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單解衣笑了笑。
風瑯琊不語。
「他是我的夫。」單解衣意有所指,在場的全是武林高手,再低的聲音也足以讓每一個人听到。
傾的付出,傾的忍讓,已讓她看到兩年多以後的他,身上的傲氣被消磨後的沉穩,但是這種沉穩不是她可以看低他的理由,她要給與的,是更多的尊重。
即便是與他人飲酒風月,她也要他的首肯,這是對他夫婿地位的肯定。
窗下的男子揚起臉,清朗如月,明媚如月,手指輕抬了下窗欞,那窗戶在他的動作中落下,遮掩了他的身姿,在閉合的剎那,留給她最完美的微笑。
耳邊,有他的傳音,「今夜,饒你。」
她給了他足夠的尊重,所以,他還她更大的尊重,允她陪他人,允她和人曖昧。
風瑯琊勾了勾唇角,「黑白無常呢,也一起上來喝喝酒?」
果然是壞嘴巴,一開口就直接得罪兩個人,方才就算是有恩于楚氏兄弟,人家的感激只怕也瞬間消失殆盡。
單解衣抬抬眼皮,兩人的心思再度在無聲中交流。
——何必這麼損,讓他們領你的情不好?
——我什麼時候要人家領情了,我做事也不是為了要他們感激。
——那又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你會不知道?
就在心思的交換間,楚濯霄已邁步走回了小屋,而楚濯灕卻仿若未聞,揚起善意平和的笑容,「家兄不飲酒,在□弱,難做梁上君子,唯有先告辭。」
他淡雅的笑著,就連聲音都那麼謙遜,即便一句梁上君子,也好似玩笑般的調侃,讓人難以生氣。
輪椅碌碌,白衣飄飄而去。
站在屋頂上,單解衣搖首無奈,面前的男子手停在空中,掌中握著他的酒葫蘆,靜靜的等待著她接過去。
手伸出,抓向酒葫蘆。
葫蘆剛入手,風瑯琊的手松開,卻沒有縮回去,而是靈蛇般的探出,抓向她的手腕。
下意識的想要伸指彈開,內勁已到指尖,卻沒有發出去。
風瑯琊不會傷害她,這一點她很清楚。
收了內息,由他握上自己的手腕。他的力量不大,輕輕拽了下,單解衣落入他的臂彎中,被那雙鐵臂圈著。
「你唐突了。」垂目腰間的手,能輕易的通過手臂的力道,去感受到他的內心。
風一樣的男子,若風般的侵略無懈,也若風般偶爾的溫柔徐徐。
「我敢在單鳳翩面前搶人,也就敢在‘情僧’面前動手。」他哼笑著,仰首明月,隨意不羈。
那輪明月下,他的發輕拍肩頭,眼瞳深邃。
「你尋過我?」是問話,音卻是肯定。
「你既知道,為何不露面?」她沒有否認的必要,而是輕點了下頭。
「因為我了解你。」他的回答,有些讓她意外,眼中疑問挑向風瑯琊。
「我一日不出現,你一日心神不寧,雖然無恥了些,能讓你牽掛便行。」他的笑,很有些得意,「我甚至想,如果我一世不出現,你會不會念我一世?」
「會,但那只因為愧疚。」她淡淡的回應著。
他毫不意外的笑了,「我想通了這點,索性就出現了。」
這才是他,自己想要什麼就主動爭取的人,絕不輕言放棄。
「不問我這段時間去了哪?」他拈起一縷她的發絲,輕嗅著。
抬腕,含下一口酒,單解衣平靜的咽下,「這段時間去了哪?」
「為吳老頭尋找接班人。」他的回答再一次讓單解衣意外了,回首看向他,這是單獨相處以來,她第一次正視他。
穩重如他,精明如他,剛剛執掌丐幫的幫主令,轉身就要尋找接班人?
那雙眼,深深的凝望著她的眼,「你不會認為以我昔日的身份,真的適合在江湖中奔走顯眼?」
「吳半中一定很傷心,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發揚光大丐幫的希望就在你身上,結果卻是這樣。」
他呵呵一笑,「我只答應,為他奔走五年,他身體健康一時半會死不了,這麼做只是報答他讓我隱匿的恩情而已,之後就是我一人逍遙的日子了。」
「那你家中的妻呢?」她在听到一人獨走的消息時,忍不住的分了下神。
他一直在把玩著她的發絲,一會繞在指尖,一會騷著掌心,仿佛那是最值得關注愛憐的心頭物,在听到這句話時,慢慢地抬起了臉,盯著她的眼楮,良久……
「我以為你不會問這句話。」
問,代表在意。
他們都明白。
她在他娶妻那夜,大醉。她已承認了,他還是等著,等著她親口問出。
他的手,點在她的唇上,聲音中帶著幾分促狹,酒意飄散在他的眼中,氤氳了神采,薄薄三分醉意,讓那精明變的誘惑,「這是**,若是朋友關系,我可以不回答的。」
的確,若是朋友沒有資格問他家中事。
她抿唇,手腕淡然的揚起,飲著酒,「那我不問。」
風瑯琊是習慣進攻的人,而她的性格則偏向于防守,言語間亦是如此,進退試探,都像是一局無聲的棋,硝煙在不經意間就飄了起來。
兩人性格使然,即便為友,也可以尋找到對手的樂趣。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無趣?」他看著她手中的酒,伸了伸臉,眼神勾了勾。
她手指彈了下酒葫蘆,一縷酒箭激出,晶瑩。
他啟唇,酒液盡入他口中,配合無間。
「本就無趣。」這一點,不用風瑯琊說,她自己也清楚。
