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江湖 風爺的皇族信物

作者 ︰ 逍遙紅塵

男子的臉色本是漲紅,在她這句話之後忽然成了青色,眼神閃爍剎那後,不屈的抿起了唇角,閉上了眼楮。

單解衣嗤的一聲笑了,「這不是陣前,用不著如此視死如歸。」

男子依然閉嘴,一句話不說,看也不看單解衣。

「二十多個木頭樁子,人家就是不說,你怎麼搬?」打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風瑯琊的舌尖劃過唇邊,似乎還在品味著什麼,「還是在這里和他們耗上幾天?」

面對他這個表情,她豎起手指,「第一,我報官被打劫,自有官府出面。第二,我找你,你解決。」

她話中的意思很明白,報官,她自然有辦法出面再審。至于找他,丐幫弟子遍天下,還找不出幾個扛人的?

「找我,我可要好處的。」風瑯琊的笑意更大,懶散的聲音中慢慢靠近她,手輕輕的伸出。「身為男人,不幫你會被你笑不行,幫你嘛,我總要些好處,一個吻如何?」

「那我還是報官,至少他們的戶籍所在,要不了一兩個時辰就能查出。」

兩個人調笑著,似乎根本不在意面前那些人形柱子。話語的隨性中,男子的臉色由青轉白,呼吸也急促起來,緊繃著臉,高昂著頭。

「搶劫是死罪,尤其是這麼多人,你知道官府最近清剿綠林,這些人足夠縣衙扣上一頂造反的罪名領功了。」他有意無意的瞥了眼男子的臉,「不放人條生路?」

「他不肯說啊。」單解衣幽幽嘆息,「他說是說他是誰,我還可以放了他的手下,至少不會死太多人。」

兩人一唱一和,同時看向為首的男子,男子咬著牙,「你放了他們,我說。」

兩人對望一眼,風瑯琊手指揮出,剎那解開了所有人的穴道。

「家主!」

「家主!」

一群人稀里嘩啦跪倒在地,男子無力的揮揮手,「走。」

人群沒有一個起身的,而是默默的跪在地上,低垂著頭。

反倒是單解衣,輕快的提起了腳步,「我不想站在大路上說話,去你家說話好了。」

男子身體搖了搖,想問,又憋了回去。

「看你們衣衫干淨,薄底的靴子上連灰塵都沒沾染多少,除非你們在打劫前集體換了衣服鞋子,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你的莊子就在附近。」她的一句話,讓男子徹底沒有了聲音,只是埋頭走著。

不大的莊園,打掃的干干淨淨,青石板的院牆將一方小小的院落隔出了世外隱者的高雅,兩側幾行竹枝搖曳,更添了君子之氣。

大門上沒有府邸的名諱,顯示主人不欲與外界走往的心思。庭院中竹枝的沙沙聲中,幽靜里鳥兒啾啾的啼叫著,淡淡的詩書墨香油然撲上。

「祖上,是詩書大家?」她隨意的一句話,男子臉上更加緊繃,怒目而視單解衣。

一腳邁入大廳,當中幾個牌位映入眼中。

這男子,沒有像其他家族般特立祠堂或者供奉在後院,而是直接供在大廳中,似乎是在警醒著什麼。

目光從牌位上一一瀏覽而過,她若有所思的沉吟著,「江?」

男子站在牌位前,毅然迎上單解衣的目光,全身籠罩在一股傲氣中,「家祖正是昔日‘興’國吏部尚書江行,今日之事全是我一人所為,你要報官,要告我謀反,都隨意,江榆認命。」

