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哥,黃連長。俺說你要干啥啊?恁多彈愣不讓撿,還過不過啦?」「就是!俺們老大不是說讓多撿些再跑嗎?」「咳呀!還撿,還撿!撿了俺們背得動嗎?俺們老大咋說來著?七分飽胃口好……」借著遮天蔽日的煙塵掩護,七連由地下轉為地上,大肆搜集鬼子武器、彈藥。首先是黃大疤他們,跟著是林道功那組,接著是孟慶生他們五個。濃濃的煙塵,嚴重妨礙視線。既要防止受傷未死的日偽偷襲,又要費神仔細翻找被炸得凌亂散落的支彈藥。並非大家想想的「打掃戰場」那麼容易。撿著、撿著,三個組居然踫面了。緊張地戒備著,相互看看。要不是都在脖子上戴紅領巾般戴了布條,還都以為對方是鬼子!都是鬼子裝扮,又都讓煙塵燻得只剩牙齒與眼球還剩一點白。咧著白牙笑笑,接著為是否立即撤離吵起架來。黃大疤的意思是趕緊走。十七個人,幾乎都是人手一挺歪把子、捷克式了,還背著數量不等的步、彈藥。要再撿下去,非得自己把自己壓垮不可。外頭的小鬼子攆來,還活不活了?孟慶生、林道功二人,卻堅持要多撿些,最好是不讓一一彈遺漏了!「嗯,這樣!俺們朝鬼子重機陣地撿過去,帶不走的,直接埋到坑里頭去……」黃大疤泚了齜牙,提出折中辦法。「中!連長這法子好!」經過一場看似輕松的戰斗,孟慶生的愣勁小了不少,覺得這法子好。「不成,不成!」林道功卻是連連搖頭,「俺們幾個,早就把小鬼子那些彈埋里頭咧。那幾個坑,早滿啦!」「那可真得走咧!老大給了錦囊妙計,說是轟罷鬼子,就跑到山上打開看……」孟慶生跟林道功畢竟是多年「同事」,知道那幾個坑都填滿了,該有多少。稍稍一皺眉頭,便想起老大的「錦囊妙計」,不由得一個哆嗦。再犯愣,真可能惹怒老大,被打斷雙腿!打了勝仗不嫌累,卯足勁頭爬上山坡。拿出老大的「錦囊」——破布包,打開看看,孟慶生幾乎傻眼!那是什麼妙計,也就一首詩不像詩,詞不像詞的玩意兒︰欲觀雲海且登高狼嘯嘯浪滔滔男兒志多動腦興我中華誓滅倭寇戒驕毋躁黃大疤、林道功等人都傳著看看,也都覺得有些不知所雲。不過呢,人家畢竟有些文化功底的,下意識沖山下望望。就什麼都明白嘍!海嘯般騰起的煙塵,這會兒消散了許多。僥幸逃月兌的鬼子,這時也不知打哪招來不少援兵。呈扇形擺開,緩緩壓向狼嘯現場。就他們這僅僅十七個人的一個「連」,要是再耗下去,還撈得著好?「走!干小鬼子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黃大疤總算是找著當連長的那份責任、使命感,也不征詢大家意見,直接下令。愣頭們呢?知道又是老大未卜先知,防著大家的愣勁犯了,冒冒失失鬧出不必要的損失!一陣羞赧感覺襲來,都老老實實跟著走。…………「狼嘯,海嘯,狼嘯……」寺山少佐拿著電文,重復這兩個似乎不搭界的詞,百思不得其解!赴援途中,一切都亂套了!那些撤走警備連的工地,民夫當中隱藏的「抗匪」分子紛紛趁機鬧事。不是打死打傷少量留守的「皇軍」、「滿洲國」士兵,奪走武器逃亡一空。就是拿了武器,沿途襲擊增援部隊。雖然在他寺山大隊「武士」們的打擊下,這些缺乏組織、訓練的「抗匪」,不僅沒撈著什麼便宜,反倒死傷累累。但是,也使得大隊的增援速度,如同蝸牛爬行!凌晨四點接到命令,二十分鐘後,整個大隊便集結完畢,整裝出發。寺山對于自己這個大隊高昂、飽滿的斗志,還是十分滿意的。畢竟是第八師團第三十二聯隊的步兵大隊嘛!盡管軍中同仁,都笑話山形人土頭土腦(第32聯隊,以山形縣兵源為主。),但也敬佩弘前師團(第八師團)上下執行任務從不打折扣。既然是增援,寺山覺得那就該一路遇到「抗匪」,便堅決予以打擊,絕不放過。否則怎麼能算增援?所以,連續幾個小時過去了,走走停停,停停打打。寺山不僅一點兒也不覺得這些「抗匪」煩,反倒覺得自己恪盡職守,不折不扣遂行增援任務。不把遇見的、找到跟前來的「抗匪」滅了,那還叫增援?要是這樣就說山形人土頭土腦,那簡直是無知嘛!大冢大尉用發報機聯絡,說是福山機動中隊前莊村駐地被大股「抗匪」襲擾後放棄。只是失竊爆炸物品甚多,擔心「抗匪」用來襲擊皇軍部隊。他寺山少佐立即派出兩輛軍車,載著一個小隊工兵,帶著器材先行赴援。跟著大冢聯絡說,大股抗匪蹤跡已查明,就在碾子溝一帶。