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條遮天蔽日的斷龍,面對這種靈魂上的戰栗之感,此時不只是鄭玄,就連來過凌雲窟幾次的弟子們都是怔怔不語。
雖說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這道隘口,不是第一次見到凌雲山脈的真面目,可是每一次立身凌雲山脈之前,每一次見到這一幕,他們還是忍不住從心底產生一種高山仰止之感,興起一種渺小之意。
卻是仿佛在暗夜之中仰望星空,自比于那亙古的星辰,方才能體會到人類的渺小以及人生的短暫,此刻凝望著雄偉壯麗、幾乎可以用無邊無際來形容的凌雲山脈,沒有任何人有說話的興致。
只有這一刻,不管是權勢子弟還是修為高深的長老,不管是修士還是凡人,俱皆從心底發出一陣吶喊,俱皆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與這充滿了無限可能的自然一比,他們取得的成就沒有任何值得驕傲之處,似乎他們此刻才剛剛起步而已。
「這就是凌雲山脈,九州人心中的道之源頭,盡管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可是每次看到她,老夫都忍不住有種心曠神怡之感,也難怪古老相傳,在凌雲山脈的深處有許多大能之輩坐化的場所。」
「也就是老夫沒有那等能力罷了,如若老夫具有那等能力,說不得等到臨死之前老夫也會來到凌雲山脈中尋訪一個安靜的地方,靜靜歸去,凌雲山總是能夠給人帶來一種心靈上的安適,或許這也就是它道之起源稱號的由來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陳護法也從車上下來了,此刻他站在眾人之前,望著近在咫尺的凌雲山脈,望著那個恐怖的豁口,眼中的神往之色怎麼也掩蓋不住。
听了陳護法的話,眾弟子眼中震撼之色逐漸消退,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眼中俱皆顯現出狂熱之色,一個個目光熱切的望著凌雲山脈。
只是他們眼中的恭敬之色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無盡的貪婪之意。
被陳護法一席話從平和的心境中驚喜,眾弟子自然就想到了凌雲山脈中那些數不清的機緣,那些陳護法口中大能之輩所遺留的痕跡,相信只要找到了一處這樣的遺跡,那麼他們必定會一朝化龍,到時候就是廣陵宗的宗主恐怕也得對他們虛禮相待。
如若運氣好的話,或許還可以在九州之中成就一番威名,甚至開宗立派也不是不可能。
古往今來,盡管凌雲山脈吞噬了無數挑戰者的性命,可是卻也留下了一些余地,讓一些幸運兒一朝飛升,成為照耀萬古的存在,這也是凌雲山脈的魅力所在。
此刻在這凌雲山脈之前,面對著凌雲窟,眾弟子俱皆被里面蘊含的機緣吸引了,心中一股亢奮之意油然而生,此刻他們再也顧不上凌雲窟中的危險,只想著快點進入其中,畢竟,誰又能肯定他們就不能夠是下一個幸運兒呢?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正處于人生之中拼搏階段的眾弟子可是沒有陳護法的感悟,此時此刻,這崢嶸的凌雲窟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個寶藏之地。
只是這個寶藏比之別處有些危險罷了,可是但凡敢來此的人,哪一個畏懼危險?
輕嘆一聲,陳護法從敬畏的心態中清醒過來,將眾弟子狂熱的表情看在眼內,忍不住心中一顫,輕聲道「諸位,前面就是凌雲隘口,只要過了凌雲隘口,順著山路一直往側面行走,就可以進入我等四派臨時駐地。」
「在那里有一條通道直通凌雲窟,等到靈爆之日,就是我們進入凌雲窟聚居地之時,現在你等好好準備一番,從這里開始,剩下的路已經不適合馬車行進了,我們不走常人走的那條路,我們從另一條路到達隘口。」
「否則恐怕要經過幾個要命的地方,我等如若誤入,估計沒有幾個人能夠活著出來。」
深深的掃了眼眾弟子,陳護法微微一嘆,道「在這凌雲窟中要心懷敬畏,否則還是不要進去的好,我知道你們都有過闖蕩凌雲窟的經歷,可是那時候只是在營地周遭,這一次可不同,希望你們能夠活著出來吧。」
感嘆一聲,陳護法不再理會狂熱的弟子們,衣袖一甩便鑽入了一輛馬車之中,指揮著鎮店中的僕役搬運各種東西,為接下來的行程做好準備。
