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鏡 三十八 周表叔

作者 ︰ 秋無碩

這麼多人圍了上來,項致彬急忙招呼周老漢進屋來,可是不管他說什麼,對方都不回答,站在門口也不進去,嘴里繼續唱道︰「一進門來喜氣生,神仙送寶馬馱金,此處本是興隆地,天賜搖錢樹一根。書店買的是聖賢書,老板開店是文華人。書滿櫃來書滿屋,句句字字都變成金。」

項致彬見老漢不願意進門,嘴里唱來唱去又不停下來,就向店里邊喊道︰「李鵑,李鵑,快出來,你們村子里的周表叔來了。」

平時只要店門開著,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一有事,李鵑都會出來的,項致彬高聲喊了好幾聲,里邊什麼回應也沒有。項致彬猛然記起,在老家來了春倌,一般是要給上些錢或者給幾碗糧食,春倌才會離開去另一家的。就掏出錢夾來。

在老家的山里,春倌是個半乞討的行業,一般主家也就是給上三兩塊錢,最多給上十元錢就是很多了。項致彬遇上了老鄉,正好沒有零錢,就取出了一張百元的票子,遞到周老漢的手里。沒想到周老漢並不接項致彬遞過來的錢,嘴里繼續喝道︰「老板發財莫忘家,家里幾年的變化大,翻山公路到家門口,就隔條大河車難跨。村里的男兒決心大,大河深澗也降伏它。楊海山出資五百萬,黑河大橋動工啦,7月24日要剪彩,老板到時回家。」

听到這兒,項致彬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老家在修路修橋,估計是資金不足,派周老漢到自己這兒化緣來了。(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項致彬手頭也沒幾個錢,听周老漢的唱詞,有人出了五百萬修橋,項致彬開個小小的書店,把他自己買了也不敢跟人家比的。可是老家修那座橋,也是一個大工程,自己說什麼也不好意思一毛不拔的,不由得盤算著自己出多少合適。

這可是一個大難題,既要自己出得起,還要面子上過得去,正在為難,圍上來的一堆人中,林雨霏的大嗓門叫了起來︰「咦,項哥,大夏天的你請來說春人干什麼?李鵑呢?我剛才還看她在店里的,現在這麼熱鬧也不見她出來。」

邊說邊從人堆中擠進了店里,一會兒從後邊的書架下把李鵑推了出來︰「李鵑,不就是來了個說春的麼,你躲什麼啊躲。打發春倌自有項總,又不讓你掏腰包。」

項致彬見李鵑被林雨霏推著,低著頭不敢抬起來,象是很怕什麼似的,手抓住書架的邊緣,說什麼也不願意出來。

李鵑是在婆家呆不下去,偷偷跑出來的,她那村子的人現在還沒人知道她的下落。而這個周老漢正是李鵑一個村子的,見李鵑被林雨霏推推攘攘很害怕很委屈的樣子,項致彬終于明白剛才自己那麼大聲喊,李鵑在里邊不回答的原因。

項致彬正要制止仍然要把李鵑推到門口的林雨霏,不想唱著春的周表叔還是看見了半個身子縮在書架後邊的李鵑。

周表叔認為出李鵑後,說唱聲立即象被人按了停止鍵的錄音機。周表叔盯著不敢抬頭的李鵑看了不到一秒,頓時臉色變得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失態地指著李鵑說︰「她,她,她怎麼會在這兒?」

項致彬見李鵑和周表叔的神情都很是怪異,正要問是怎麼回事,說春人周表叔突然從前褡褳里掏出個請帖樣的東西遞給項致彬說︰「黑河大橋就要動工了,我受幾個村子的委托,請項老板7月24日一定回村參加大橋的剪彩。」

說完,向項致彬拱拱手,頭也不回地急急忙忙地說向外走。項致彬發現周表叔走路的姿勢有點踉踉蹌蹌,象是遇見了很可怕的事情似的。

項致彬在後邊叫一聲「周表叔」,追上去要拉他,周表叔用力地揮了揮胳膊,打掉項致彬伸上前來的手,加快了速度,一陣小跑,轉過不遠處的街角,一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春倌急急忙忙地走了,圍了一大圈看熱鬧的人都覺得有些奇怪,沒有了熱鬧可看,一個個也就都離開了。項致彬心里說不出的納悶,這個周表叔和李鵑間到底有什麼,為什麼他倆都是那麼的怕對方?

進店後見李鵑蹲在牆角,頭埋的低低的,林雨霏在旁邊說什麼,李鵑都不開口,只是不停地抹著眼淚。

見項致彬過來,林雨霏趕忙辯白道︰「你也看見的,我可沒惹她。她為什麼這個樣子,我可是一點也不知道。」

項致彬見李鵑還是把腦袋埋得低低的,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就安慰她說︰「李鵑你別怕,我過會兒再去找找周表叔,求他回村後不要講在這兒看見你的事情。大不了我們出點錢把他的嘴封住就是了。」

李鵑從家里偷跑出來的事情,林雨霏當然是知道的,听了項致彬的話,她明白自己是真的闖惹了,悄悄吐吐舌頭,小聲說︰「原來那個說春的是你們一個村子的啊?你們怎麼不早點說,我知道的話說什麼也不會把李鵑拉出來的。」

「我的姑女乃女乃,你剛才那瘋瘋顛顛的樣子,誰還來得及告訴你什麼啊。」韋澄也還在書店里,見林雨霏終于認錯了,不失時機的搶白她,「知道錯了就好,現在你不管用什麼辦法,去找到那個春倌,不惜一切代價讓他回去後不要亂講看見李鵑的事。不然不但李鵑有可能被她婆家的人抓回去,甚至老項的店都可能被砸的。」

「至于嗎?有那麼嚴重麼?他們敢到這條街上來撒野,我,我就——」林雨霏邊說邊左手來了個青龍擺尾,右手來了招賴狗赴食。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農村的事情,李鵑是從婆家跑出來的,她那婆家的人肯定在想盡辦法在找她。農村人思考問題和我們是不一樣的,剛才那春倌是看見李鵑在項哥的這店里的,誰知道他回去會怎麼亂說。就算他們不來興州,項哥的老家還有人的,那些人如果去項哥家里鬧呢?」韋澄瞪了林雨霏一眼,氣哼哼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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