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等人匆匆趕到,心里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未進門就先看到被明湛一腳踢碎的門,彼此先互相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想到這兩個貨是不是又打架了。可是現在的明慈,哪里會是明湛的對手?對方估計一只手就能把她打趴下了。
但是進了屋之後,又看到他們二人各自飲茶,好像很悠閑。只是明慈微微低著頭,似乎心情有些凝重。
夏青勉強正了正神色,道︰「急匆匆地叫我們來,是有什麼大事?」
聞人裕搶先挨著明慈坐了,笑道︰「我想應該不會是壞事。」
李玄也坐下了。
明慈深吸了一口氣,道︰「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明湛先前也是沒有听過的。此時他手里捧著茶杯,也側耳听得入神。
她說話很慢,斷斷續續,似乎陷入了回憶和思考。是從那日和明湛發生爭執開始說的,後來她傲氣地離家出走,結果耍帥開場,嗝屁收場,輕易被人捉了去。一切都和明湛的推測差不多。後來,就被風萬里弄了出來。
風萬里……就是廣虛子。
李玄陡然面色大變,差點要掀了桌子︰「你說,是我師尊?」
明慈連忙道︰「他只是頂替了風萬里的身份……你師尊廣虛子,已經化神成功,他是真正的第一高手。只是還有心結未了,所以才回來看看……實際上,為你授鼎的時候,他就已經化神成功了,可還是來為你授鼎了。」
李玄的面色變幻莫定,顯然,是很難消化這個實在太過驚人的消息。
明湛道︰「說下去。」
明慈又把清霧夫婦和清月真君,還有廣虛子的一些往事說了。最後,說了廣虛子要與清霧相貌相似的明慈在為他起一次舞,作為這次相助的代價。
然後就是長時間的沉默。
半晌,夏青先哂笑了一聲,道︰「清月這老頭還真是……」
聞人裕道︰「不可理喻。」
明慈低聲道︰「他說,是怕我哥殺業過重,才……」
明湛淡道︰「你就是為了這個狗屁理由,才一直避而不見?」
明慈抿了抿唇角,道︰「他用醍醐灌頂,提升了我的修為,作為交易,我答應過他暫時不見你。無他,僅此而已。雖然想不通他的用心,但是我想這樣的高人,做的一切必定有他的道理。」
明湛道︰「什麼狗屁道理」
好一個道理,什麼道理?他不惜屠城投誠,率軍攻入中原,所承受的一切,她能明白嗎?那日把她弄丟了,他心里有多麼的悔恨,想到她落到清月手中,每多一息他的心便痛一分。這些苦楚,她當真就一點也不明白?
攻入中原,每走一步,每靠近她一步,才逐漸有了希望。要先攻小城,步步為營,像一只潛伏的狼,等待著有一日能把這大片中原吞入月復中。為的,難道不是讓她不用再受到任何威脅,可以妥當地呆在他身邊,教養兒女,一世無憂?
那些果決的殺伐決斷背後,是需要把多少心酸吞回月復中?
她如今說是為了在背後輔佐他助他奪得天下。那麼過往的一切,那些忍耐和痛楚,又變得多麼可笑。
他低聲道︰「我……出兵,只是為了再見你而已。」
夏青看他雙目微紅,死死地盯著明慈,便知要不好。如今他要是蠻起來,怕是誰也攔不住。帝王星,和獸王一樣,每每提升,便成為階段之王。他提升為元嬰,基本上元嬰以內,便已經無敵了。何況是他們這幾個金丹,又怎麼攔得住他?
