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瑟到家沒多久就接到了爺爺的電話,讓她不用再回醫院。
「晚上你爸爸跟你三叔、五叔過來,你就在家呆著,人多了我眼煩……」
心瑟沒來得及應,簡老爺子就撂了電話。
在正房陪女乃女乃說了會兒話,知道爺爺早吵著要回家。醫院那種地方,爺爺一向是排斥的。上一次入院已經是五年前,因為爺爺的堅持,采取了保守治療,一直在家休養。如今,怕是一定要手術了。
爺爺倔。手術日期一直不點頭。
一家人都不敢違了老人的意,又著急。
「延到現在……你爸爸和叔叔們硬著頭皮輪番勸,次次被罵的狗血噴頭……」女乃女乃嘆著氣。心瑟知道爺爺的火爆脾氣。回來兩天,她在的時候,那些看護醫生,有事沒事就惹來一頓罵。這還是在她跟前兒,爺爺收著呢。
女乃女乃一會兒就催促著她趕緊回房間休息。
她拗不過,只得回了房間。
房間還是她走之前的擺設。她走到梳妝台前,順手舉起了一面鏡。那里面,她看到了一雙茫然的眸,眼底是重重的黑眼圈。
倒是真的累了。
靠在沙發上,屋子里一片安寧的靜寂,她覺得心安極了,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一陣悅耳的風鈴聲。
心瑟醒來。滿眼的軟煙暮色正從窗外包裹而來,她的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層薄毯。
她沒有急著起身,望著半開的窗口那串搖曳的鈴。
暮靄是它龐大的背影,遠遠的,是隱約的鴿群回巢的聲音。
心瑟凝著神听。
驀地,一串流暢的音符傾瀉在暮色里。
心瑟下意識握著毯,很快,聲音戛然而止。
她的頭腦有片刻空白。過了許久,四周始終是安靜的。她的心跳慢慢穩下去。
收好了毯子,才覺到手心緩緩浸出的涼意。她出了房門。
「哎……」她剛走出幾步,就听到了右側後方的一個聲音。
她回過身。湘竹正架了機器,在抓拍。
她趕忙退出她的取景。
湘竹沖她點下頭。
心瑟知道,她這樣的抓拍,要求的光影效果轉瞬即逝。
果然,緊緊幾分鐘後,湘竹就收了機器︰「謝謝!沒影響到你吧?」
心瑟搖搖頭。
「怎麼樣?怕影響了你,我的琴可停了……」琴房的門里,一個低沉透著溫度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大步,瘦高的身影出來。
「阿姨做了最拿手的琵琶大蝦,把我的那一份獎賞給你可好?」湘竹回頭,笑。
「我可不搶你的……」雙手隨意插進褲兜,淡淡的口吻。
一雙寒星,不遠處的天際落下來的般,輕輕滑過她身上。
心瑟起了腳步。
暮色濃重了。一陣風來,石榴樹沙沙的葉聲。
「哎……可軒,別動……你現在的姿勢……可惜了,自然光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