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泉水中美美的梳洗,暖暖的泉水包裹著全身,整個山洞里的一番天地都是她的,看著身邊花草美景,沉淪在氤氳的水汽中,所有的疲倦都在此刻釋放出來,她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在這種地方,是不需要防備和警戒的,猶如仙境一般的景致太容易讓人迷失,感覺身在夢中般,就是她也有種想要就此沉睡過去的沖動。
想起方才楚濯霄的情形,她苦笑著。
若是自己,或許也是一樣的情況。
撩起一捧水慢慢淋上臉頰,這里什麼都好,如果池畔再放上一壺美酒,慢慢斟飲,便是天下間最美的享受了。
對于趨向于醉鬼,她並不忌諱。
靈敏的五感,捕捉到了兩道傾軋的聲音緩緩而來,停留在藤蔓之外,還有男子低低的嗓音,「你們去備些酒。」
小小的腳步聲快速的去了,門外只有一個人的呼吸聲,微弱卻平和。
不敢在池水中太過于逗留,她快速的起身,隨手披上衣衫,拎著水汽滴答的發絲,看看池畔腳邊金色的發冠,遲疑了下,她拿了起來,行出山洞。
藤蔓清幽間,白衣男子如仙,黑色的發絲撒落身邊,直至膝頭,閃爍著清華之光。
身體明明已孱弱至斯,發絲的養分卻這麼好,真讓人懷疑,是不是那妖異的發,奪取了他身體里所有的精華,才養成了這般的動人。
手中一襲紫色裙裝,華貴高雅,端放在他的膝上,冰透的指尖按在紫色之上,只襯得那紫色更艷,手指更白。
「本想替你送進去的,不料想卻驚了你。」他的臉上脈脈溫暖,平凡的面容早讓人忽略,只記得他的飄然,即便是這樣不設防的話,由他的口中說出,也是如此的自然,誠懇。
小童還未歸來,她的手指自然的推上那木質輪椅,吱吱呀呀的聲音在花草小徑里響起,「你醒了?」
才三個時辰,對于身體不好的他而言,少了些。
「這是我睡的最好的一夜了。」溫暖的話,平和的態度,讓人想要唏噓同情都是不能。
這種滿足,唏噓是對他的褻瀆;這種開朗,同情是對他的侮辱。
小徑不寬,堪堪夠容納下輪椅行走,以「清風暖日閣」中人的身手而言,這條路的修建為了什麼太容易想通。
楚濯灕,就像是這道邊的一株野花,柔弱又堅韌,只要能沐浴在陽光下,就是所有的快樂。
她折了朵花,放在他的手心中,他道了聲謝,指尖細細的摩挲。
手指很細,指甲的顏色白里透著一絲淺淺的藍黑色,那是筋脈極度受損的情形,她抿著唇,「今夜再行一次功,你便能睡的更好。」
行功對她來是損耗,但這損耗不足以讓她太過透支,可是這種行功,又能讓他支撐多久?
治標不治本,他又拖得了多久?
「家兄似乎很狼狽。」楚濯灕的聲音起伏很小,因為他是個不能過于動心動性的人,但是這句話,她能輕易的辨別他語速中的玩笑。
「怎麼說?」
「他連發冠都遺失了,只怕去時心神不寧。」楚濯灕的話語中,又添了幾分笑意。
單解衣無奈,面對這樣的人,有時候廢話是很多余的。
「家兄從不摘發冠,除非就寢或者沐浴,你應該不至于會誤闖他的房間,所以……」他的話沒說下去,倒是唇邊,綻放出了笑容。
花開剎那的華艷,停在他的臉上。
單解衣無言以對。
楚濯霄啊楚濯霄,不是我不為你掩飾,實在是有些人舉一反十的能力太強。
「他是我兄長。」這幾個字似是在解釋他的了解,「這些應不足以讓他失神,只怕解衣問了什麼,觸及了他。」
聰明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只能選擇緘默,她亦然。
「‘清風暖日閣’沒有秘密,楚濯霄和楚濯灕的秘密也不多。」他的指尖擦過那柔女敕的花瓣,「你問的是我的病?」
長長的小徑,只有他們兩個人,鳥兒一陣陣的啾啾聲伴隨在身側,歌聲曼妙。楚濯灕的手從輪椅旁掛著的小袋里掏出一把小米,托在掌心里,鳥兒嘰嘰喳喳的跳躍著,一只只撲到他的胳膊上,掌心中,啄著。
單解衣頓時明白,為什麼那些鳥兒來人不驚,原來竟是被他喂養慣了。
「最先喂它們的可不是我。」他側著臉,一縷陽光打在他的臉上,那張臉仿佛也透明了般。
不是他,那就是楚濯霄了,難以想象那般冷硬剛毅的男子,也會有如此閑情雅致。
很難想象,楚濯霄張開手掌,被鳥兒撲滿身的樣子。
「楚大宮主有他的難言之隱,灕也不必說。」她拈起一撮小米,鳥兒從楚濯灕的身上又飛撲到她的掌心,落下幾尾漂亮的翎毛,沾在她的發間。
「正因為他不說,我才必須說。」楚濯灕依舊平和淡淡,「以他的武功,會讓解衣看到出浴而未及躲閃,我難道真的不明白嗎?」
她就知道,一切都瞞不了他,太過剔透有時也是很累的事,傻傻的活才容易得到快樂。
「如果我猜的沒錯,灕公子根本不是病。」她慢慢吐著字,看著他揚起雙臂,送鳥兒飛去,一抹期待的眼神悄然遠揚,「是蠱。」
再是平和,也有期待,這樣的楚濯灕才有人的本性。
誰曾想得到,以蠱出名的楚濯灕,自身就中了難以趨離的蠱,當這個猜測入腦海的時候,單解衣也無數次的否認,直到現在,她也無法肯定這個可能,唯有詢問楚濯灕。
而楚濯霄的反應,更是詭異。
「也許。」他同樣給了一個不算肯定的答案,「昔日恩師也有過這般的判定,而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只是身為蠱毒的傳承者,我始終沒能找到蠱毒所在,這一點似乎又不像是蠱毒,所以不敢肯定。」
所謂下蠱,一定要有個媒介,將蠱植入對方的身體里,以精血養蠱,慢慢的將對方消耗殆盡。
這些,都與楚濯灕發病時的狀態一樣,就連她也覺得那些冰寒之氣太過活躍,仿佛有生命一般能感覺到寒氣的多少,每當她抽出一分,那身體中的寒氣就會無形的增加一分,若不是輸入熱氣抵御,他身體的寒氣會永遠保持恆定的量。
這種情形,讓她不得不懷疑蠱,可是楚濯灕的話又讓她猶豫了。
身為馭蠱者,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蠱的習性,他說身體里沒有蠱,就應該是沒有,難道真的是病?
