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天謠 正文 第十章︰絕境

作者 ︰ 滿江紅塵

「這是哪兒?原先不是埋在地底深處的石室之中,怎麼突然到了恐怖的荒野墳場?」

突然間的變化,讓眾人措手不及。巨大的恐懼,一些人甚至忘記了嚎叫。幾乎所有人癱坐在地,隨後爬起來,沒命似地往空隙的一個方向跑去……

厲鬼們繼續向前壓進,一個個吐出長長的舌頭,探出尖尖的利爪,一雙雙通紅的眼楮就仿佛要吞噬一個個大活人!

「……救命啊!」

人們很顯然被嚇破了膽,帶著哭腔無助地喊道,但厲鬼自然不為所動,像一個個噬魂的陰影,從四面八方撲了上來……

世界變得凝寂了!

古遙腦海中一片空白!他甚至來不及害怕,一大片黑影已遮天蔽日地席卷而來!在恐懼與絕望漸漸佔據整個身心時,驟然間,古遙感覺胸口一陣發燙,一絲溫熱的感覺迅速流遍全身,黑暗瞬間遠離自己!在頭腦清晰的一霎那,他沒忘了緊緊抱住柳依依!

轟~~~

就仿佛壓在身上的大山轟然倒塌!彌漫在石室內的瘴氣逐漸消失,呈現在古遙面前的是一俱俱恐怖的尸體,幾乎全部是眼珠暴突,嘴巴大張!

古遙只覺得渾身顫列,一個虛無縹緲的假象,竟嚇死了絕大數人!目光所及,活著的人已寥寥無幾!文老雙目緊閉,兩膝盤坐,似乎是所有人中最為鎮定的一個。在他的膝下蜷縮著小方,文老的一雙大手死死地捂住他的眼楮。

但小方很顯然已昏迷過去!

短暫的沉寂,第一聲慘叫卻是由牆角的範之鴻發出。誰也沒想到他竟然安然無恙!但範之鴻的模樣卻表明他已嚇得魂飛魄散。

除了文老、範之鴻和昏迷著的小方,還活著的也就是古遙和他懷中的柳依依,柳依依同樣也是昏迷不醒。

「……我們還活著!」古遙喘著粗氣,驚魂未定地望著文老,「我們竟然沒死?」

「這是虛幻,不要理他!」文老顫聲道。

「可他們全都死了!」

「這世界好多人死于虛幻。」

「……古遙。」柳依依在懷中悠悠醒來,抬起頭,看到眼前一個個死不瞑目的慘狀,立時嚇得慘叫起來,「古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全都死了?他們怎麼全都死了?」

古遙緊緊摟住她,安慰道︰「別怕!我們會沒事的。」

範之鴻顯然已緩過神來,怨恨地盯著古遙。不管怎麼說,柳依依現在是他的女朋友,憑什麼由古遙摟在懷里?但範之鴻自己現在都命在旦夕,只能壓了壓火氣,掙扎著往這邊爬來。

小方也在這個時候醒來,瞪著一雙空洞的眼楮,茫然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文老看了看大家,正色道︰「一會兒肯定還會有虛幻呈現,一定要緊閉雙眼,凝神靜氣,不為所動!」

小方一臉驚惶,道︰「文老,我們還能出去嗎?這麼多人都死了!我們是不是也會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文老吼道︰「不想死,就給我閉嘴!」

小方臉色煞白,張了張嘴,但終究沒再說出話來,一雙眼楮,卻又瞪得滾圓,因為他看到,剛剛散盡瘴氣的石室牆角,又開始騰起裊裊黑霧!

片刻之間,黑霧狀的瘴氣再一次彌漫了整個石室,而且越聚越濃,讓文老、古遙他們感覺到莫名的窒息感。轟然間,整個石室又蕩然無存,黑霧也以極快的速度消褪,呈現在他們面前的赫然是一條寬闊的大街!