說是任命,那雙眼楮里,分明是誓死不屈的光芒。

沒有了他人,整個院落里空蕩蕩的,竹枝的幽靜中,夏日竟然透著幾分蕭索。

她低低的笑著,搖首間說不出是嘆息還是敬佩,「七十年了,還有人以‘興’國臣子自居,不易啊,不易。」

江榆臉色不變,冷然開口,「祖上有訓,不做他國之臣,不做亡國之奴,江家無論何時,俱不能忘祖訓。」

「我是該說你文人風骨?還是該說你食古不化?」單解衣慢慢的從懷中掏出兩柄折扇,在江榆驚詫的目光中放在桌上,「你住在‘賞鑒山莊’附近,只怕每年都在內廳中等待,想要看到這扇子。」

江榆瞪大了眼楮,看著那柄珍珠吊墜的扇子,胸膛劇烈起伏著,轉而看到另外一柄瑪瑙扇,冷著嗓子,「這把扇子你從何得來?」

「家傳。」單解衣平平的吐出兩個字。

江榆頗有些動容,高傲的表情有了些許的松懈,「貴上?」

「單。」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江榆的臉色終于沒那麼難看了,勉強擠出些平和之態,「何以為證?」

單解衣手中一方黑黝黝的令牌,「單家家主令。」

沉吟了半晌,江榆終于擠出兩個字,「請坐。」

風瑯琊挑起眉頭,邪邪的笑著,沖著單解衣擠擠眼楮。

單解衣輕嘆,苦笑。

所幸單家一直為隱門,從不出入朝堂,沒有人知道單家早已是前朝叛臣,否則只怕她不僅得不到這個請字,還會被江榆破口大罵。

「你知道單家?」她有些意外,單家的身份從未曾改變,如今的地位與昔日的隱藏是相同的。

「祖上為吏部尚書,所有官員名冊都有。」他的解釋,顯現出昔日一個忠臣遺子對皇帝的赤膽。

「單家,應該不在名冊上?」她詢問著,不緊不慢。

「家祖將所知的一切都說了,但也就僅僅知道單家是暗衛。」他淡淡的開口,「即便你拿出單家的令牌我也是看不出真假的,只是這個時候,我相信也不會有人願意冒充‘興’國臣子的。」

忠良是忠良了,可惜愚笨了些,或許……他根本不知道那扇子里的秘密?

「那現在,你能把扇子拿出來了嗎?」她不願說太多,也不願打破一個家族綿延世襲的忠貞。

江榆愣了下,有些遲疑,在這種遲疑中,他怔怔的搖了搖頭。

單解衣和風瑯琊互相看了眼,不明白他舉動背後的意義,「為什麼?」

「皇家信物。」江榆的話,徹底讓二人陷入了迷茫中。

有皇家信物嗎?如果有,單鳳翩一定會告訴她,可若是沒有,江榆怎會說出這樣的話?

「五門中,每門都有一件信物,只是不知你家是哪件?」她淡定的開口,套著江榆的話。

這江榆雖然忠心,卻不太通世情,如何與老道的單解衣和風瑯琊較量?

「我……」江榆的表情也有些怪異,「家祖臨終前口授我父親,言明必須要死守秘密,可惜我父親還未來得及告訴我,所以……」

所以他也不知道?

她與風瑯琊交換著眼神,心思在目光中交流。

——有什麼高級貨麼,騙騙他。

——我哪有皇家貨?

——你全身上下都是高級貨,隨便弄一件出來。

——他只是不通世情,不是笨蛋,是不是皇家貨還看不出來麼?

兩個人的沉默間,江榆已行了個禮,「二位,若是沒有信物,我絕不會將‘芙蓉扇’交出來的,不送了。」

逐客令已下,單解衣唯有站起身,準備告辭。

「是這個嗎?」意料之外,開口的是風瑯琊,掌心中托著一方玉佩,伸到江榆面前。

那方玉佩,晶瑩剔透,通體流光縈繞,九條盤龍互相交疊旋著,祥雲繚繞中五爪伸開,眉目威嚴。張開的口內,含著一粒小球,竟是活動的。

這種深雕透雕的工藝,的確只有皇家才有。更別提五爪九龍的象征,昭示了這龍紋玉佩的身份。

風瑯琊單手背在身後,威嚴的目光掃過江榆的面容,這一瞬間,沒有人注意他身上破爛的衣衫,也沒有人記得他不修邊幅的須發,只有那凝繞在身上的高貴氣場,逼人,「家中傳下來的,家主可識得?」

