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江湖 黑衣濯霄“驚雷”劍

作者 ︰ 逍遙紅塵

隔著三尺的距離,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人身上凜冽的寒氣,拒人千里之外的傲然。

雲開,月光撒。

深雋的容顏在白玉光下綻放,沉邃的目光斂在睫毛的陰影背後,一排長長的睫毛柔了那容顏的秀色,讓那雪白更似冰玉薄透,也讓那身姿身上的寒意更濃。

夜色的陰影更好的勾勒了他高挺的鼻梁,也將那紅色的唇暈染紅艷。投射的長長的影子,若不是那翻飛的衣袂,太容易讓人錯覺,那不過是一尊冰雕的人像。

她沒有遮掩自己的目光,細細的打量他,而他明顯感受到了她的眼神,卻也沒有半分反應,一任她欣賞。

全身的黑色,不同于夜行的黑色勁裝,他是一襲長衫,全黑的長衫。死氣沉沉的顏色,站在楚濯灕身邊,一黑一白,對比的強烈中,更像是無聲的孝服。

若說身上唯一的顏色,只怕要是他額上那金色的發冠。說是冠不如說是發飾更合理些,因為它不是正式的發冠。從發後攏著兩道金色的弧線到額前,像是兩條盤在他發間的金蛇,墜在額間一粒紅寶石,熠熠柔亮。

他的人,他的氣質,都凸顯著傲然風骨,唯獨這額飾,華麗的令人驚嘆,輕易的在那冰寒的身姿中耀眼,奇異的閃爍,卻又是那麼美麗的點綴,亮了那冰冷,有了唯一的溫度。

楚濯霄嗎?

「清風暖日閣」的大宮主?令江湖風雲變色的人物。

只看容顏,怎麼都無法與那一劍光寒黑道盟的人聯系在一起,他太俊美了,俊美到讓她無法相信身邊那平凡無奇的楚濯灕會是他的親兄弟。但若感受他身上無鋒蘊芒的氣勢,則一切都那麼的合理,那麼的讓人信服。

目光緩緩下落,停留在他的手上,確切的說法是,停留在他手中那柄黑色的劍上。

黑如墨,劍無鋒,卻有種淡淡的金色的光芒在兩側流轉。劍柄,劍脊上,古怪的人形圖案密密麻麻遍布,精致的令人挪不開眼楮。

只一眼,她腦海間瞬時劃過一個名字——「驚雷」

沒錯,傳說中「琴劍雙絕」中的「驚雷」劍,正是這般的模樣,那隱隱流光,華彩凝韻,絕對是其他劍仿冒不了的。

「驚雷」「雪魄」本為一對,從不分離,如今「驚雷」現世,「雪魄」又在哪?

才思及此,身上頓感兩道冰寒目光掃過。

抬眼,對上那鋒芒眼神,果然不出所料,那雙眸子中滿是清冷淡漠,看不出一絲感情。

明明是互相看到了對方,那眼瞳中的身影,卻那麼遙遠,彼此都在推拒,疏離。

兩名小童快步走到他的面前,雙膝一軟跪倒,低低的垂下了頭,「大宮主。」

冷光掠過,兩人身體不由自主的瑟了下,不敢說話,身上沾染著血跡斑斑,肩頭的傷口還流著血,也不敢去捂一下。

「知道哪錯了嗎?」聲音很冷,不染半分情緒波瀾,「一人一條胳膊,自己卸了。」

無情的話語,兩小童的臉上卻透出一絲輕松,齊齊的舉起手中的匕首,朝著肩頭揮落,不帶半點遲疑。

「等等。」暖暖的聲音,沒來由的散了寒涼,瘦弱的手腕在空中擺了擺,下面的話還未出口,已是輕輕的喘息了。

那冰冷的氣勢便在這小小的動作中散了,掌心貼上楚濯灕的後背,聲音不自覺的柔和了,「我知你又要說是自己的任性舉動,與他們無關是嗎?」

「本就如此。」他仰起臉,月光落入他的眼中,更加溫暖柔媚,「若不是我的命令,他們怎敢私自出宮?」

「我曾下令,所有與你有關的事都需我同意,僅這一點就該死。」楚濯霄冷然,只是話語已不再堅持。

「有人在呢,看在他們拼死的份上,是否也該……」話到這里,忽的凝住,喘息聲變的急促。

黑色的人影蹲下,手中的藥丸快速的送到楚濯灕的面前,手指連連掠過他的穴道,「這次依了你,只是下次先與我說,我不想再看到有今日的事情發生。」

輪椅上的人恬淡的笑了笑,路旁的桃花輕輕搖曳,簌簌落了花瓣,沾染上他的發端,輕輕滑落手指間。

平靜的望向單解衣,他極慢的頷首,凝絕的聲音里憋出三個字,「楚濯霄。」

單解衣的目光從楚濯灕手指間那枚花瓣上抽回,平和淡淡,「單解衣。」

沒有寒暄,沒有虛假的客套,沒有名號的震天響,彼此交換一個名字,再無話。

「還不過來伺候二宮主。」冷眼掠過地上的兩人,楚濯霄一聲命令中小童飛也似的從地上爬起,還不忘沖單解衣感激的作揖,可見教養之好。

「就是因為有你,他們才如此肆無忌憚。」楚濯霄放開手,轉首看向地上受傷的刺客時,短暫的平和瞬間收斂,又恢復了那冰冷刺骨的鋒利,一步步踱向他們。

每一步,都踏著殺意彌漫;每一步,都踩著氣息冷冽;