在古遙眼里,這大街是多麼的熟悉!左邊是銀河大廈,右邊是家樂福超市,沿著這條大街一直往前走,就是自己的母校!分明可以看到大街上來往穿梭的車輛行人,校門口不斷進出的學弟學妹。

「難道我們出來了?」

大街上車水馬龍!一切是那麼的真實。難道真的走出了困境?不!這是虛幻!這不是真實!古遙強壓住心里的喜悅,這一刻,一絲清涼從胸口傳來,讓古遙有些沖動的腦海瞬間冷靜下來。他看到柳依依的眼眸中一絲狂熱,感覺到她的沖動,忙伸出手,死死地拽住她的雙臂!

耳邊傳來小方驚喜的喊叫︰「文老,古遙,我們終于出來了!我們終于出來了!」

文老絕望地喊道︰「小方,不要……」

古遙睜開眼,依然身處在大街一側,只見小方甩開文老的手臂,突然朝大街對面沖去,一輛轎車呼嘯而來……

轟~~~

古遙努力閉上眼楮,但那場景卻在眼前清晰可見,古遙看到小方的身體綻開一道血紅的花朵,像一片落葉,飄向遠處!

「……不!」古遙跟柳依依幾乎同時慘叫一聲。

石室內再一次安靜!

在石室的入口處,小方橫躺在牆角,腦漿迸裂!一只手無助地伸向遠處。

範之鴻爬到他們跟前,渾身哆嗦!

「我們都會死的。」文老盤坐于一側,這會兒竟出奇的平靜,「能夠死在這千古奇葩之地,我心足矣。小古,可惜苦了你們。」

「文老,沒到最後,就不能說沒有機會!」古遙安慰道。

「沒有機會了!」文老喟然長嘆,「嘿嘿,伏魔寺魔咒!果然靈驗!」

「古遙……」柳依依轉向古遙,俏麗的面容出奇的平靜,一雙晶瑩的眼眸恰如一潭清澈的碧波,波瀾不驚,「我知道我們就快死了,……你恨我嗎?」

古遙一怔。將死之人,談論恨與不恨,又有何意義?但柳依依的提問卻讓古遙無語,我還恨她麼?

這個讓自己無法忘懷的女子,這個讓自己心碎的女子,還恨她麼?是的,曾經是多麼的恨她,不是說,愛有多深,恨就有多切嗎?你投入別人的懷抱,可曾考慮我的內心?可是現在,這憎恨又有何意義?這個自己愛過也恨過的女子就要跟自己死在一起!在最後的時刻,古遙還是開心的,因為留在這女子心底的男人還是自己!讓她跟自己死在一起,是不幸?還是幸運?

「你恨我不?」柳依依繼續問道,清楚的聲音在石室內回旋,不像是詢問,倒像是真情告白。

古遙眼眸中充滿了痛惜,沙啞著聲音應道︰「我早說了,你不該進來。」

「你還沒回答我,還恨我不?」柳依依抱緊古遙賭氣似地問道,要不是身處絕境,那語氣竟有些頑皮。

古遙沒有回答,只是把她摟得更緊。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都是我不好,是我負了你!你要是恨我,我心里還好受些,你現在如果告訴我一點不恨我,也許……也許我會更加難受!」

不知何時,柳依依眼中溢出晶瑩淚花,似悲傷,似喜悅,似把無盡言語盡數融化。那微張的朱唇輕輕翕動,就在古遙面前,這畫面是何等熟悉?在校園的林蔭道上,在圖書館一個偏僻的角落,在郊外的星碎湖畔……忍不住!古遙俯去,將嘴唇輕輕的、溫柔的貼了過去……

這世界仿佛凝固!

「我真後悔!」古遙貪婪地、瘋狂地吻著那略顯冰涼的嘴唇,一滴淚珠不爭氣地滑落到柳依依的面頰,「我當初應該攔住你!我是知道伏魔寺魔咒的!」

「可我現在一點都不後悔!」柳依依堅定地說道,黑暗中,一雙眼楮緊盯著古遙,就仿佛在石室之中就剩下她和古遙二人,還活著的文老和範之鴻仿佛不存在,「這輩子我對不住你,讓我下輩子還做你的女人。」

古遙的雙臂緊緊摟住柳依依,就好像一松手就會永別。

範之鴻怨毒的一雙眼楮死死盯著他倆。這會兒,他真後悔帶柳依依進來了。

「我很幸運,能跟你死在一起。」黑暗中,柳依依幽幽地說道,再次把雙唇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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