的山村上準備了落腳的地方,若是道友不嫌棄……」
明慈忙笑道︰「還怎麼敢提嫌棄二字?」
于是便談妥一起到他們準備的落腳處休息。
夜里那黎元海讓徒弟去抓了幾只野兔就地烤了,一邊和明慈如君說那山中之事。事無巨細他都說的清清楚楚,言辭懇切,非常有耐心,還體貼地指點了明慈那山魈的特點。
若不是明慈心里有底,怕也是要被這人給感動了。既然已經知道得這麼清楚,又怎麼會沒查清楚那山魈已經成魃?怕是有拿他們做誘餌的心吧。
不過明慈會跟這些人結伴,當然也是把這幾個炮灰當成了誘餌。
吃喝完,該說的也說的差不多了,便各自去休息。
他們找的這個落腳點,是以前這村子的村廟,供奉著城隍。如今已經殘破不堪,唯能找出幾處屋頂尚算完好的角落對付一夜。
明慈和如君蜷在一處。雖然說好要同行,但大家還是各自心里有數,因此兩撥人沒有混在一起。
夜里,那黎元海仔細了一下那邊的動靜,果見那金丹女修把那築基男修叫出去了,看來是有什麼私密的話要說。他便不動聲色的收斂了威壓跟了上去。
結果在屋子外頭,便听見那女修對那男修說︰「本來我還以為憑我們兩個難以對付那媲美金丹後期的山魈。但黑市已經談妥了價錢,三千萬靈石,雖然冒險,卻也還是該試一試。待回去了也好向我娘請功。現在有了那幾個人相助,想來是十拿九穩。」
那男修道︰「師姐,這些人可靠?」
那女修道︰「可不可靠,不管目的是什麼,反正都是沖著那山魈去的。防著他們翻臉就是了。我娘這些年受了不少惡氣,三千萬靈石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那也是大功一件。有總好過沒有。再說出來行走,哪有不冒險的。」
言罷她略一沉吟,又道︰「我看他們不是沖著那筆錢來的。不然,怎麼會不知道那山魈已經成魃了?再來黑市再三保證沒有把消息給旁人。他們又怎麼會知道?我們有對付尸魃的硝火,他們可沒有。到時候只說我們要那山魈的尸身,想來也無不可。」
突然,那女修好想察覺到了什麼,猛的回過頭去︰「什麼人?」
黎元海不敢暴露蹤跡,只把自己潛得更深。
不多時,那二人在林子里抓出一只夜行的靈貓。那女修頓時笑了,道︰「原來是這個小東西。」
言罷而二人便說笑著往回走,仿佛那山魈已經唾手可得。
那天晚上,黎元海就想了很多。
首先想到的是中原孤月山綻秋峰那邊的情況。他是個走江湖的浪人,本來就是靠坑蒙拐騙過日子的,所知自然也甚廣。中原綻秋峰的白綻秋,這個女人的大名他當然也听過。听說前些年因為欺負了兩位大峰主的遺孤而被人孤立排擠了。
她確實有個年輕的女兒,已經結丹了。看那名字,白明秋,白明秋,在大門派,有名有姓還帶個秋字,那肯定是下一任峰主的繼承人了。看來是八九不離十。
原來是個山上的傻雀鳥,初下山行走,急于立功討喜。
她說的那個山魈已經成魃的事情,他當然心里有數,本來就是要拿他們做誘餌的,告訴他們這麼多干什麼。不過她們既然已經知道了……還帶給他一個更大的消息。那鬼猴子的皮囊,竟然值三千萬靈石……
黎元海想到妙處,不由得笑了幾聲。
第二天,黎元海起了個大早,神清氣爽,眼看明慈等人也精神奕奕,大有迫不及待之意,不由得和煦一笑,道︰「白道友,明道友,昨夜歇得可好?」
明慈笑道︰「好得很,若不是托道友的福,只怕昨夜可能會在山上過夜了。」
然後結伴上山。
因不知深淺,所以一路上也沒有御劍,從山腳下開始,便順著那泥石流的軌跡,慢慢地向上尋找。
一路看過去,明慈不禁顰眉,只覺得這山魈的破壞力實在是驚人,整個山坡都變得泥濘不堪,寸草不生。倒是山腰處還有些叢林的痕跡,想來是那山魈自己居住的地方。那山魈常年居于此處,怕是已經把這望海崖當成了自己的老巢。
那,也就是說,那山魈死後倒還有靈性,知道要保存自己的居住之處?
事情可能比想的,還要棘手。
黎元海看了看她的臉色,道︰「這山魈無端作惡,為害人間,實在是可惡。」
明慈淡淡一笑,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人可誅之。」
黎元海道︰「那山魈的巢穴就在那山林深處。」
明慈道︰「看這泥石流,怕正是它發狂的時候,不知道在不在巢中。」
黎元海道︰「昨日去看時是不在的,不然一場惡戰難免。」
于晌午時,他們到達了黎元海所說的那山魈巢穴所在之處。
看四方一派平靜,倒真像是不在巢中。
黎元海道︰「怕是又出去作亂了。」
如君看了明慈一眼,道︰「師姐?」
明慈從戒指里拿出了大約五十斤火硝,道︰「那正好,留著點時間給我們做準備。這是火硝,就是刀槍不入的魃也是怕的。我們在這里做一個埋伏,再等著它回來。」
黎元海故作驚訝地道︰「火硝不是用來對付尸魃的麼?」
明慈一臉性急的模樣,道︰「不止對付尸魃,這物被元嬰前輩加持過,威力巨大,是我高價買來的。我想應該有所助益。」
黎元海喜道︰「還好道友有先見之明,這次一定可以手到擒來。」
言罷便指揮自己的幾個弟子,讓他們去幫著明慈和如君用火硝布陷阱。這火硝是用靈氣引爆的。既然是元嬰期的前輩加持過的,那至少也要金丹期才能引爆。所以這群人中,有能力引爆這火硝陣的,只有明慈和黎元海。
各自商量過,說是埋伏在附近,收斂威壓,別讓山魈發現。然後由明慈引爆,黎元海等人沖過去補上最後一下。
本來黎元海還提防著明慈等人有所異動,但是現在看來,他覺得這一對師兄妹果然沒有半點心眼,急于立功,並且心比天高。竟就這樣拿出了全部家當。
這元嬰加持過的火硝,價錢可不便宜。就算是大門派的弟子,能買個五十斤已經不錯了。事實上黎元海在知道這山魈已經化魃之後,也是想去買對付尸魃的火硝,不過他是想買個二十斤綽綽有余。沒想到這女修就這麼沉不住氣,就先拿了出來,還一下全拿了出來。看來她是下了血本了,只看要抓住這山魈,就能賺上三千萬,那自然不會舍不得這點小錢。
黎元海就在冷笑,心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好處,可都要便宜我了。
布好陣,黎元海暗暗留了個心眼,指使自己的弟子趙蓮故意漏掉了某一個角。然後商量埋伏的時候,那女修果然選了那個離巢穴最近的角落。
頓時黎元海得意。
不過也如明慈所料,黎元海選的角落離她們那里最遠,也離那山魈巢穴最遠。看來著貨怕死的很。
附近的築基弟子,還沒那個修為來偷听他們說話。明慈冷笑,這算不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感覺到各人都趴好了,明慈迫不及待地拿出傳音鏡子,先給明湛打了個電話。
「哥,我們到了望海崖,已經埋伏好了」
明湛隔了很久才回話,看來是在忙,他的聲音听起來帶點笑意,卻是笑罵道︰「埋伏不好好埋伏,還折騰這些ど蛾子。慈妹,莫要輕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