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清見屋內的氣氛頗為凝重,也不願意留在這里細听,于是對芳塵說道︰「芳塵姑娘,為防隔牆有耳,寶清這就出去守著,二位要是有什麼吩咐就只管招呼我就是了,奴婢告退了。」寶清說著向芳塵和翟淵行了一禮,就出了屋子,而後又小心的將門掩上。
芳塵見寶清走了,心里就更加的沒底了,看來翟淵要說的事情絕對不是一件小事。否則翟淵也不會連同寶清,在大晚上的直闖自己的閨房。
「翟淵,你來這里不就是要和我說的嗎?你現在只是苦著臉不說話,我不就更揪心了嗎?你只管說,不用管我。我安芳塵還沒有那麼的脆弱。」
翟淵看著芳塵,只覺的這樣的事本不應該由他,在這個時候前來告知的,怎奈卓王爺有令,他也不得不從。
「芳塵,昱王爺被陛下軟禁起來了。」
「軟禁?為什麼會軟禁呢?君昱做錯了什麼?陛下今早才說過,會善待君昱的,怎麼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呢?」芳塵說著一臉不信的盯著翟淵,迫切的想要听到合理的解釋。
翟淵見芳塵那麼激動,慌忙的抬起雙手,扶住芳塵的肩膀,安撫到︰「芳塵,我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你要向我保證,你一定要好好的听我說,一定要平靜知道嗎?」不跳字。
芳塵一臉不安的看著翟淵,勉強的點了點頭。翟淵見此,才松開了手。
「本來卓王爺和張太妃把你要嫁給陛下的消息封鎖的很好。可是日防夜防,卻防不了一個懷恩公主。」
「翟淵,你的意思是說,懷恩公主已經把我要嫁給陛下的事情和君昱說了,是不是?君昱是不是進宮了,是不是冒犯陛下了。都怪我,我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竟然什麼事情都不知道,我——」芳塵說著,滿臉的自責的嘆著氣。
「若是頂撞了陛下,恐怕還要好一些呢。」翟淵看著芳塵,雖然心里不忍,卻不得不說下去,「今早懷恩公主大鬧昱王府,嘴里竟是不干不淨的說了許多難听的混賬話。王爺的脾氣芳塵你是知道的。所以王爺一怒之下,竟然拔劍刺向懷恩公主,幸好卓王爺攔了一下,所以懷恩公主也只劃傷了臉,否則,事情就難說了。」
芳塵听後,一臉的愕然,「怎麼會這樣,陛下怎麼說,怎麼會直接把君昱軟禁了呢?難道陛下就這麼不念兄弟情?既然沒有傷及他人性命,又為什麼要把事情鬧大呢?」
翟淵聞此,嘆了口氣,轉身看著搖曳的燭光,輕聲說︰「陛下這是為了芳塵你啊。」
「為了我?」芳塵一臉不解的問。
「是,為了你。」翟淵說著又轉過身來,看著芳塵因為驚恐而蒼白的臉,盡量溫和的說︰「昱王爺這次刺傷懷恩公主,就是因為公主說了許多關于芳塵你的惡言。昱王爺一時不能自抑,才沖動的傷了公主。翟淵不敢揣測聖意,但是作為一個男人,誰都不會允許自己的身邊有一個人一直覬覦自己心愛的女人。所以不管陛下這次是想要給昱王爺一個警示還是真的想要除掉昱王爺,都還是未知之數啊。」
芳塵聞此,只覺的一陣悲涼,原來以為犧牲自己的愛情就可以換來皆大歡喜的局面,不曾想卻弄巧成拙,演變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這實在是莫大的諷刺啊。
「卓王爺和張太妃怎麼說?難道他們二人的話,陛下都不听了嗎?卓王爺一定會有辦法的是不是?」
翟淵聞此,搖了搖頭,「卓王爺就是沒了辦法,才派我來將此事告知姑娘的。因為陛下得知昱王爺刺傷了公主之後,表現的太過平靜了。平靜到只交代了一句軟禁,就再沒說什麼了。而更讓人難以理解的是,一向溫和謙遜的陛下,竟然連張太妃都不見。這一切都太不尋常了,所以卓王爺才讓翟淵來通知你,若是這次陛下果真另有打算,若是事情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只求姑娘可以忠人之事,救昱王爺一命。」翟淵說著,單膝跪在芳塵面前。
芳塵見此,趕緊拉起跪在地上的翟淵,責怪道︰「翟淵,你這是做什麼?難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種喜歡別人跪來拜去的女人嗎?你只管回去告訴卓王爺,從那次君昱在湖心居救我開始,我的這條命就是君昱的了。只要能保君昱,我一定會拼盡全力的。」
翟淵看著眼前的芳塵,有些難過,而听了芳塵的話後,心里就更難過了。
原來,被愛也有錯啊。
芳塵見翟淵不說話只是那樣的看著她,有些尷尬的撇了撇嘴說︰「翟淵,你不要這樣的看著我,你再看我,我都要無地自容了。自從我來到這里,就給你們帶來了無盡的災難,看來我還真是個掃把星。只可惜我這個掃把星現在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你見笑了。」
翟淵聞此,眼中閃著深深的痛楚,「芳塵,我若是要帶你走,遠離宮里的這些紛擾,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芳塵靜靜的听著翟淵的話,忽然有些失神。曾幾何時,小緋也這樣跟她說過,只可惜時過境遷,當初沒有走,現在又怎麼能夠走的了呢?
