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眼前的鳳凰哥哥,黃狗兒有著說不出的信任感,就像是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指揮著他跟隨著眼前人,紅衣飄揚間淡淡的香氣,更是猶如無形的手,讓他亦步亦趨在左右。
他身上的味道,有種莫名的熟悉,莫名的親近,莫名的讓他心頭抽抽的隱痛,但是偏又想跟著,粘著,沒有理由。
他抱著大大的包袱,努力的想要將包袱背上身,卻在紅衣公子冷然的目光里訥訥了,隨之而起的是憨厚的傻笑。
平靜的臉面對著他的傻笑,狗兒擠著表情齜牙咧嘴,抖著高低起伏著的嗓子,「鳳凰……哥哥……」
討好、諂媚、狗腿,都在臉上寫的淋灕盡致,刷刷的長睫毛眨著,怎麼看都像是問主人要食物的狗兒。
「怎麼,舍不得你的包袱?」輕易的看穿他寫滿臉的想法,單鳳翩看著破舊的包袱,還有狗兒死死抱著的爪子。
「嗯嗯。」忙不迭的點頭,狗兒依依不舍的揪著大包袱。
「丟了。」一聲令下,狗兒下意識的撒手,包袱落地。
才跌到腳邊,狗兒又很快的俯身抱起了包袱,「這里還有先生的東西,不能丟的。」
狗兒顯然清楚,眼前的鳳凰哥哥比先生還難說話,那冷漠的臉上總有一種令她望而生畏的疏離。
偏偏,某人小胸膛深處,賊心不死。
手指勾勾,鳳凰哥哥沒反應。
小指頭踫踫,鳳凰哥哥還是沒反應。
兩指頭捏住紅色的衣角,膩死人不償命的嗓音又一次抖動,「鳳凰……哥哥……」
這一招對付先生有效,雖然鳳凰哥哥難些,那他只能更多加幾分功力試試了。
單鳳翩的眼底,閃過一絲錯愕,在臉頰微轉間飛快的掩飾掉,手指不自覺的動了動,握上他的小爪子。
指頭撓撓他的掌心,堆滿笑容的臉轉到單鳳翩的面前,「丟了東西狗兒被打的,難道鳳凰哥哥舍得狗兒被打?」
撒嬌,往往對象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就連狗兒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對才見過兩面的他如此姿態,但他就是這麼做了。
「如果你不听話,不用你先生動手,我先打你了。」唇角輕綻,剎那柔和,「現在的你,倒是懂得討好獻媚了。」
狗兒看著他的臉,迷茫著,眼前忽然閃現一幕模糊的場景……
梨花女敕蕊香滿地,紅衣妖艷金絲絛,白玉的手指撫著她的臉頰,「如果你不好好練功,不用爹娘動手,我就先打你了。」
笑容映著身後飄飄梨花瓣,楊柳低垂,小橋庭院,不似人間。
這畫面突兀的闖進他的心底,仿若前世的記憶般,在眼前漸漸清晰。
「鳳凰哥哥,我是不是見過你?」不等思緒清楚,狗兒就這麼冒出一句,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鳳凰哥哥剛才說現在的自己,難道他真的見過曾經的自己?
單鳳翩不答反問,「你說呢?」
思量,搖首,「不記得了,先生說我忘性大,可能狗兒忘記了。」
牽上他的手,他沒有再強迫他丟下手中的包袱,「走。」
狗兒背著他的大包袱,抱著他的胳膊,看他飄然如仙的姿態,欣賞著金絲綴帶在身後揚起的輝暈。
「你的腰墜呢?」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沖口而出。
為什麼他覺得,那束約腰身的腰帶下,應該墜著鏤空的金片,如同鳳凰的翎羽一般的金片。
腳步停下,深瞳含笑,「你記得?」
狗兒捂著嘴,只覺得自己放肆,「隨口說的,鳳凰哥哥不用放在心上。」
「頭不疼嗎?」他熟稔的口吻讓狗兒更加詫異。
「鳳凰哥哥知道我會頭疼?」他心底的崇敬又多了幾分,「先生說,我若是仔細回想忘記的事,就會頭疼,讓我莫要多想。」
「我不僅知道你頭疼,我還知道醫治你頭疼的方法。」他口氣緩緩,腳步亦是緩緩。
狗兒的眼楮亮了,乞討似的表情又掛在了臉上,「鳳凰哥哥,怎麼樣、怎麼樣才能不頭疼又不讓狗兒老忘事?」
單鳳翩的手指從懷中掏出,金色鳳翎墜在指尖搖曳,他將墜子掛在玉帶鉤上,看金色搖曳在腿邊,高雅中透著風情幾許,「不要刻意的去回憶,如果猛然間有什麼勾起了回憶,就藏在心頭,總有一天所有的片段都會串聯起來的。」
是啊,剛才他的頭就不疼呢!
