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慈當下便動了心思。回去之後就修書一封,讓杏子當夜帶著下了山。杏子修為不高,但是極其善于隱藏氣息。明慈冒險讓他送信,並給了他好幾封丹寶,爆一次的威壓可以媲美金丹的實力,供他防身之用。
杏子出發不過半個時辰,明慈在睡夢中驚醒,驚出了一身冷汗,意識到自己操之過急了。黑市的人剛來,她就把自己的人派出去,難道不是已經圖謀好對策打算動手了嗎?
果然半夜就听到文正的消息,說是看到明月身邊的一個小童也下山去了。
明慈驚了一驚,反而冷靜下來,只道︰「由他們去。」
小蛇最擅隱藏行蹤,無靈吾息。近年來夏青用藥一直在調整他的體質,教導他修行潛蹤術,因他得天獨厚的體質,若是有心藏匿,就是元嬰也很難發現他的存在。何況明月身邊那個小童,明慈見過,不過築基修為。杏子早他半個多時辰下山,早就走得沒蹤沒影了。
此時增援反而會打草驚蛇,只能祈禱杏子夠機靈了。
這夜不但她睡不著,孤月山那邊的人也睡不太安生。
他們一共來了四個人,出去一個小童,剩下的三個都是金丹弟子,以明月居長。不客氣地說,這其實是給明月的一次師門歷練。雖然眾人都知道這一趟北陲之行十分棘手,但是清月真君信心滿滿,把這個任務派給了自己的兒子。也是要為他立威。他的壓力可想而知,但凡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
自小童下了山,他便站在窗邊,隔著浩瀚的雲海,看著對面的靜水峰主峰。
明學,也就是那莽士,此時便拎了酒壺推門進來,道︰「好端端地又站在窗戶邊做什麼,又悟到了什麼?」
明月淡淡的,道︰「不曾。」
明學把酒丟在桌上,又模了兩個大碗出來,道︰「依我說,靜水峰那婆娘就是恨你們當年為了那白家的小蹄子毀了她的靈根。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嘛。」
明月看了他一眼,走到他對面坐下,端起酒碗,道︰「哦?」
明學嘿嘿笑了一聲,道︰「你要知道,女人家的心思,不過就是這麼一點罷了,能大出哪里去。你依著她的性子,好好哄了她幾句,動之以情,曉之以利……咱們孤月山是個名門大派,你又是掌門之子,跟了你總好過呆在這岌岌可危的九錫山吧。何況,那姓白的小蹄子前些日子又死了,她雖然生過孩子,但是跟你回去做個大夫人,還是可以的。」
明月淡道︰「她用六節鬼蒲生子,以後就不能再有子嗣了。」
明學滿不在乎地道︰「先應承了她,到時候多納幾個小的便是了。再說,到時候事情成了,若是實在不喜歡她,休了便是。人都到了你手心里,憑著你怎麼樣,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嗎。」
言罷,他又曖昧一笑,道︰「不過話說回來,那女人的姿容當真是一絕。白氏跟她比起來,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明月皺眉,淡道︰「結了丹,容貌自然會出挑一些,怎麼好拿那種修行廢材來比。」
明學喝了幾杯酒,來了興致,便道︰「話不是這麼說,我閱女無數,什麼樣的騷貨也見過了。她固然生得端莊,但是那身段騙不了人。生過幾個孩子了,尤其有滋味……就那張臉,你想想,若是動了情,會是怎麼一個模樣?」
明月有些不耐,如今他滿心都是大業未成,根本無心討論這些。見著明慈,說得那一番話,也不過是先行試探罷了。因為他總認為明慈從前對他是有幾分情義的。若是能將此女收歸己用,不要說事半功倍,恐怕保大事能成。
第二日一早,孤月山小童回報,跟丟了,對方是潛蹤高手。
然而到中午的時候,滿臉光鮮的杏子就回來了。當時明慈正在喝茶,看到他這樣差點一口茶噴出來。
杏子有些赧然︰「夫人。」
杏子的身份是她的靈寵,並未拜師,可以算是雲眠峰的吉祥物,常常竄到千草峰去。雖然已經久不穿袈裟,但還是堅持修佛。頭發一直沒長,但是他容顏絕色,這樣看起來也頗可愛。
但是下了一趟山,他不但帶了一身香飄飄的脂粉味回來,腦門上還有好幾個紅唇印。
明慈心知那群合歡宗的家伙見了此等尤物,不調戲調戲是不可能的。當下她只忍著笑,道︰「怎麼樣?」
杏子默默地掏出一封書信。
明慈驚了一驚,竟就回信了?難道他們真的是早有打算?她急忙接過來便拆了。