「翟淵,你說的遠離紛擾真的很好很好。只可惜我現在已經走不掉了。就算我自私的拋下所有人,我也不能拋下君昱不管。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替我去享受那樣美好和瀟灑的人生。而我自己,恐怕是沒有機會了。」芳塵說著神色更加的黯淡。
翟淵見此,自知失言,不禁有些自責。卻不知該如何的補救。
而此刻,芳塵根本無心理會翟淵的反應,也只是這樣的沉默著,心里反反復復只有一個名字——祈君昱。
自從翟淵走回,芳塵就這樣坐在窗前,一直坐到了大天亮。心里反反復復的假設了無數種的場景和無數種的解決方法。但這也只是想想。很顯然,陛下根本就不想讓她知道君昱被軟禁的事情,而她又有什麼理由裝作‘偶然得知此事’的樣子呢?
就在芳塵慌亂之時,寶清忽然推門進來。芳塵見是寶清,趕緊起身迎了上去,急切的問道︰「寶清,怎麼樣,都打探清楚了嗎?君昱現在怎麼樣,陛下有沒有說什麼啊?」
寶清好不容易才喘勻了氣,回到︰「芳塵姑娘放心,陛下只是將昱王爺偷偷的軟禁在昱王府,並沒有在朝堂之上聲張此事。早朝上,朝臣們在卓王爺的壓力下,也沒有人敢提及此事。看來昱王爺暫時是不會有事的。只是這事情再拖下去,很快也會瞞不住的。拖得越久對昱王爺越不好,所以今天晌午,張太妃會公然來宗衍殿祈福,到時候姑娘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見張太妃了。」
芳塵聞此,這才有些安心。只要能見到張太妃,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得知此事’的機會,往後為君昱求情就容易的多了。想到這里,芳塵溫和的對寶清說︰「寶清姑娘,奔波了一晚,你也累了。你趕緊趁此空閑休息一下,以後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
寶清見此,有些莫名的心慌,于是小聲說道︰「寶清知道姑娘心里一定有所打算,只是這宮里的事情,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奴婢只是想要提醒姑娘,不管姑娘心里有什麼計劃,都要三思而後行啊。」
芳塵聞此,點了點頭,沒有再理會寶清。徑自坐到梳妝鏡前,拿起了從未用過的胭脂,自顧自的涂抹著,就像是丟了魂似的毫無生氣。但心里卻如醍醐灌頂,似乎瞬間想明白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設想。
或許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陰謀。所有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她想的那麼的復雜,而她一直都是被那個陰謀家誤導了,利用了,慢慢的變成一顆可笑的棋子。
想到這里,芳塵不禁有些心寒。忽然希望自己的設想是假的,因為只有這個設想是假的,她才覺得自己的所有犧牲是有意義的。
芳塵再見到張太妃時,張太妃只著了一件天青色的宮裝,樸素而含蓄。身上再也找不到作為貴婦的威嚴與榮耀,看上去只像是一般的婦人一樣,溫和而謙遜。
她一見是芳塵來了,暗淡的眼眸中,忽然重新出現了光彩。趕緊起身緊緊的拉住芳塵的手。淚水就在眼眶中打轉,連握著芳塵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著。
「芳塵拜見張太妃。」芳塵見此,只能用行禮來緩解自己心里的不確定。
張太妃見此,手就拉的更緊了,「不要跪我,應該是我跪你才是。芳塵,昱兒的事情,想必你也知曉了,現在陛下只是軟禁著君昱,並不表態。這比直接下旨要懲治昱兒更加讓人為難。畢竟懷恩公主臉上的傷,並無大礙。而且依陛下與昱而的關系,按理來說根本就不會為了此事鬧到軟禁這麼嚴重。如今陛下連我這個養母都不見了。看來陛下這次,極有可能借題發揮,除了我的昱兒啊。」
芳塵見張太妃如此的悲觀,心里倒是出奇的平靜。「太妃娘娘,您是知道芳塵的心的,芳塵一心只為君昱,太妃娘娘有什麼要芳塵做的,就只管吩咐,芳塵一定會照辦的。」
張太妃見芳塵如此,心也安了不少。其實這幾日以來,張太妃一直夙興夜寐。只怕芳塵飛上枝頭變鳳凰後不念與君昱的情分,明哲保身,過自己逍遙快活日子。但如今看芳塵的態度,她的確是難得的重情重義的好女子,看來自己真的沒有看錯人啊。
「芳塵,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如今我們雖然不可以隨意揣摩聖意。但我們可以引導聖意。」
芳塵聞此,一臉迷惑的看著張太妃,重復道︰「‘引導聖意’?如何引導?芳塵放肆,可以理解為欺騙嗎?芳塵自認為是個坦蕩的人,若是求情,也會正大光明的去求陛下,所謂的引導,不過是一次有一次的欺騙而已。芳塵自知心里有愧于陛下,不想再這樣錯下去了。所以太妃娘娘請您不要再拿您所謂的妙計來為難芳塵了。因為芳塵不是傻瓜,有些事情早該看透才是。」
張太妃聞此,一臉愕然的看著芳塵,不敢相信剛才的話是從芳塵嘴里說出來的。心里頓時有些慌亂。
難道她察覺到了嗎?不會,怎麼會呢?我的計劃這麼周密,她怎麼會知曉?
張太妃原來一直以為自己經將芳塵這顆棋子牢牢的握在手中了。如今才發現,眼前的芳塵根本就沒有自己想的那樣的好控制。
看來芳塵這枚棋子要麼會使自己大勝要麼會使自己大敗,實在是太神秘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