「自小就有嗎?」
說話間,她的一縷發絲垂在楚濯灕的肩頭,一根雀兒的翎毛掛在發絲里,搖搖蕩蕩。
他伸手,拈起翎羽,「打我有記憶起,就有。」
孩童,不可能擁有太少時的回憶,他可以遺忘,可是楚濯霄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弟弟的情形。
不能單解衣開口,楚濯灕已經回答,「兄長缺失了孩童時的記憶。」
什麼?
都說,人的記憶里,對于孩提時期是最為深刻的,少不更事也不可能全部遺忘。楚濯霄怎麼可能什麼都不記得了?
「師傅說,二十余年前,他拜訪家父,可惜來晚一步。只看到哥哥滿身是血坐在院落中,身邊盡是尸身,而他的懷中就抱著我,呆呆的坐著,無論師傅問什麼,都沒有任何反應,什麼都不記得了。而據師傅所言,根據地上的情形判斷,那戶人家至少已死了三日,也就是說,兄長就那麼呆坐了三日,而我也命不該絕,只是留下了身體隱疾。」
滅門血案?
「是普通大戶人家,還是武林歸隱?」她蹙了蹙眉頭,腦海中搜尋著所有單家關于二十多年前的記載,想要找出蛛絲馬跡。
「算是普通人家,也不算是。」楚濯灕垂下眼皮,「我記得單姑娘曾經提及過家父的出身之地。」
她的腦海中,雜亂的點交錯著,拼接成了線,突然月兌口而出,「你是‘佘翎族’的後人?」
原本以為,楚濯霄和楚濯灕只是「琴劍雙絕」的傳人,如今看來卻絕不是那麼簡單,以「佘翎族」排外又詭異的性格而言,「琴劍雙絕」絕不可能無緣無故收養外族的孩子,如果是這個原因,那麼一切就很好解釋了。
「昔日,‘佘翎族’被瘟疫襲擊,我的父親被派出尋找治病良方,無奈中途病發,有幸的是被大夫所救,竟然挺過了那奪命的病,待他帶著方子回到族中的時候,發覺所有的族人都沒能逃過劫難,父親開啟了一筆藏在‘佘翎族’中的寶藏,抹去了所有藏在石壁上的提示。怕有人察覺‘佘翎族’有後,他甚至不敢埋葬同胞就匆匆而去。隱居在邊陲小鎮娶妻生子,聯絡早年出族的師傅。可是等師傅到的時候,只有滿地的尸體,以及哥哥和我。」楚濯灕平靜的口吻慢慢的訴說,听不到任何心緒的起伏,但是那呼吸聲,卻漸漸重了,聲音弱了下去。
她的手,輕輕握上楚濯灕的掌心,幸好,手心里還有余溫殘暖,他只是累了。
楚濯灕的手反握了握她的指尖,「兄長常夢魘,我知他一定還有片段的記憶,但是他從不肯說,我亦從未問過,也希望單姑娘,莫要多問。解衣心疼我三月難眠,可知兄長他十余年來幾乎夜夜難寐。」
他,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對自己吐露真相的?
「好,我不問。」她暖著掌心里清寒的手,鄭重的點了點頭,「說說你的病?」
「要查我身體里是不是有蠱毒,或許有一個辦法。」他抬起眼,深深的看向單解衣,「需要我明白的說出來麼?」
他這麼問,篤定她心中明白。
她確實明白,可是這方法……
「以身相貼,以氣相引,所有穴道一次探查,任何蠱都沒有辦法藏匿。」楚濯灕知她對蠱毒的了解,也清楚她的氣息是唯一一個能夠深入到他體內的人,這個方法除了對蠱的敏銳,還有武功必須超一流,才足以駕馭這種探查的縝密。
為什麼,每一次都要這麼香艷的方法,她頗有些無語,往昔的優雅從容,華貴端莊的氣質換成了無數白眼望天。
可是,這種方法一旦對方在肌膚相觸中動性,血脈流速加劇,就會影響對方的感知,並不適用于男女之間。
「解衣不必擔心我會動性。」楚濯灕冷靜的開口,「濯灕身子不好,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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