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清苦看他一臉懊惱地盯著自己,莫名其妙道︰「你看什麼?」
阿寶道︰「你說我爸怎麼不把我送到天道宗去呢?」他原以為司馬清苦听到這一句話一定會暴跳如雷地自夸一番,誰知道司馬清苦居然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道︰「是啊,要不也不會鬧出這麼多事來。」
「鬧出什麼事?」阿寶湊過去。
司馬清苦推開他,擺手道︰「什麼事,還能是什麼事,不就是偷懶睡覺不肯學嘛。唉,不說了不說了,我去睡覺了,這幾天你別亂跑,外面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呢。」
阿寶看他心事重重地推著輪椅進屋,疑惑地看著藍大叔道︰「外面什麼情況?」
藍大叔道︰「我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情況,我只知道司馬在院子里布置了結界和陣法。」
阿寶神經再大條也知道御鬼派目前的處境相當不妙。
「算了,我也去睡覺。」
睡覺就成了司馬清苦和阿寶的人生大事。幸好阿寶平時就宅慣了,倒也不覺得憋得慌,唯一郁悶的是至今都沒有祖師爺的消息。他不止一次地後悔沒有問祖師爺的手機號碼,哪怕有個郵箱地址也好。或許那段時間太習慣于走幾步就能看到印玄的理所當然,以至于他完全沒有想過他們還會有分開的一天。
真是太令人暴躁了!
阿寶趴在桌上,看到司馬清苦氣呼呼地推著輪椅回來,徑自回了房間,不由疑惑地看向藍大叔。
藍大叔道︰「潘掌門不在。」
砰。
牆好像被什麼東西捶了一下,司馬清苦拉開門吼道︰「他明明在里面!」
藍大叔道︰「潘掌門不開門。」
司馬清苦砰得將門重重地甩上。
阿寶安慰司馬清苦道︰「師父啊,潘掌門又不是第一次避而不見的,你應該很習慣啊。」
屋里沒人回答,但是東西砸得更勤快了。
阿寶搖搖頭,伸了個懶腰,打算回去再躺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這里的氣場不和,這幾天他沒有一天不腰酸背痛的,每次起床都好像被人打過一遍似的。問四喜和三元,他們都確定他晚上睡覺非常安分,並沒有夢游,想來想去,也只能解釋為水土不服了。
他打著哈欠正往里走,就听到了敲門聲。
阿寶停下腳步,疑惑地轉頭看著藍大叔。到隱士莊這麼久,還是頭一回有人找上門。
「難道是祖師爺大人來了?」四喜嘀咕道。
嗖,旁邊刮過去一陣風。
阿寶穿著拖鞋 里啪啦地跑去開門。
門一拉開,外面那張卻不是期盼中的臉。
余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正打算說話,就听砰得一聲,門又當著自己的面關上了。
門里面。
四喜見阿寶有氣無力地走回來,問道︰「是誰?」
阿寶道︰「化緣的。」
砰砰砰,門又被敲響了,一樣的力度一樣的節奏,被拒之門外的人似乎並沒有因為阿寶之前的行為而發火。
藍大叔打開門。
余慢這次不等他有動作,直接塞了一張時間表給他,「明天請準時。」這次他沒有給別人摔門的機會,主動拉上門離開。
藍大叔拿著時間表回客廳。
阿寶沒什麼興趣地抬了下眼皮,「什麼事啊?」
「開會時間表。」藍大叔將表遞給他。
阿寶原本沒打算接過來,但目光掃到上面一個名字時,立刻定住了。
「祖師爺大人?」四喜驚訝道,「難道祖師爺大人已經到了?」
阿寶搶過時間表,上面在參與大會人員中清清楚楚地寫著「鬼神宗︰印玄」幾個字。明明只是冷冰冰的五個字,可落進阿寶眼里,卻覺得周身暖洋洋的,幾天的悶氣好似都在一剎那煙消雲散。他捏著紙,臉上散發著興奮的光彩,「祖師爺來了!他住在哪里?」
從進了隱士莊之後就很難得現身的曹煜難得走出來,「我想印先生現在一定不希望你去找他。」
阿寶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下來。被印玄貼上定身符推上車的情景歷歷在目,讓他不由得不信。
「其實……」曹煜還想說什麼,就听阿寶突然蹦起來,「書呢?書呢?」
四喜茫然道︰「什麼書?」
阿寶道︰「當然是我御鬼派的武功秘籍。明天就要大戰了,我必須有萬全的準備才行!」
四喜道︰「大人,你確認你現在看書就能做好萬全的準備?」
阿寶道︰「我只確認我今天要是不看書,那就連萬分之一的準備都沒有了。」
四喜把書給他。
阿寶坐在客廳里,裝模作樣地看著。
……
一個小時之後,客廳里響起細微的鼾聲。
四喜嘀咕道︰「最近大人好像很容易疲倦。」
曹煜道︰「可能是食物的關系。他每次吃完垃圾食品,精神就會變得很好。」
四喜想了想道︰「所以我們應該去後面那條河里掏點東西嗎?」
曹煜︰「……」
好熱,好燙,好渴……
到處都是火。火焰不斷地閃爍著,竄起幾十米高,幾乎望不見頭。
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兩只腳還在努力地向前走,每走一步都像是人生的最後一步,從腳底傳來的灼熱和刺痛幾乎要讓他昏死過去。他拼命地撐著,咬牙撐著,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媽媽……
媽媽……
媽媽!
