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塵失魂落魄的回了暖馨殿,只洗了個澡,連午膳都沒用,就直接包著被子躺在床上了。
鈴兒看著芳塵這幅模樣,就知道主子是受了委屈。也不敢多言,只能在外屋候著。只希望主子餓了,可以下床吃幾口飯。
芳塵包著厚厚的被子,但依舊覺的很冷,但是模模自己的身子,明明都已經暖的出汗了,但是依舊覺得好冷好冷,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心冷吧。
芳塵心里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同樣是說喜歡自己。祈君晏就可以一直溫柔的看著她,無條件的袒護她為她出頭。
而祈君昱總是想盡了辦法折磨她羞辱她,甚至無視她。
芳塵心里糾結的要死,甚至懷疑那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還有那個吻,那個擁抱,甚至那個悲傷的眼神,都是假的。
為什麼祈君昱就不可以溫柔的看我一眼和我說句體貼的話啊。
芳塵越想越心煩,糾結的翻了一個身。
但是那條被踩濕的白手帕卻總是在自己的眼前晃來晃去。
芳塵實在壓制不住心里那團火,索性把枕頭當成祈君昱,指著枕頭抱怨起來︰「祈君昱你這個混蛋,你那天口口聲聲說喜歡我。今天你卻在眾人面前,那樣侮辱我。你變臉的功夫還真是厲害啊。還有,那條手絹怎麼得罪你了,你幼不幼稚,竟然向一個不會說話不會反抗的東西發脾氣。你為什麼不敢承認你喜歡我?只是因為不敢和你的皇兄搶女人嗎?或者是因為你心里忘不了那個叫香芙姑娘所以朝我發泄?如果這份情感那麼的讓你不敢面對,你又為什麼要吻我?」想到這里,芳塵頓時怒火中燒,驀地起了身,邊使勁的拍打著枕頭邊喊︰「我不稀罕,不在乎,我才不喜歡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膽小鬼呢。」
鈴兒在外屋听著芳塵大喊大叫,趕緊跑進了屋。看這個芳塵坐在床上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小聲的問道︰「主子是不是做噩夢了?」
芳塵沒想到剛才那一嗓子叫的那麼響,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是啊,我剛才做了一個很氣人的噩夢啊,都把我氣醒了。瞧這枕頭讓我給拍的,給我換一個吧,我一見了這枕頭就煩啊。」
鈴兒聞此,雖然有些模不著頭腦,但也趕緊應了下來。
芳塵見氣氛多少有些尷尬,于是吩咐道︰「鈴兒,我這會兒有些餓了,你給我張羅點吃的吧。」
鈴兒聞此,大喜,趕緊應了下來,心里總算輕松了不少。
因為主子總算是餓了,知道要東西吃了。看來心里的結是解開了呢。想到這里,鈴兒歡歡喜喜的去給芳塵張羅吃的去了。
已經是深夜了。
窗外的雨到現在還沒有停,芳塵手握燭台,趴在窗口向外望著,依舊看不到一點月光。
芳塵低頭模著胸前的靈珠,嘆了口氣。看來今晚小緋是沒有辦法出來陪她了。
若是這雨在下上,沒說說心里話的人,芳塵覺得自己一定會被活活的悶死憋死的。
芳塵看著窗外雨,似乎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嘆了口氣,關了窗,熄了蠟燭,睡覺去了。
又是一個不眠夜啊。
第二天早上,鈴兒一進門就見芳塵已經起了,正坐在梳妝鏡前梳著頭發,看樣子似乎是一夜沒睡,一點精氣神也沒有。
鈴兒見了也只問了個早安,就出去給芳塵打了洗臉水。
芳塵把雙手浸在溫熱的水里,輕聲問道︰「這雨是不是還沒停啊,我都等了一夜了,就是不見月亮出來。」芳塵說著將整個臉都浸在了水盆里,似乎對鈴兒的回答並沒有多大的期待。
鈴兒見主子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里急得很,不禁小聲問道︰「主子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要不要鈴兒宣太醫過來給您瞧瞧啊。」
芳塵聞此,憋不住了,才從盆子里起了身,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清水,芳塵只是閉進了嘴巴,努力的搖著頭,但是祈君昱的臉卻一直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芳塵從來沒有一刻那麼恨自己,恨自己怎麼那麼沒用,為什麼老是惦記著一個不該想念的人。
如今自己過得如此的痛苦和糾結。而祈君昱呢?說不定著坐在什麼芙蓉池邊,賞著荷花惦念著什麼香芙姑娘呢。說不定腳邊還擺著幾十條白色手絹隨意踐踏呢。
不就是一句喜歡和一個吻嗎?這能代表什麼呢?