她不是個熱情似火的人,也不喜張揚,單家的教育,一直都是冷靜淡然從容,取舍有度,若說她是有趣的人,她自己也不信。
「她是皇上挑選的妻,為燕殊絕挑選的妃。」他淺淺一笑,「我是風瑯琊。」
燕殊絕的妃,屬于皇家。他只是江湖中的男子,自然無妻。
「可憐了。」她輕嘆,「入皇家,困年華,辜負了無雙容顏。」
唏噓,感慨的不知為何而起。男人,對于自己沒有感情的女子,通常都是狠絕的,這也是天性。溫柔善良,感化不了骨子里的無情。
「無雙容顏?」風瑯琊唇角一縷嘲弄的笑。
「難道不是?」她反問。
「沒見過,不知道。」他回答的很隨意。
「洞房花燭夜?」她抬了抬眉,追問。
笑聲,忽然大了,他的臉忽地在她面前放大,「這個問題真的太深了,想我回答這個問題,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
「你在意我的洞房花燭夜?」
進攻,在不經意的言辭間出現。
「不在意。」
防守,在簡簡單單的回答中輕描淡寫回應。
「不在意我有沒有洞房花燭夜,還是有也不在意?」
這句話問的很刁,不在意前者,代表不在意他本人,不在意後者,則是太過在意本人而所有都看淡。
她沒回答,只是笑了笑,很隨意的笑。
慢慢的,舉起葫蘆,飲著。
在這種無聲的笑意中,風瑯琊的笑容也漸漸的展開,拿過她手中的酒葫蘆,同飲。
「我沒揭喜帕,所以她算不上我的妻。」他搖了搖手中的酒葫蘆,殘酒所剩無幾,「但是我有意無意的探過她的脈門,她的身體里被人下過毒,若是我踫了她,過不了幾個月便會毒發身死。」
「皇上做的?」這句話問的有些多余,妻是皇上挑的,毒自然也是那人下的。
「我正愁找不到借口,如今倒要多謝皇兄了。」一句皇兄,譏諷十足。
「即便你在丐幫,為什麼單家你會找不到你的蹤跡?」以她的眼線,他的行蹤不該是迷的。
「因為……」他單手撐著下巴,指尖在臉上輕輕彈著,「我在單家,有家主命令不得外傳,你自然找不到我。」
什麼?
她狐疑的目光打量著風瑯琊,似乎要從他的神色中判斷他說的是真還是假,但是以她對他的了解,風瑯琊絕不是信口開河的人。
她在沉默中思量,神色漸漸變的緊繃。
風瑯琊剛剛說的家主命令,在單家夠資格稱得上家主的人,只有自己和單鳳翩,即便是自己的母親,在卸任後,也只能稱前任家主,並且沒有號令單家的資格。
他見鳳翩,為什麼?
「他的身份,是個很好的把柄。」他揚起邪惡的笑容,算計十足。
單解衣的臉,神色不變,「你的身份,也是個很好的把柄。」
「我孑然一身,單家可不是。」他言辭中,再度刀鋒起。
「你沒證據,但你的臉卻不容改變。」她的身上,也揚起了如劍般的利芒。
兩人無形的氣場,在空氣中交鋒,踫撞,一時間空氣除了冰寒,還有被凍住的凝滯感,就連淒寒的北風,也似乎在這瞬間停住了。
良久,無言
突然,兩人同時一笑,一個朗然,一個輕靈,傳蕩開;那冰封的空氣,停住的風,重又律動。
「你不舍得的。」風瑯琊大笑著,「何況,我與單鳳翩的交易,于你只有好處。」
她低嘆,「我知道。」
正因為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更了解他主動爭取的性格,她才無奈,才不知如何回應。
「不想問內情?」
「不用問。」
「為什麼?」
「因為你沒有我了解鳳翩。」她慢慢抬起眼楮,「我了解你,所以知道你會提什麼要求,我更了解鳳翩,答案已不必問。」
「你以為我提的要求是成為你的男人?」他半眯的眼楮睜了睜,猶帶幾分醉笑,「雖然我的確是想提這個要求的,不過,我臨時改變了。」
「哦?」單解衣有些意外,旋即失笑,為自己的自作多情。
在那一瞬間,她是不悅的。
即便是傾如此完美的收場,她仍有些感慨的,因為自己無法處理的感情,因為單鳳翩的收拾爛攤子,總有種不該讓那人出面的愧疚,更有種做錯事讓他人擦的憤憤,怨懟自己的無能。
如果這一次風瑯琊直接向鳳翩提出這種要求,她會敬佩他的聰明,因為她的不作為,找單鳳翩比起糾纏她,要直接而容易的多。
但是,會不甘。
「我只說,會大大方方的追你,而已。」風瑯琊不無惋惜,「真有些後悔。」
看著他扼腕嘆息的樣子,她笑了。
這是對她的尊重,對她感情選擇的尊重,他很聰明,聰明的讓她找不到指責的理由。
看到那笑容明媚在月光下,艷麗了黑藍色的天際,魅惑了群星的光彩,他淺淺低喟,「這個決定,似乎沒有做錯。」
身體,彈起,「走,明日去見‘天機子’。」
她目送著他的背影,揚起聲音,「你知道他躲在哪?」
「老地方,‘義劍山莊’。」風中,他的聲音遠遠送來,「老王八惜命的很,自從你讓他閉嘴,他真的閉嘴,而且不敢踏出山莊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剛剛寫完,更晚了更晚了,今天去看了龍門飛甲,被女王坤震撼了,口水嘩啦啦的留,一直都沒恢復過來,所以更慢了,大家表PIA我,我這就去回留言……
爬去前,再嚎一嗓子,陳坤真的好妖孽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