「這就是凌雲山脈啊,傳說凌雲山脈的盡頭就是大道的終點,不知道你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見上一見!」
在馬車停靠之地小路的一角上,鄭玄蹲坐在石塊上,怔怔出神的看著遠處隱在雲霧中的龐大山脈,不由的悠然出聲。
掃了掃一旁興奮的弟子,看了看身邊的韓闖,鄭玄搖搖頭,低聲嘆道「這一次凌雲窟一行,不知道能夠回去多少,他們的今天是否就預示了我們的明天?是否幾年之後,我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韓闖聞言微微一怔,接著臉上現出一抹笑意,言道「鄭師兄多慮了,我等決計不會如此的,你沒看到廣陵宗的高層沒有一個來此的嗎?這些弟子基本上都是一些外事弟子,真正的核心弟子可不會前來。」
「唉!說實在的,他們都是一群冒險者,實際上只要不是沒有辦法,沒有幾個修士願意前往凌雲窟尋找機緣的,我們和他們有著根本的區別。」
韓闖揉了揉下巴,往鄭玄身前走動了幾步,來到他所坐的石頭上也蹲了下去,言道「只要我們能夠得到吸納雲氳之氣的機會,修煉到內氣六重天的境界,卻是根本不用擔心這一點,到時候我等就是廣陵宗的高層,修煉資源雖然不說無窮無盡,可也夠用了。」
「嘿嘿,你說的也是,一時有感而發,到讓你費心開導我了。」
鄭玄嘿然一笑,拍了拍韓闖的肩膀,笑言道「師弟,此次擂台賽以自保為主,不要沖動,一切以進入最後五人名單為根本目標,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罷罷罷,走了這麼多的路,還真有些肚子餓了,我還有些儲存的肉干,你吃不吃?」
嘴角一翹,鄭玄不等韓闖回答,便往前一躍,跳下了巨石,站起身來,邊說邊往馬車方向走去,看那個模樣恐怕是真的去找吃的了。
「呃,這麼一說我倒是真餓了,師兄多拿點啊,可別藏私!」
喊了一聲,在韓闖古怪的目光中鄭玄身形一轉,轉入了一輛馬車,卻是失去了蹤影。
「古怪,怎麼听這意思不大對勁呢?好像師兄不參加擂台賽一般?」
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之意,鄭玄的態度在韓闖腦海之中掠過,他卻是感到了些許異常,不過很快這股念頭便被拋之腦後。
微微一笑,韓闖搖頭暗嘆道「怎麼可能?師兄不去吸納雲氳之氣,難道和那些弟子一同去尋找機緣不成?凌雲窟可不是一個內息三重天的弟子能夠闖蕩的,即使鄭師兄與眾不同,他也絕度不可能現在就去闖蕩凌雲窟。」
「看來我在馬車上坐久了,昨天一天根本沒有休息過來,卻是有些神經質了,這可不是好現象,等到蹭完了師兄的肉干,我還是抓緊時間補一覺吧,省的到了凌雲窟中分不清東西南北,拖累了師兄。」
思量完畢,韓闖即枕著手臂斜躺在大石頭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同時等待著鄭玄從馬車上返回,他卻是不知道這個時候他歪打正著,很是正確的猜中了鄭玄的心思,只是在自己心中又將其排斥出去罷了。
韓闖這一等可是久了去了,他不知道鄭玄在馬車之中竟然遇到了謝菲,二人見面自然少不了一番嘮叨,結果自然就將韓闖這個小鬼忘之腦後,等到鄭玄和謝菲分別,想起韓闖還在大石頭上的時候,韓闖已經睡著了!
很快,眾人休息之後,陳護法便將眾弟子召集起來,將十個參賽的初代弟子安排在隊伍中間,這支廣陵宗的隊伍便徹底成型了。
仔細檢查了一遍此行的補給,眼見一切無誤後,陳護法又在眾弟子跟前講述了一番此行的注意事項,總結起來無非兩點,那就是一切行動听指揮,在到達凌雲窟內谷之前任何人不準私自行動,否則必將嚴懲不貸。
第二點也就是最古怪的一點,那就是在前往凌雲窟的過程中,任何人不準開口說話,否則如若出了事情後果自負。
場上眾弟子除了十個小鬼之外,俱皆是有過前往凌雲窟經驗的前輩,對陳護法的話自然很是遵從。
待一切無誤之後,陳護法站在隊伍的最前方猛然一揮手,朗聲道「所有人都跟緊了,我們現在出發,前往通往凌雲窟的那個隘口角落。」
話畢,陳護法當先撥開高及人腰的茅草叢,直接穿行了進去,頓時以陳護法為先鋒,這支隊伍便開進了深山當中,沿著崎嶇的山道直往隘口方向前行。
三個時辰之後,在天色將黑之際,在山間跋涉了許久的眾弟子方才松了口氣,因為在他們面前是一個巨大的石壁,石壁的下方則是幾堆點著的火堆,看那火焰升騰之象,很明顯已經有人事先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