想到這里,芳塵拿過一邊的錦帕,使勁的拭干了臉上的水,用盡量輕松的聲音說︰「鈴兒,我要吃飯。」
芳塵自從來到這里以後,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麼多的飯,竟然足足吃了兩盤芙蓉糕和四大碗的蓮子羹。
正當芳塵要盛第五碗的時候,一個小太監,弓著背進了屋。
小太監見了芳塵也沒抬頭,直接跪下請安道︰「給天使姑娘請安。奴才風陛下之命來此宣姑娘去湖心居一聚。請姑娘這就與奴才一道過去吧,免得陛下久等啊。」
芳塵聞此,放下了手中的碗。心里雖然有一絲猶疑,但還是勉強答應了下來︰「公公免禮吧,我收拾收拾,這就跟您去了。」
此刻,芳塵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她真的不知道應該以怎樣的面目去面對祈君晏——那個善良溫和,處處維護她的男人。
君晏陛下作為一代帝王,甚至將自己內心最深沉的心聲傾訴給她听,把自己最脆弱和最真實的一面表現給她,這是怎樣的一種信任和喜愛啊。
其實說對這樣善良溫和的男子沒有絲毫感覺,那是假的。
只是這種似有似無的淡淡情愫卻怎麼也無法與對祈君昱的熾熱情感相提並論。
所以芳塵迷惑了。
芳塵撐著傘跟在那個小公公的身後,慢慢的走著。她雖然最喜歡這下雨的天氣,卻只喜歡痛快的大雨。像這樣淅淅瀝瀝下不痛快的小雨。只讓人覺的到處濕漉漉,黏糊糊的,心里也會有些煩悶。
芳塵一路隨著小太監來到湖邊的小渡頭上。而在這渡頭處卻只見小船而不見小渡的人。芳塵一陣嘆息,輕聲說︰「擺渡的宮人不在,看來我們是要等一會了。」
小太監聞此,趕緊應道︰「姑娘盡管上船吧,小的就是負責擺渡的宮人,就讓奴才伺候您吧。」
芳塵聞此,有些猶疑,但還是點了點頭,閉了傘,徑自上船去了。
小太監見此,也趕緊上了船去,拿起長蒿,慢慢的劃離了岸邊。
芳塵無心去看湖里的荷花,以為一看到荷花,芳塵就想起了祈君昱口中的香芙姑娘。芳塵嘴叨念著︰「什麼香芙啊,那麼矯情,直接叫荷花好了。」芳塵說著自己倒是氣惱的不行。分明是在嫉妒。
小船慢慢的劃出了外池的荷花叢,又向開闊的湖中心劃去。
此時坐在船邊發呆的芳塵,忽然望見岸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
只見那人身姿高大而挺拔,一身月白色的長衫一塵不染,更襯得那人俊逸不凡。
「祈君昱」芳塵在心里吶喊著,只希望祈君昱可以無意間向這里看一眼。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就在芳塵緊張的有些發抖的時候,一直在一邊默默劃船的小太監忽然毫無預兆的跳進了水里。
芳塵一陣驚慌,趕緊模到了船邊,不顧雨水的拍打,焦急的喊道︰「快來人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快來救命啊。」
正當芳塵驚疑不定的時候,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先前還完好無損的船不知何時竟然慢慢的滲進水來。
芳塵見此,才突然想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個陰謀。剛才的小太監根本就不是失足落水的,而是有意跳下水的。他根本就不是陛下派來的,而是故意引我到這里要淹死我的。是誰?會是誰要害我?