「慈丫,你……」
明慈在他的眼神下潰敗,伸手捂住臉,全身都微微顫栗︰「我……知道我錯了……我只是,一時想不明白……」
明湛的臉色並沒有緩和的跡象。如果目光有實質,恐怕明慈已經被他千刀萬剮了。
李玄忍不住道︰「湛……收斂一下威壓。」
那種迫人的壓力才收斂了一些。明慈摔坐在地上,但是誰也不敢去扶她。
明慈突然覺得自己百口莫辯,只能道︰「他救了我……如果我不答應他,他也不會放我走……」
明湛深吸了一口氣,半晌,只吐出一句話︰「你好……」
言罷,就拂袖而去。
離他最近的聞人裕欲攔,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一時之間,屋子里只剩下明慈呆坐在地上,還有幾個人,各自心中有些七上八下。半晌,夏青才伸手把她拉起來,嘆道︰「你啊你……真是,不知道還要看你幾百年,你才能長進一些。」
明慈的眼淚終于掉下來︰「他生氣了……我本沒想這樣。可那個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夏青苦笑一笑,道︰「這下倒好了,成了個死結。」
明慈說的對,風萬里這樣已經可以化神而去的高人,做事必定是有他的道理。雖然現在隱而未發,但到底是明慈違背了承諾。雖然他一直在背後輔助明湛,但是相信整個中原,在他眼中,也不過是玩偶。
而明湛是斷然不會妥協。
所有人看向李玄,指望他能說點什麼。
但是半晌之後,李玄也苦笑,道︰「我師尊……平素雖然玩世不恭,好像是個頂好說話的人。但是要是頑固起來,誰也攔不住。畢竟……他的脾氣,我跟了他這麼多年,也沒有模透。但他若是真的一根筋擰起來,怕是誰也攔不住。」
畢竟是絕頂的高手啊,誰能攔得住。
聞人裕苦笑︰「湛斷不會放手,我們也沒那個膽子私自放了你去。到時候就是風萬里殺到跟前來,只怕湛也是要跟他一決生死的。」
明慈剛剛抹掉的眼淚又要掉下來了︰「我哥……不是這麼沖動的人。」
夏青恨鐵不成鋼,道︰「旁的事,倒還都好說。可是你現在要搞清楚,別的男人把你藏著,他就是要上去拼命的」
這可是涉及到男人的尊嚴問題
明慈掩面︰「那怎麼辦啊?真打起來他又打不過把他敲暈了帶走成嗎?」。
夏青道︰「現在我們……還有誰能敲得過他?」
李玄豁然站了起來,道︰「我去找我師尊,看看能不能求求情。」
如今也只能這樣了。李玄立刻出城,去找風萬里。可是風萬里這家伙平時就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又豈是說找便能找到的?
當天,明湛和雲荒老人二人合計著兵分八路,點了八員魔將,怕沒有制約,便把凌霄派的弟子都分開安排進去。然後決定由他,聞人裕,夏青,和雲荒老人領導主力,強攻峰陽。
第二日便出征。
夜里,明慈忐忑不安地等著,可是明湛沒有回來。
第二天一早,明慈打開門,結果發現他蜷縮在房間門口,應該是夜里獨自在這里想著心事,便睡著了。
她俯,仔細看他隔了一夜冒出來的胡子拉碴。最終低嘆了一聲「冤家」,伸手輕撫他的臉︰「湛哥,醒醒。」
明湛睜開眼,他好像早就醒了。在灰白的天色里,他的神色顯得比較溫和。可是他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就獨自站了起來。
明慈稍微退開一些,低聲下氣地道︰「要出征了。」
明湛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進屋,明慈跟著他進去。看著他換了盔甲,幾次想伸手幫忙,最終還是訕訕地退了開來。
待他要出門,她連忙跟了上去,道︰「我跟著你麼?」
明湛的腳步一頓,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開口說話,聲音還有些嘶啞︰「我還管得了你麼?」
明慈一怔。
他轉身便走。
明慈只好自己匆匆披上軟甲,跟了上去。
峰陽遠在千里以外。魔軍這次揮兵,誰也想不到主力竟然是攻打峰陽。因此明湛采取的是急行軍的法子,然後順利偷襲。
峰陽派是大派,坐鎮元嬰足足有八位,並且大多都年富力強。要苦攻峰陽城,就算對方沒想到魔軍的爪子竟然會一下子就伸到自己鼻子底下,也難速成。拖得久了,必定會引來援軍。
明湛做好了打算,連喘氣的機會都不會給他們,直接發兵猛攻,到他們疲憊為止。期間堅決不理會明慈,不管她怎麼賣乖討巧,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失去了他的照顧,明慈的處境就變得有些尷尬,好像成日無事可做,做什麼都有點插不上手。
她倒是淡定,每日在後勤部轉悠轉悠,幫忙醫治或是抬運傷員,甚至冒到伙房去做幫幫手。他若是回來了,她一樣笑臉相迎,絕不讓他的冷臉嚇怕。
但其實明慈已經心亂如麻。總找不到機會和雲荒老人還有小童接近,始終也不知道那日風萬里到底帶了什麼口信來。這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一樣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爆發出來。
明湛不肯和她說話,其他人又在戰場上忙碌。她徹底沒了主意。尤其是後來,她好像慢慢地明白了夏青的意思。明湛確實……就是拼了命,怕也是不會讓步的。
所以她每日只能焦慮地等著,等著李玄回來,能帶回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