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軒和湘竹從李師傅家出來,剛好是上午十點多鐘。
婚禮提前到八月二十號。算一算,時間並不怎樣寬裕了。所有關于婚禮的程序都立刻被提上日程。
中式禮服方面,簡夫人是最看重的。心里早早就拿了主意,在李師傅店里做。湘竹一向知道她在這方面的講究,況且她本人也是個難得的隨和的人,一切就按照未來婆婆的意思做。
一個上午,量尺寸、挑花色、討論細微到不能再細微的小細節。湘竹才發現簡夫人把握她的喜好極為準確。這些把握從李師傅的口中以建議、征詢的口吻傳遞出來,她都是點頭的份兒。出了店門,可軒問還有沒有別的什麼要緊的安排。湘竹看他立在那里怡然的樣子,想起剛剛在店里,他坐在一旁耐心地听她和李師傅討論。不急不躁,不溫不火。她有時候想想,幾乎沒見過他有什麼波瀾。她自己隨和,他就比她還要隨和。
如果說有時候她會覺到的欠缺,就是他未免太溫和了些。他們在一起,他對她幾乎不曾有什麼堅持和意見。他尊重她,一切的想法和做法都以她提出的為準。他是個難得有什麼意見的人。
因為是兩個人都休息的周末。湘竹想了想,倒願意兩個人就這麼走走。
李師傅家所在的這條影子斜街,是這附近不多的保護的最好的老胡同之一。許多店里雖然做的是現在的營生,還是古色古香的門臉兒。
並不太規矩的紫穗槐,一棵連著一棵,茂密的枝葉投到地上,是天然的陰涼。最大的一棵古槐,因為樹心是半空的,小孩子們在夜晚捉迷藏時經常躲進去。
湘竹一邊走一邊對著景物做著虛擬構圖。做他們的那一行,三天有兩天都是在外頭取景。她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嘆息簡直成了職業病。
她想起早就听同事說這條街上開了一間有些味道的畫廊,建議她去看看。如今想想,卻有了一些偶遇的樂趣。湘竹知道就連自己和「丹青宇和」的關系,他們也是一概不知。所以倒並不擔心現下這個圈子里敏感的氣氛下,他們會有什麼想法。
這樣想著,她本來閑閑的腳步有些加快。
可軒好奇地望了她一眼︰「想起買什麼嗎?」
湘竹笑盈盈的,卻沒有回答。再走了幾步,她從周圍自然的喧囂中听出一縷清泉的樂聲。她更加充滿信心地挎起可軒的胳膊︰「跟我來。」
可軒只好跟著她的步子。他也听見了。在這樣一堆世俗的喧鬧里,有一支跳躍出的出俗的曲子。如泣如歌。
兩人終于走近了。可軒望了望那門框和講究的刻字。
「丹青新開的?」他有些了然,笑容掛在唇角。
湘竹兀自打量這家門臉兒,並未太留意他微微調侃的意味。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兩人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