然而如此危急的時刻,根本容不得芳塵多想,只這一會的時間湖水就漫過了芳塵的腳踝。
糟糕的是,芳塵根本就不會游泳,而這船還停在這內湖的中心。不管是離岸邊還是湖心居都太遠了,就算再怎麼用力也不可能在船沉以前到達岸邊的。
如今,自救是不可能了,只能求救了。
芳塵看著還在漸漸上漲的湖水,雙手緊緊的拽住小船的邊緣,努力的穩住小船不要翻到。
她慢慢的伸手扶住船頂,好不容易才站起身來,剛穩住身子,芳塵就使出最大的聲音向岸邊喊著︰「來人啊,救命啊,快來人啊。」
芳塵的心里從來都沒有這麼害怕過,就算是不小心來到異世也沒有如此的驚慌絕望。
然而當一個人如此近距離的面對死亡,又有誰可以做到真正的冷靜。
剛巧路過的祈君昱,听到落水聲和呼救聲就知道是有人落水了。他趕緊帶著兩個隨從跑到渡頭邊上。
只見一個粉衣女子坐在搖晃的小船里,大聲的呼救。而那小船的水位早就過了吃水線的高度,正在慢慢的下沉。
「祈君昱,救我,救我啊。」芳塵換亂中似乎看到了聞聲而來的祈君昱,慌忙的大喊著。
此事,湖水已經沒到了芳塵的小腿。
「是芳塵!」祈君昱一驚,想都沒有多想,就要跳進水里救芳塵。卻被身邊的隨從攔住了。
「王爺不要啊,這湖水深不可測,就算是水性好的,也不敢貿然下去。況且每年在這湖里淹死的奴才也不在少數,您三思啊。」一個隨從使勁的拽著祈君昱的胳膊,十分驚慌的說。
另一個隨從也拉住祈君昱的臂膀,緊張的勸道︰「王爺,您千萬不可以沖動,奴才們這就去找條小船去救那姑娘。您不識水性,可千萬不要拿貴體開玩笑啊。」隨從說完趕緊向另一個侍從使了個顏色,然後立刻向湖的另一邊跑去,找船去了。
祈君昱眼看著水都已經慢慢沒到了芳塵的腰間,心想再拖下去就晚了,趕緊對一邊一直死命拉著他的隨從說︰「你快去找個水性好的人來這里,等到把船找來了,芳塵早就淹死了。」
隨從聞此,一臉的猶疑,依舊不放手。
祈君昱見此,狠狠的額推開了一邊的隨從,厲聲喊道︰「你還不快去,她是安芳塵,不是別人,若是今日救不了她,我要你的命。」
小隨從聞此,完全慌了神再也不敢阻攔,只能慌忙的跑開,邊跑邊喊︰「來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然而此時湖水已經淹到了芳塵的胸口,芳塵的大半個身子都已經浸泡在了冰冷的池水中。
她已經完全放棄了掙扎,因為她知道,越是掙扎,自己就會沉得越快些。
芳塵看著岸邊不停糾結的祈君昱。心里並不期望他下水救她。畢竟這內池的水深不可測,貿然過來相救,一定是必死無疑的。既然橫豎都是一死,何必拉著別人一起呢??
但是此刻芳塵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只能暗暗的念著︰「這樣,真好,真好。如此去了倒也干淨,只求祈君昱你,記住我死去時的容顏。」
芳塵模著胸前的靈珠,抱歉的低語︰「小緋,對不起,本想用我的命來續你的命,卻因為我的無知害你要陪我死,真的對不起,對不起——」芳塵說完,慢慢的沉入水里。
就在芳塵即將沒入水中的一剎那,她驀地看見那個他魂牽夢繞的身影義無反顧的跳入水中,奮力的向這邊游來。
這時芳塵剛剛熄滅的求生意志,瞬間被點燃了。
她開始奮力的掙扎,邊掙扎邊喊︰「祈君昱,我在這里,我在這里啊。」芳塵邊喊邊流著眼淚,是欣喜的眼淚還是難過的眼淚,此刻已經分不清楚了。只感覺自己在拼命的向下沉,一張口就灌了幾口水進去。
祈君昱剛支開兩個隨從,就奮不顧身的跳進冰冷的湖水里救芳塵了。
但是祈君昱根本就不會游泳,只是拼命的劃著水,借著水中荷花的枝葉,奮力的向芳塵所在的內湖靠近,邊游邊喊著︰「芳塵,你不要怕,我來救你,你要挺住啊。」
芳塵被灌了幾口水後,勉強的听見了祈君昱的呼喊聲,但是因為體力不支,意識也開始漸漸的模糊起來,再也喊不出話來了。
祈君昱奮力的游過了種滿荷花的外池,奮力的向身處內池的芳塵游去。怎奈何他根本就不識水性,離了荷花枝葉的支撐,也是與芳塵一樣時沉時浮,硬生生的灌了好幾口水。但他心里有個信念。
不可以,芳塵絕對不可以有事。
于是祈君昱奮力的游著,艱難的來到了芳塵的身邊。努力的把了已經神志不清的芳塵緊緊的攬在懷里,勉強撐起一口力氣說︰「芳塵,你醒醒,我來了,我就在你身邊。」
芳塵模糊中只听到祈君昱的聲音,嘴里低聲念著︰「祈君昱,是你嗎,就像做夢一樣,做夢一樣——我以為你不會來了。」芳塵說著一行熱淚又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祈君昱聞此心里難過的很,十分自責的想︰我過去都干了些什麼,怎麼會把她傷的如此深刻,就連神志不清的時候都那麼的記恨我。
雨越下越大,祈君昱再也撐不住了,心里一陣的悲涼。
要是現在淹死在這里,也未嘗不是一件好的事情啊。而芳塵,你準備好了嗎,你願意與我同生共死嗎?
就在這時,芳塵就像心電感應一樣,輕輕的點了點頭。
見此祈君昱的心里有一絲的釋然。又將懷里的芳塵抱的更緊了些。
兩個人緊緊的擁抱著,慢慢的淹沒在了被雨水拍打的,充滿漣漪的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