略一看,她心里有了底。
她送出去的那封信,只是尋常的問候,表示對他們到了北陲附近自己的地盤的關切,也算是一種親厚的意思。並沒有過多詢問別的什麼。這一來是要試探合歡宗的態度,二來也是因為明湛不在,她不知道他和合歡宗的關系到了什麼地步。
然而合歡宗的回信卻很直率。他們明確表示不希望北陲亂起來,並且希望明湛一統北陲。願意相助,但有個條件,便是要聯姻。
明慈決定先忽略他那個條件。
青蝶帶來的情報。如今燕城除了原有的一個中型門派,現在已經匯聚了大大小小的門派代表,共有五十余波。但正派都以四大名門為首,多是附庸,或是看熱鬧的。其中雲海閣看起來會比較好說話。因為這些女人一向避世修行,也無甚野心,遣了人來很可能只是來走個過場。免得在激烈的競爭中想要明哲保身而不得。
靈虛派作為四大名門之首,雖然凌霄派有一長老是其門下弟子,但是看起來掌門和這位師叔關系卻不怎麼好,此次派了不少人手來這里駐扎,目的不詳。但是想來廣虛子一日不坐化,一日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
岳陽派則目的最單純,就是為了瓜分好處。
孤月山的領頭真人已經上山,佔了先機,但是這麼大一塊肥肉,他們能吞得下去才有鬼。做了出頭鳥不一定就能佔到便宜。
至于邪派,那就混亂得多了。除了西方的羅剎谷這種凶名大盛的門派,其燒殺搶掠手段殘忍,自然想要損人利己,拼著把自己噎死也不讓人踫一口這大肥肉。
比起那些土匪,那合歡宗這種帶點玩世不恭藐視禮俗的門派就可以說是一群流氓。其中包括合歡宗,相思殿,紫金門等等。他們的態度是惟恐天下不亂,這里有熱鬧可靠,為什麼不來?若是能夠渾水模魚,那當然最好。若沒有特別的顧忌,那便多是特地趕來湊熱鬧找樂子的。
合歡宗表示願意盡全力在山下和稀泥,能拖得一日是一日。至于已經在山上的孤月山的人,他們就愛莫能助了。
其實明慈也沒指望他們能有什麼大作用,只要表明立場不搗亂就行了。他們願意和稀泥,那是再好不過。至于山上這幾只東西,在困龍大陣內,她也不大擔心。
只是她突然很好奇,看樣子明湛和合歡宗交情匪淺啊,到底是什麼時候結下的戰略友誼?
文正正在旁邊,她隨口這麼一問,文正嚇得手里的杯子差點丟出去︰「咳,主母,這……」
明慈起疑,道︰「你都是跟著你師尊走動的,他有沒有做什麼齷蹉事你最清楚不過。你這副樣子,難道他還真的……」
文正忙道︰「沒,沒有,師尊他……」
明慈拿手撐著腦袋,嘆道︰「你不說,我去問青蝶好了。」
「……」
文正低下了頭,半晌,方萬分艱難地道︰「師尊和合歡宗常有來往,有的時候也是談些公事,談小事的時候,正……並不在側。」
「嗯?」明慈淡淡地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文正咬了咬牙,道︰「買是買了一些,不過都是給主母調理身子的東西……」
明慈眼皮一跳︰「他給我吃了什麼藥?」
文正忙道︰「這個,正是真的不知道。主母也不必去問那黑市女當家,等師尊回來了,問師尊便是了。」
明慈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若問明湛明湛大約還會遮掩著點。若是問青蝶,恐怕不但會事無巨細,怕的就是添油加醋。
不過眼下明慈也沒有糾結在這些小事上。
明湛的手段一慣很賤,偷偷給她喂藥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就常常喂點那什麼什麼給她吃,後來是趁她不注意給她喂了六節鬼蒲。不過她也知道他不可能會害她,所以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只當作是情趣,半推半就罷了。
過了午後,明慈起身去青蝶那里。
到了下午,黑市就流出了百余張懸賞令,竟然都是懸賞燕城囤積的那些門派弟子
人人都知道凌霄派和黑市很親厚,但是黑市的勢力盤根錯節,甚至靈虛派掌門夫人就是出身那里。這些年來天地愈發貧瘠,修士們對黑市的依賴一日重過一日。縱然知道這是手段,也只能暗地里氣得牙癢癢,不能對他們怎麼樣。
但是那些懸賞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