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沁蘭相信，死亡離自己很近。至少它的氣息，太鮮明。
說她怕死？
當然怕！
無知者無畏的勇氣一生只有一次。因此才會有那麼多人拼命想活下去。
沁蘭優雅福身，一一叫道︰「爹，大娘、二娘、四娘。」
「恩。」石向林懶洋洋答應著，抬腳率領眾人進了屋子。
等各人就位，沁蘭尋了靠門口的位置坐下。正對石向林，三點鐘處坐著沁蓉。
這頓飯比往常豐盛。吃多了寡淡，平心而論，光菜色就很吸引人。
不知道其他人如何，沁蘭低頭吃得很專注。
全然沒看見崔紅香憂心忡忡的眼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石向林喝大了舌頭，滿臉燻紅，一說話酒氣沖天。
「王父體恤，怕你們留這觸景傷情，特地允你們提早回去。」
沁蘭慢節奏地反應過來他說的王父是誰。
「沁蘭啊，為父得叮囑你幾句。你姐姐就快是太子側妃，一家人嘛，不管誰嫁，你們姐妹都不該心存芥蒂。你那麼聰明，有機會多向太子進進言。等沁蓉順利當上太子妃，你的終身大事她定會成全。」
這算是打一巴掌再賞塊糖吃？
沁蘭戲謔的余光掃過去，見沁蓉仍在用銀箸細細挑起米粒慢條斯理送進口，對石向林的醉話仿若未聞。
「那女兒什麼時候可以動身？」說實話，她迫不及待要看沁蓉準備了什麼招數。
動作太小也對不住相國府這麼大的後台不是。
「明日大早吧。」石向林說話間又干了一杯，然後歪向一旁癱軟下去，被身後小奴眼疾手快扶住。他順勢摟住旁邊的二夫人，軟軟倚在她身上。
二夫人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支撐那坨肥肉，不可謂不心疼她那身名貴衣裳。
那醉鬼嘴角流涎，哪顧她的想法，又向柔軟處鑽了鑽，砸吧嘴道︰「香，真香……」
見狀，四夫人反應快的摟過玉明，用碗擋住他好奇雙目，幾乎用塞的往他嘴里填食。玉明終于噎住，又是拍背順氣又是端茶，一通忙。
大夫人斜那摟著的二人一眼，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嚴厲。喝道︰「還不快把老爺扶去休息！」
兩個體格健碩的奴僕把熊抱二夫人的石向林硬扯開，拉起來就是一陣疾走。
老遠還能听見迷糊不清的嚷嚷︰「別走啊，來嘛……」
二夫人被扯散了頭，身上也看不出半點燒錢的貨。她哭喪著臉，還要面對大夫人愈加難看的面色。
沁蓉今天特別愛吃，一碗飯挑了半天沒挑干淨。
玉明不咳了，四夫人又改喂食，眼卻看向二夫人。被重新填鴨的玉明癟著小嘴就快哭了。
沁蘭發誓，自己已經極力在忍，奈何演員太賣力，取悅得她不是一般開心，此刻就差起身叫好扔賞錢。
于是在大夫人慍怒的瞪視下推碗起身，括展笑容表示︰「謝謝你們的招待，我吃的很開心。」
標準的現代客套才能讓她的好心情溢于言表。
顧不上揣測她們所想，沁蘭直直望向大夫人，只等她首肯。「我想今晚就離開，請大娘批準。」
沁蓉伸向蝦球的筷子停了半拍轉而調頭夾起薄如紙的魚片。
「明日不遲。」
直覺大夫人會拒絕，但沁蘭堅持己見。
「大娘有所不知，我母親自小沒出過遠門，這幾日水土不服，已經許久未好好吃頓飯了。您看她坐這麼久何時動過筷子？」
听她這麼一說，大夫人狐疑地看了看崔紅香，發現她的臉色確實有些蠟黃。
紅香心頭一暖，原來她早就注意到自己情緒不對，沒胃口。
「娘不忍打擾父親興致，但為人子女就得事事上心。本來準備主動請辭，幸得相國體恤，不勝感激。只希望能提早歸去，也算是沁蘭略盡孝心。」
沁蘭一旦打定主意，縱使有千萬條理由也難更改。
況且，她知道，今晚對有些人是一次莫大的機會。
因此，她走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