阿寶猛然坐起,急促地呼吸著。
四喜從他懷里探出頭,驚愕地看著他道︰「大人,你做噩夢了?」
阿寶抬手抹了一把汗,雙眼空洞地望著四周,半晌才回神道︰「你剛才說什麼?」
「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阿寶捂著額頭想了想,最後痛苦地搖頭道︰「想不起來了。」
四喜道︰「呃,只是噩夢而已,想不起來更好。快八點了,早上九點不是還要開大會嗎?大人快點起來。」
想到印玄,阿寶的臉色稍稍好轉。他跟在四喜身後,忍不住確認道︰「我晚上真的沒有夢游?」
「大人連夢話都沒說過。」四喜見他愁眉不展,突然啊了一聲道,「大人會不會被夢魘纏上了?」
阿寶一愣,「不會?」他遇到過一次夢魘,夢里情景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不像這次,好似有什麼東西被放在一塊紗布背後,朦朦朧朧地怎麼都看不清楚,可心里偏偏有種感覺,這個夢境對自己來說很重要。難道是另一種夢魘?但是,夢魘能闖入三宗六派都在的隱士莊?
吃完早飯,阿寶的精神慢慢振奮起來,尤其想到一會兒能看到印玄,就恨不得在司馬清苦的輪椅上加個馬達,讓他 起來。
去路上,司馬清苦語重心長道︰「一會兒,你記得和祖師爺裝反目。」
阿寶心頭一緊,「為什麼?師父不會想當牆頭草?」推著輪椅的手猛然一拐,司馬清苦差點撞牆上。
「臭小子!」司馬清苦大怒,「你想弒師啊!」
阿寶面無愧色道︰「手誤。」
司馬清苦嘆息道︰「你沒听說過有種職業叫臥底嗎?」
阿寶道︰「師父是火煉派的臥底還是尚羽的臥底?」
司馬清苦沒好氣道︰「火煉派有什麼資格讓我給他們當臥底?我們給我當小弟還要看我樂意不樂意!至于尚羽,他只收僵尸的,我根本不符合他們公司招收的種類。」
阿寶道︰「師父你想得真詳細。」
「被打岔!我說真的。」司馬清苦道,「等會兒我們先裝不熟,看看情況再說。」
阿寶不置可否。
兩人根據時間表上的附圖來到大會召開地。這里類似一個大禮堂,九張茶幾幾十張桌子,分成九個陣營。阿寶注意到茶幾上面刻著字,他找到御鬼派的位置之後又忍不住想找鬼神宗,卻被司馬清苦拉著去和已到的連靜峰、譚沐恩寒暄。
「連掌門和譚掌門真是準時啊。」他笑眯眯地拱手。
連靜峰和譚沐恩都寒暄了幾句。
沒過多久,其他人都陸陸續續來了。
潘進來的時候十分低調,穿著布鞋,走路幾乎沒有發出聲音,混在通神派後面,毫無聲息。
但是這一切又怎麼能逃過司馬清苦虎視眈眈的眼楮。他一進來,司馬清苦就有點坐不住了,還是阿寶按著他的肩膀不停嘀咕著「臥底臥底……」才把人給留住。
「哼!」留住是留住了,但態度還是要表明的。司馬清苦朝天翻了個白眼,以示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