一步、兩步、三步……

他的腳步很輕,輕的根本听不到聲音,但是那腳步,卻似踏在人的心頭,沉重的踏碎人堅持的意志。

如此氣勢,令人折服。

如此無情,令人膽顫。

地上的人艱難的動了動,方才楚濯霄的月兌手一劍,除了震斷他們手中的劍外,同時也震裂了他們的虎口,震散了氣脈。

一招之下,劍陣破,人倒地,如此訓練有素的殺手,不及對方一招之敵。

「你們是‘無命’的人?」楚濯霄站在他們面前,冷冷的語氣中是肅殺的揚起,氣息鎖著面前的人,目光中沒有半點生氣,仿佛眼中的,盡皆是死人。

「無命」顧名思義,早已將命賣了出去,不屬于自己。江湖中獨特的殺手組織,只要有錢,任何任務都接。不問緣由,不理恩仇,只認錢不認人。

他們不過問雇主的任何訊息,也不問追殺者的身份地位,只要錢付清,雇主給一個地點,立即出手。

這樣,即便落入對方手中,他們也透露不了半分雇主的訊息,因為根本不知道。

更因為……

他們在出任務前,早已服下了毒藥,若不能安然歸去,時到毒自發,亦是沒有辦法再逼問。

若想在毒發前刑訊逼供——「無命」中都是無命的人,談何容易?

單解衣知,楚濯霄更知,他根本就沒有逼供的意思,而是漠然的舉起了手中的「驚雷」。

地上的幾人面色平靜,目光中死氣沉沉,不驚不悲,不逃不怒,仿佛是在等待著風起花落般從容。

「敢動‘清風暖日閣’,想來是你們主也安穩不了多久。」楚濯霄輕輕的笑了,凝結的萬載寒冰忽然碎裂了,那如玉的笑容身後,桃花枝頭輕輕擺動。

如果有人懷疑他和楚濯灕非親兄弟的話,在看到這個笑容後,必然也想掐死自己。那種剎那花開的俊美,太像太像了。

若有不同,也只能說,楚濯灕是春回大地,暖陽臨身的和煦;而他,則是冰蓮花開,抖落滿身風雪,依然是冷冽淒淒,更加可望而不可及。

「我,楚濯霄立下誓言,三個月內必定蕩平‘無命’。」他的劍揚起在空中,青芒在劍鋒上吞吐。

「咳咳……」當劍起時,輕輕的咳嗽聲也同時響起,楚濯灕手捂著口,蒼白的指縫間紅色沁出。

寒風掠過,黑色的人影已回到輪椅邊,眉頭緊蹙,「灕,你沒喝藥。」

楚濯灕說不出話,只是輕輕的咳著。

彎腰,他抱起輪椅上的人,瞬間飄出數丈遠,兩名小童再度對單解衣行了個禮,飛快的跟了上去,四人眨眼間消失在視線中,無人去管地上倒下的殺手們。

一夜的追蹤,換來這個結果,單解衣也沒有過多的惱怒,只是望著黑沉沉的夜空,若有所思,這才悠悠然的蕩回了「藍衣坊」。

早過了三更,「藍衣坊」中也是燈火寂寥,零零落落的幾處房間還亮著,其中一處,便是傾的房間。

悄悄的推開傾的房門,公子手支著腮邊,臉上倦意滿滿,偶爾點一下,又很快的抬起,強撐著。

他對面的椅子上,三人無聲的坐著。

自從那日之後,他們更加的盡職,目光視線也始終牽掛在傾的身上,再沒有了當初的應付之感。

仿佛是感應到了她,疲倦的公子睜開眼,清凌凌的目光中蘊著幾分溫柔,手指撐著桌面,想要起身,才動又沉了回去。

兩人的目光無聲的交纏,在笑意中默默抽回。

單解衣頷首,「三位辛苦。」

她離開時沒有驚動旁邊房間里的三人,在此刻看到他們端坐在房中,還是有幾分意外的。

「姑娘終于回來了。」谷南暄儒雅的整了整衣衫,「這一夜讓我們好等。」

這一句話,清楚的道出了他們的目的,他們竟是在等她?

谷南暄展開手中的宣紙,面色肅整,「這是我復原的圖,各位掌門的意思,給姑娘過目下。」

那日被取走的畫像嗎?

單解衣的目光停在紙上,耳邊谷南暄的聲音傳來,「谷某能力有限,實在無能為力復原容貌,唯有這里著墨過多,才勉強推斷出一些。」

大片的黑色,應是發色渲染,在那黑色的中間,幾處斷開,勾出了兩道弧度的線條。

谷南暄手點著宣紙,「我在這里看到了黃色的暈染,應該是發冠,可又不像是男子的發冠,倒像是女子的發飾,但從發至肩下來看,又不像女子,還有……」他的手指點在額中的位置,「這里透紙的是一點朱砂痕跡,不知道是什麼。」

他不知道,她卻知道。

因為就在剛剛,她還看到了相同的發飾,那一點朱砂的痕跡,不正是額飾垂下的那粒寶石嗎?

如此特別的發飾,金色的弧度,妖異的蛇形,正是楚濯霄頭上帶著的發冠。

「若姑娘見過或者遇到這樣的人,務必告知。」谷南暄深深一禮,身後兩人同時重重抱拳。

單解衣淡淡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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