只是擔心福山中尉手頭兵力不足,難以支撐到寺山大隊趕到。敦請加快行軍速度。他寺山少佐又立即派出五輛軍車,載上整整一個中隊加強彈藥配給急速增援。前後加起來,福山這個小小的中尉,差不多都擁有一個大隊兵力了。什麼樣的大股「抗匪」,能輕易撼動如此規模的「皇軍」?什麼「抗日義勇軍冀東特別勤務旅」?笑話!某某師、某某軍,甚至是某某軍團啦,他寺山少佐還見得少?當年「皇軍」進兵熱河,128名輕騎,直取承德。那些支那人的什麼師啊、軍啊、軍團啦,影子都不見!寺山當時還只是個中尉中隊長,也不在128名「帝國勇士」名單里。但隨後跟進的部隊,就有他英雄的「寺山中隊」,跟隨聯隊十天擺平熱河全境!倒是後來零零散散的「抗匪」,挺讓人頭疼。不過,也像這次沿途過來遇見的差不多!躲在路邊, 里啪啦響一陣炮,就又躲到山里頭去了。下車進山追擊的傻事,他寺山少佐是不會干的!山形人不傻!不會不知道「抗匪」慣用的游擊戰伎倆!跟著進山去轉悠,還能好好地增援前莊村,打擊躲在碾子溝附近的大股「抗匪」嗎?耗,耗,增援途中多耗死些「抗匪」,一樣是完成增援任務,還是超額的、消除後患式的!耗到「宮本工段」,已是半晌午。寺山少佐還是下令停車,全體下車列隊。去吊唁那玉碎在「抗匪暴行」中的百余名「皇軍」士兵。多精明的鬼子軍官,很懂得「化悲痛為力量」手段,刺激、激勵手下嘛!怎能夠說,山形人土頭土腦啊?精明的寺山剛剛吊唁罷,卻被大冢大尉的電文給難住了。大冢三郎在電文中,盡可能詳細地描述。說是遇上極其狡猾的「抗匪」,使用大量Z藥,制造海嘯般的「狼嘯」。致使福山中尉所部,死傷極其慘重,正由寺山大隊先遣隊協助善後。委婉地請求寺山大隊停止赴援,就地駐防,免得遇上抗匪「狼嘯」戰術,重蹈覆轍。事後,在天津療傷的福山本想抱怨,說大冢的電文措辭不當,才使得寺山少佐固執赴援,導致更加慘重的損失。只是福山幸一想了想,覺得哪怕是由自己來決定電文內容,寺山也無可避免地要步後塵。忍忍就把到嘴邊的話,悄悄咽回肚子里去。這是後話,暫不多說。寺山少佐是士官學校畢業的優等生,不至于看不懂大冢的詳細描述,想不明白海嘯與「狼嘯」的相似情景。讓他納悶的是,「抗匪」怎麼就知道,福山中尉要怎樣部署兵力?至于大冢請求寺山大隊停止赴援,那簡直是羞辱,或說變相責怪赴援不力!車隊立即啟動,就連什麼斥候小隊都不派了。沿途放了那麼多「滿洲國」兵、帶路黨,難道都是瞎眼的?打戰不行,站站崗、放放哨,尤其是在大白天,還是值得信任的!前邊派出七輛車,不也是暢通無阻過去了?寺山少佐不知道,就因為他這一路磨磨蹭蹭,連累祖宗十八代都被人詛咒個遍。吳毅是穿越客,熟知「歷史」不假,是特種兵「奇巧Y技、旁門左道」會得多也是真。但還是遠沒有達到,「文化人」們癖好杜撰的「通靈」水準。依據鬼子秉性,綜合自己弄出的動靜程度分析,推測得出必有大批小鬼子馳援。至于到底多大規模,只能估計到大隊級別及以上。愣要說知道是出動弘前師團山形聯隊一部,甚至知道是寺山大隊加強了一個炮中隊,那就屬于輪子發神經嘍!對于寺山大隊沿途遭受的「艱難險阻」,更是一無所知。否則,那些「悍不畏死」地襲擊、遲滯鬼子車隊的「抗匪」同行,都要被他無情、刻薄惡毒地鄙視加月復誹。由于預伏需要,選擇的藏身地點,完全在多處偽軍監視哨的視野下。大白天跑出去打探一下,鬼子援兵到底出了啥岔子?掩耳盜鈴的寓言,不會沒學過?只能憑借特種兵應有的堅韌、過硬的心理素質,還有對自己判斷能力的自信,等著!不過,風子、鏟子這些相對孟慶生等愣頭,稍好些的「人才」,耐心可耗盡了。若不是吳毅引導得當,說不定就一起動手。導彈打蚊子般,轟了山坡上幾個偽軍哨兵玩兒。「來咧,來咧!老大,真來咧!好多的鬼子車唉!」風子眼神不錯,老遠就看到一大溜汽車,從遠處山口魚貫而出。「嘿,跟著老大,釣著的魚就是大。只是……」鏟子也不賴,而且心思挺縝密,擔心布下的網不夠大。「嗯哼,等了這麼久,來再大的東洋魚,咱們也得嚼嚼,咽咽吞下。嘿,連骨頭渣子都不帶剩的!」吳毅在汽車尾塵再次揚起的時候,就已知道等待、忍耐是值得的。現在琢磨的,是如何將游來的大魚,順順當當地兜進網里頭,安安穩穩地消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