江榆呆望他手中的玉佩,惶然抬頭,「您,您說什麼,家中傳下的?」

九龍玉佩,若是家傳,那他……

江榆雙膝一軟,直直的跪倒在他面前,「罪臣之後江榆跪見……」

下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風瑯琊打斷,「我什麼都不是,不要有任何稱呼。」

「是,是!」江榆連連稱是,短短的幾字中,他已是雙目含淚,全身顫抖。

風瑯琊手臂抬起,將那江榆扶了起來,動作姿態中,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尊貴感,「現在能將‘芙蓉扇’交出來了嗎?」

幾乎是跌跌撞撞的撲向那供奉著牌位的幾案,他的手不住哆嗦著,「祖父大人,您看到了嗎,看到了嗎,是……是……」

他抱著牌位,重重的往地上一摔,那寫著江行名字的牌位頓時四分五裂,單解衣和風瑯琊驚詫中出手,卻是來不及了。

碎木四濺,一柄小小的扇子在碎木堆中露出半面容顏,金絲描邊玉為骨,與單解衣手中的兩柄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那扇柄下,掛著一個褐色的琥珀墜子。

「祖父、父親大人,我終于完成了您們的遺願。」他拾起扇子,雙手高舉過頭,恭恭敬敬的奉到風瑯琊的面前。

從始至終,單解衣一直沒說話,只是用那雙冷然的眼,凝在風瑯琊的臉上。

這豪邁的昂藏七尺男兒,在江榆的動作中,竟有些澀澀的表情,那雙通透了世情的眼楮,蘊含了太多交疊的感情,有崇敬,有惋惜,有哀嘆。

手中似有千鈞,他每挪一寸,都艱難無比,當那扇子入手,他的大掌也明顯一顫,「貴祖為何將扇子藏在靈位中?」

「祖父說,一定要親眼看到扇子為人接走。」江榆恭敬的回答。

風瑯琊一向豪邁的聲音也有了悸動,拾起地上散落的木塊,仔細的放回幾案上,「忠臣難得,更難得的是世代忠良,能否讓我為貴祖上香。」

「使不得!」江榆連連擺手,「我們家當不起,當不起的!」

風瑯琊已抽了三只香,燃起,大禮三鞠躬,「敬江尚書滿門忠烈。」

青煙裊裊,單解衣看到風瑯琊眼中的自責,卻還是堅定的拿起了「芙蓉扇」,轉首江榆,「忘記‘興’國,忘記那些承諾,過自己的日子。」

江榆唯唯諾諾,臉上卻掩飾不住喜色。

他不敢再回頭,轉身朝大門外行去,單解衣與他並肩而行,悄然傳聲給他,「騙人的滋味不好受?」

「當然。」他的唇邊一絲苦笑,「尤其是騙這樣的人,心中愧疚。」

「你那九龍佩哪來的?」單解衣直戳重點,「別以為我看不出,這是皇家的雕工。」

「我偷‘白玉碗’的時候順來的。」他平淡的開口,腳下行著。

「等等。」江榆快步的追了上來,「太……呃,貴客能否在我府中住上一夜,讓我略盡綿薄之力。」

不等風瑯琊開口拒絕,單解衣笑著頷首,「好啊,我正愁太陽西下沒處住宿呢,如此有勞了。」

看著江榆飛也似的去了,風瑯琊嘆氣,「我哪有臉受人招待?」

「那你不想追那剩下的兩柄扇子了嗎?」單解衣眼神指指里面的方向,「他祖上是吏部尚書,所有官員史冊都有記載,不正是判斷另外兩柄扇子下落的好線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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