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傳說貳 第一部 兄弟 第五十四章 驚變

作者 ︰ 老莊墨韓

那一日午後,和平時並無不同。

韓諾懶懶得在睡午覺,沉夢正酣。

文素秋對于丈夫的懶怠貪睡,已經習慣了。听何媽他們說過以前的事,相比過去,少爺已是改了許多,那言里言外,都是為了少女乃女乃才改的。

韓諾的貪睡,只要不過份,文素秋也不管他,只坐在床前,慢慢地做一雙鞋子。

雖說現在家里有錢,什麼都買得到,雖說針線上大妞的活兒很不錯,但丈夫的衣服鞋襪,終還是妻子親自動手更好一些。

那午後暖洋洋的陽光,自窗間照入,床上的人安然而臥,床邊的人神色沉靜,頗有些歲月靜好,安寧如畫之意。

這樣的安靜,被輕輕入內通報的纓兒低聲打破。

「小姐,老爺叫人傳話,讓你過去一趟。」

這個時候文素秋並沒有任何風雨欲來的預感,她放下活計,徑往正廳那邊去。只當是普通瑣事要交待。

然而,一進廳門,她就嚇了一跳。

廳里再無別的下人,只有韓子施和凌松澤站在一起,兩個人都是臉色灰敗,眼窩發黑,神情出奇地焦慮憔悴。哪有半點平日里,或縱橫商海,或名動仕林,自在閑適的樣子。

她嚇了一跳,忍不住失聲道︰「出了什麼事?」

「你不用擔心,不是咱們韓家的事,家里不會有什麼變故,只是我和毅寧要出一趟遠門,時間可能很長,你好生看著家就行。最近少出門,尤其別讓諾兒出門,只說大成號在省城的分號出了事,毅寧陪我立刻去處理,沒空同他告別了,其他的不用你多操心了,只安心留在家里就是,萬一听到什麼流言是非,你也別太往心里去,即不是同我們韓家相干的事,天自然塌不下來。」

文素秋心中七上八下,還想多問,韓子施和凌松澤卻已是忙不迭地出門了,連衣裳都沒收拾一件,就這麼快馬鞭地走了。

文素秋暗自心驚,卻知道,真出了事,家里公公和大哥,可比丈夫可靠多了。听那語氣,似乎確實與韓家干系不大。她倒也硬撐著鎮定,送了二人出門。回頭找家里下人小心試探敲打,發現下人們確實也什麼都不知道。就是受信任的世僕也不清楚發生什麼事,還真當老爺少爺是因生意離開的。

文素秋心中有數,即然公公本可瞞過所有人,卻又對她說了,想必這事最終還是瞞不過她的,心里倒又鎮定了幾分。回頭對著韓諾時更加言談自若。

大家也都習慣了韓子施和凌松澤三天兩頭不著家,居然也都不奇怪。

文素秋謹守門戶,小心度日,對訪客大多稱病不見,對外頭來的邀請,也大多拒絕。要把韓諾關在家里很簡單,她不出門,那個懶憊的韓諾自然也不出門了。只是家里母親派人來接,那卻是不能不去的。

文素秋一進房門,母親已是劈面就問︰「怎麼回事,韓家打算怎麼辦?」

文素秋隱隱有一種終于要水落石出的感覺,反倒鎮定了︰「母親說什麼,女兒不明白。」

「凌退之被抓起來了,韓子施不見了人影,是怕連累躲起來了,還是去營救了?」

凌退之的被抓,在儒林當中,算是一件不小的風波。但並不是全然無跡可尋的。

道統法理之爭,尤勝刀兵,凌退之一邊說應尊敬聖賢,一邊又反對,萬事唯聖賢論。這種說法,在士林中並非沒有,只是呼聲不高.凌退之對于君權絕對的若干置疑,其實儒生們一直如此主張,但說得如他這樣大聲的,其實並不多,對于女子權力的一些主張,其實朝廷也是一樣的。真用重重禮法把女人全關起來,最少少了五分之一人做活,對于國家的影響其實是負面的。只是民間風俗規條,有的地方,就是勝過了法律條文,就是皇帝那也是沒辦法的。其他關于宗族聯系太緊,關于官員貪腐,他的見解看法,雖並非獨有,卻一向都是尖銳的。

年輕的士子們,還有著熱血,有著沖動,更觀迎尖銳的看法,更被鋒芒畢露的態度所吸引,凌退之自身辯才無礙,更是屢屢擊敗挑戰者。被他的光芒所吸引,認同他的理念,聚集在他身邊的學子們,已經越來越多了。

可是,學說之爭,從來不會真正地平和,公正。當言論無法擊敗對手時,人們往往不憚于施展那些不適當的陰暗手段,強權手法。

即使是被稱做名儒,被捧做宗師,被說成是當代聖賢的人,骨子里功利攀比之心,也並不少。

對凌退之的攻擊,從未停止過,發動民間一些士子狀告他,弄一些無賴污陷他,甚至找些混混去打他。種種手段,層出不窮.

