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偶然見到的,回來一時興起……」Mona交握著手,望了一眼他手中的酒杯,他捏著它好一會兒了︰「要不要加些冰,我剛制好了……」
御錦從畫上調回目光來。他的眉頭壓著。Mona望著他臉上她並不熟悉的某種復雜的神色。她突然有些不安。她看他解開了襯衣最上頭的兩粒紐扣。
Mona舌忝了舌忝干掉的嘴唇,上前拾起了他隨意扔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平了平其實並不怎麼存在的細小紋路,去掛在衣架上。「中午吃干酪魚和梨球酥皮蝦?」她唇角盈著笑。
他無可無不可,看她站在那兒,端詳著她的臉面看。人人都說羅御錦的眼楮銳利、毒,事實上,他的說話也一向以毒聞名。可是現在,或許並不止現在,Mona看他盯著自己看,他怎樣復雜陌生的表情或心思她其實都看不見。也不想看見。她只看到他漂亮的黑眼珠,罩著一層奇怪的專注。他認真起來,或許有的時候,她情願有那樣的誤解,他對她認真起來,盯住她,她會莫名其妙心慌意亂。這麼多年了,她在他身邊。他仍舊輕而易舉就讓她心慌意亂。她曾以為,他這樣的男人,天生不該對哪個女人有了專注。因為,他那樣再隨意不過的專注,實際上是一種慢慢會深入骨髓的罌粟。
Mona走到他身邊,坐在他身側的沙發上,迎著他的目光。她的手小心搭在他平放的手背上。他的襯衣袖扣,習慣是扣緊的,她的手指挪了挪,捏住了紐扣。
「怎麼把頭發弄直了?」他移開目光,轉了轉杯子。琥珀色的液體蕩了蕩,閃出微小的光。
「不好看嗎?」Mona加深了唇角的笑。出口之後她立刻悔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這算什麼?她知道他的,明明知道。他喜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
「你還是更適合原來的發型。」他難得用了婉轉的語氣。婉轉,卻直接。
Mona覺得自己的面皮緊緊的,心髒莫名其妙吊在了半空,她努力著柔和了聲音︰「好,我今天就換回去。」
他不再有聲音,將杯子舉起來一口飲盡。他站起身。
她看著他利索地扣好自己,再去取外套。她倉促起身,先他一步過去幫他從衣架上取下衣服,遞到他手上。
「中午讓阿姨換個別的菜吧,天天的吃,不煩嗎?」
Mona的臉孔熱熱地漲起來,她甚至覺得這突然的熱一下兜頭兜腦。她動了動嘴唇,卻沒有什麼聲音。她望著他頭也不回往門口走,闊寬的背堅實的山一樣。她這才感到鼻尖有些癢。
她什麼都沒有說,他竟然一眼就知道了。那兩樣小吊梨湯的招牌菜,每次去,他們都必點。可是他許久不去了,也從不會問她的去處。
她站在原地。
房門開啟後他又回了身,她莫名緊張地望著他。
「你……不是要去烏鎮?」他很平淡的語氣。
Mona望著他深幽的眸。腦袋上像戴了一只奇怪的箍,冷冷熱熱。是的,烏鎮。
她知道她該去了。她也突然意識到,或許,所有的畫兒實際上都不僅僅是畫兒。
真的,不僅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