狗兒驚喜的連連點頭,「那我真的見過鳳凰哥哥了,我記得哥哥有這個墜子。」
「所以,沒有人可以笑你的記性差,你也不笨,總有一天你會站在巔峰,讓萬人景仰。」他平靜的語氣里含著深沉,溫雅的聲音卻有著無邊的說服力,這一刻就連狗兒都深深的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如他所言。
那話,像一股無法阻擋的力量,涌動在他的身體里,驅散所有的自卑,驕傲的面對一切。
挺起他瘦弱的胸膛,狗兒開心的走著,一只手緊緊勾著鳳凰哥哥的手指,那掌心里的溫度,是他堅定意志的源泉。
金色的鳳翎墜在他的行走間晃動,偶爾打上狗兒的手背,一點涼意還不及感覺就倏忽消失,才放下乍起的好奇心,它又拍了上來。
她低頭看著,那墜子晃啊……晃啊……
狗兒的心,也搖啊……搖啊……
手指戳戳那枚墜子,單鳳翩的手指將鳳翎墜取下,放進她的手心里,「送給你。」
狗兒沒有推辭,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著什麼,無意識的握著墜子,從三指到五指,將那墜子扣在掌心里,捏緊、再緊,直到墜子的邊緣印在掌心,手中傳來微痛的感覺,他還在不斷的用力。
「你又想到了什麼?」狗兒的失神不僅沒讓他不悅,反而有種喜悅,只是慣了冷漠的他,少有容顏上的變化。
紅色。
紅色的床帳,紅色的燭火,紅色的衣衫,所有的一切都是紅色。然後燭火滅了,他還是能清晰的看到滿目的紅色。
喘息,床帳在搖晃。
申吟,流轉著抑制不住的激情。
俊美的容顏就在頭頂,發絲散開在他的臉頰邊,他甚至能感覺到那發搔過臉頰的麻癢,能感覺到汗水打在自己身上剎那的溫熱。
熱,如火般的熱從身體里炸開,彌漫到全身四肢百骸,唯一的涼是手掌中,那一方金色的鳳翎。
「我看到……」狗兒呆滯的抬起眼楮,「鳳凰哥哥沒穿衣服,我也沒穿衣服,你動啊動啊,床搖啊搖啊。」
「還有……」他的眼楮,直勾勾的盯著單鳳翩紅色衣袍遮擋下的雙腿間,愣愣的目光仿佛要透過那件絲袍看到里面般,「鳳凰哥哥你那里……」
「好了。」一聲清朗的喝聲將她從古怪的畫面里震醒,握著狗兒手的掌心突然一緊,「別想了。」
「啊?」狗兒好奇的眼神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仍然有些不甘,「我頭不疼,你剛才不是說頭不疼就可以想嘛,鳳凰哥哥為什麼我會不穿衣服和你抱在一起?」
「這個不用記著。」黑暗的小徑中,萬年冰封的容顏上浮現赧然,只可惜無人見到,「還有,忘記你剛剛看到的畫面。」
「為什麼?」遲鈍的狗兒撅起了嘴,「剛才不是你讓我牢牢記著自己看到的畫面,以後總能串聯起來的。」
再是聰明的人,在面對呆瓜的時候也會無語凝噎,尤其那呆瓜還閃著好奇的目光期待解答。
「走。」他拽著狗兒行著,注定了問題只能到此為止。
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狗兒很有點落寞,默默的應了聲,提步跟在他的身邊,只顧著回味他剛剛看到的怪異畫面,沒有看到也看不到牽著自己的鳳凰哥哥,唇角有些許笑容,欣慰深深的笑容。
她終是記得的……
無邊的月色拉長著兩個人的聲音,偌大的天地中只有他們彼此牽著,依靠著。
狗兒抬頭看看他的鳳凰哥哥,又低頭;再抬頭看看,又低頭;當他自己也不記得是第幾次抬頭的時候,單鳳翩終于在安靜中開口,「你剛才看到的畫面中,有沒有什麼身臨其境的感覺?是快樂還是難受?」
「呀!」狗兒的眼楮頓時睜的圓溜溜的,一嗓子直接扯了出來,「痛哇,好痛哇。」
冷漠的臉上僵了僵,紅唇緊抿。
死到臨頭猶不自知的狗兒手舞足蹈,「還有,鳳凰哥哥你喘的好像……」腦海中努力的組織著措辭,狗兒堅定的點了點頭,「好像夏天中午家門口的狗吐舌頭的聲音。」
「 !」
一聲脆響,狗兒突然有種危險的感覺,眼楮瞄瞄四周,這聲音似乎從鳳凰哥哥的腳下傳來。
低頭,借著月光,他看到鳳凰哥哥的腳下已陷下去數分,青石板的碎裂成數塊。
「鳳凰哥哥……」他探頭探腦,「怎麼了?」
「沒有。」潤澤如玉的嗓音平穩,听不出半點思緒。
狗兒拍拍胸脯,剛才剎那感覺到的危險一定是他的錯覺,一定是的。
提步再走,他眨眨眼楮,鳳翩哥哥姿態怎麼有點僵?
偷瞄,再偷瞄,還是偷瞄。
無奈嘆息起,「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既然鳳凰哥哥都讓問了,他就問。
狗兒壯著膽子,「鳳凰哥哥,你這次接我走,不會再弄個東西戳戳戳我了,很疼的。」
「啪!」鳳凰哥哥的腳下,青石板又碎了一塊。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老說太嚴謹,今天快樂一下,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