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可以選擇上或不上我的車子。不過既然上來了,下不下的去就不完全由你說了算,是不是?」可軒回過臉看著她。他的臉上平靜無波,語氣里也不帶絲毫火氣。他看她又努力了一次,縴長的手指因為用力紅紅白白地扭著。這次,她終于罷手,人也老老實實坐回位子。
她抱著皮包,手指緊緊捏著皮包的拉鏈。冷著臉子,豎著眉。
他望著她,嘴角放松開,笑了。她再長大,再變,生氣起來,還是改不掉冷臉、豎眉的小習慣。
她瞥了他一樣,奇怪他居然笑的出來。
「簽合約,也一樣。」他再慢悠悠地說。
心瑟接著他的眼神,一下被吸住。那里面溫柔的潮水漸漸漲起來,眼看著要滿溢。她看到他瞳仁里那個微小的自己,伏在潮頭上,眼看著也要瞬間傾覆。她緊著心,斂著呼吸。指尖刺進了掌心、皮肉里,是一陣尖銳的快樂。
可軒看著她面上的寒氣蕩然無存。她微微昂起的下巴,急促的呼吸慢慢扇動著鼻翼。她的眸里,升起一種謎樣的色彩。多少年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她眸里這樣絢爛的霞色出現在他的夢里,幻覺里。那是從沒有被允許過的,從沒有被認同過的。她這樣火一般的燃燒,鋪到天上是漫天霞色;撒到他心里,是年深日久的灼燒。
「瑟瑟?」他叫她,嗓音是嘶啞的。
「嗯?」出乎他意料之外,她應了,很快就應了。她燃燒起的霞色,罩著他和她。此刻,她溫暖而艷麗。像個最貼心的天使。
「很久了是嗎?」他的聲音像嘆息滑過幽深的隧道。有些冷卻和蒼涼。
她點點頭。
他咬咬牙︰「你是殘忍的!」
她的長睫毛眨了眨,眸里的顏色暗淡了。
「殘忍了那麼久,還不夠嗎?」
她哆嗦了一下。
他點點頭︰「我不該怪你!有原罪的是我,是不是?如果我不姓簡……」
「別說了!」她打斷他,干淨利落地,沒有任何猶豫。
他怔了一下,凝視她已返回正常的小臉。她連提都不願提了。也對,他還在猶豫什麼呢,期盼什麼呢?許多年前,她一手促成了如今的一切。也如現在的沒有任何猶豫。也或許,比現在更決絕。一度,他恨她!恨透了她!更痛恨之前的歲月。那些色彩斑斕的往日,他以為她是故意偽裝成一只乖乖鳥兒的獵鷹。倦了,厭了,就拍拍翅膀,拋掉腳下的一切,去尋找更為廣闊的天空。他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因為,他是個凡夫俗子。他的腳,在地上。他的心,會疼的不允許他遺忘。「人們都說殘忍成性,果真是的!」他說。
她看不出有什麼反應。
他自嘲地笑了笑。「起碼,能不能,你不要再怪媽媽……」
心瑟冷笑了一聲。
可軒知道了她後面的話。或許他更該知道,今日的果,不過是當初冷掉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