凌退之文名大,學生多,地方上的官員,一般不敢接狀告他的狀子,凌退之立身頗正,且身邊幾乎日夜都有學生相陪,很難真正污陷得了他。至于暴力上的傷害,有韓子施悄悄調拔給他的幾個出身土匪頭的護衛,倒也不怕什麼。

可是,等到京城有官員把攻擊他的折子,直接送到御前,等幾個辯不過他的所謂一方文宗聯名著文公開聲討他時,一切都以恐怖的速度,變得無可挽救。

他被直接鎖拿進京,當時也有熱血的學生聚眾相攔,幾乎釀出大變。還是凌退之親自出面勸說,又讓差役押著他在前方開道,學生們終不敢攔,只得任由他被押走。

韓子施安排的護衛,一半悄悄跟進京,另一半緊急趕回來報信。其後,韓子施帶上凌松澤就走了。二人都會心地決定瞞著韓諾。兩個人對韓諾處理復雜事務的能力,顯然是毫無信心的。與其叫他著急,不如干脆不知道。這麼多年來,他們都習慣把外頭的風風雨雨,全處理好,只叫韓諾安心睡大覺了。

凌退之的事雖大,但都只在書生士子之間造成影響,民間百姓的日子照過,未必會明白出了什麼事,韓家的僕人們,生活圈子很小,也未必會知情,只是文家肯定能听到風聲,那就肯定瞞不過文素秋,所以,還是要找文素秋交待一下的。

他們倆個是什麼也沒說清就出了門,獨留文素秋一個人面對家人疑問。

乍知真情,她也大為震驚。

以凌退之言論的激進,文家是不贊同,不喜歡的,但僅僅只是理念的不同,何至于就要套上,非議先賢,非親絕祖,有傷風化等等罪名,直接迫害呢?

作為女人,文素秋其實悄悄盼望著凌退之的主張被世人接受,作為韓家的媳婦,文素秋更期盼著身為韓諾老師的凌退之真正成為一方文宗。

而結果就是這一棒結結實實打了下來。

她有些倉惶地同母親商議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相信,韓子施應該是去想辦法營救,而不是逃避。

韓子施雖是個商人,對族人也很無情,但待他所承認的人,確實是很仗義的,何況,真要逃,也不會不帶上他比眼珠子還珍貴的兒子。

這種文人間的迫害,與商人關系畢竟不大,只是韓家失了在仕林中的依仗,凌退之的罪名真定了,做為凌退之學生的韓諾和凌松澤基本上就絕了入仕的可能。

雖說不一定會牽連他們被奪功名,但是迫害凌退之的力量,肯定不會希望凌退之一派的人,有機會當權得勢。真要入仕,各種迫害那都是免不了的。于其如此,還不如絕了這心思更安全些。

對于文家來說,真是火辣辣的心,被一盆冰水當頭淋下那樣冷啊.

商議一番之後,文素秋心思紛亂地回了家,應付起韓諾來,再不如以前那樣自然。韓諾終也是察覺不對,開口問出了什麼事,文素秋又只說沒事。

換了別人,自免不了追根究底一番,韓諾卻偏是萬事由著別人,沒什麼好奇心的,文素秋不說,他竟也沒深問。

文素秋愈發嚴謹門戶過日子,過了一段時間,韓家來了一位貴戚。

知府大人的如夫人,回家探親了。

一路錦繡香煙,大包小包的禮物。一位姨女乃女乃有這樣的氣派,能被允許走這麼遠的路回家,可見何其得寵。

依文家人的規矩,一個妾是不放在眼里的,可知府大人最寵愛的小妾,那畢竟是不能一般而論的。何況,韓家又是個不太講規矩的怪地方。

文素秋客客氣氣又不失熱情親近地迎接了這位據說是婆婆娘家妹子的貴戚。

這幾年琴姬養尊處優,越發容華如玉,又兼氣度過人,半點沒有姨娘的卑微之態,風姿容色,竟把容貌只是清秀可喜的文素秋襯得黯然失色。

琴姬溫婉有禮,全無半點官家的驕氣,待文素伙極為親切,給的見面禮,也甚是有份量。連韓諾也出來見了見琴姬。

這回的拜訪,很是溫馨地談了談往事,打听了一下,知道姐夫和凌松澤都不在,琴姬平靜地表示了遺憾。

說了些閑話,吃了頓飯,琴姬便告辭離去了。

臨行前,回首看著偌大韓宅,忽得珠淚涌出,如花容顏,梨花帶雨。

她倒是從容不迫,取手帕拭了拭淚,笑著說︰「想起少年往事,姐夫的恩義,一時感慨,莫要見笑了。」

文素秋只笑著說些理解的話,平靜地送了客。

韓諾默默跟著送出門,直到琴姬的車駕遠去,他才回頭問︰「是不是老師出事了?」

(嘆息,實在是撐不住了。這幾天一直在趕文。因為二十四到二十八號都是參加年會期間,所以,我二十來號這幾天,不但要寫本日的稿,還要趕這五天的稿,偏偏家里一堆麻煩事,都擠在這段時間發生,還幾乎天天停好久的電,外加一些要命的頭疼事,影響寫文的心思和情緒,半夜寫完這章稿,已是極限了,實在沒力氣把二十八號的寫出來了,明天就要出門去了,估計二十八號這天,是要斷更一天的了。我實在已經盡力,真是對不起,另,閑話是另算的,並沒有計入文章字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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