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關東軍司令部,鬼子關東軍參謀長板垣征四郎黑著臉,緊盯巨幅地圖。
當年(1929)正是他與石原莞爾率隊,進行「南滿遼西參謀之旅」。
詳細測繪軍用地圖,認真研究日軍在錦州地區進行作戰的問題。
只是貌似強大的二十多萬東北軍,在萬余日軍的攻勢面前,跑得比兔子還快。
並未在錦州及附近山區進行大規模、有效的抵抗。
倒是此起彼伏的自發武裝,讓日軍忙活了好些年。
這些年在國民政府有意無意的配合下,在漢奸、偽軍這些「急先鋒」的積極協助下。
幾番血腥屠殺下來,總算平靜不少。
這讓關東軍上上下下,甚至是日本國內都彈冠相慶。
以為大日本帝國,威武的皇軍,已經徹底有效地掌控、消化滿洲。
只需滅掉「抗匪」楊靖宇、趙尚志之流,掃清什麼山林隊、救國會之類。
這塊富饒的「後方」,便完完全全成為大日本帝國「大陸夢」的絕佳跳板。
接下來就是如法炮制,蒙疆、華北、華中,乃至整個中國都掌控在大日本帝國手心。
哪知道熱河興隆境內,卻突然間冒出個「抗日義勇軍冀東特別勤務旅」來。
這股難纏的「抗匪」,不僅以卑劣的突襲手段,給「大日本皇軍」造成大量傷亡。
而且趁著「皇軍」尚未反應過來之機,大肆偷襲承德、灤平、興隆、平泉等地。
卷走大量人口、武器、物資之後,又狡猾地縮回山區。
成為踫不得、打不了的毒刺團,更像暫時盤起身軀、吐著信子的毒蛇。
面對臥榻之旁出現這麼個隨時可能露出毒牙,或噴灑致命毒液、或來上要命噬咬的對手。
要說「大日本帝國」,尤其是從無敗績的關東軍能夠忍氣吞聲、任其坐大,那是絕無可能的事。
無論是關東軍,還是華北駐屯軍,乃至國內支持立即對華全面開戰的派系。
如同打了雞血針亢奮不已,覺得時機到了。
趁此難得時機,參與「滿洲事變」奉調回國的第六師團,立即得到第六次「赴華」命令。
且其特派先遣支隊三千余人,已于數日前抵達關東州(大連),正在岸上軍營休整。
只等全師團海運完畢,立即針對綏遠、熱南兩處死硬的支那人抗日武裝,發動凌厲的冬季鉗形攻擊。
年初(1936年4月份),他就已經為綏遠冬季作戰進行謀劃。
不僅赴化德與德王秘密會面,商洽蒙疆自治政府軍、李守信部、王英「大漢義軍」及熱河「滿洲國」騎兵,一同對傅作義部發動攻擊。
還在會面之後,有意繞道東方,乘坐飛機往歸綏,假意說自天津出發,特地拜會傅將軍,意圖以華北自治最高軍政長官拉攏、誘降。
哪知傅作義竟然不顧「日中親善」,不肯為「互相親善」做出任何讓步。
甚至板垣拿出偽造的《日宋協議》副本,誘導說由于宋哲元在華北威望不夠,這才來垂詢傅將軍。
並恭維說傅是中國偉大的人物,是華北名將,應挺身出來為華北人民做出一番事業,帶頭改善日中關系。
暗示傅作義該擺月兌閻錫山,反了蔣介石,自立一個「獨立」局面。
傅還是油鹽不進,說華北是中國的土地,任何人出來搞獨立,那就是自絕于全國人民。
板垣「仁至義盡」地退而求其次,暗示傅作義該率部退回山西境內,將綏遠「讓與」德王,免得引起干戈破壞「親善」。
傅作義卻膽敢表示,內蒙是中國版圖,德王要是背叛祖國進攻綏遠,誓與之周旋到底。
不就是擺明了要「大日本帝國」好看,要「大日本皇軍」、「神勇」的關東軍難堪嗎?
這幾個月來,板垣征四郎一面積極籌劃、調度、協調組織綏遠冬季作戰,一面也在疑問︰傅作義哪來這麼大膽?
現在這一切,均由熱河南部這支號稱領導的「抗匪」,給推出水面!
盡管日方特務機關,沒有從支那政府那些要員口中得到確切證實。
也沒有從各個駐在國相關人員那里,獲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但日本政府高層、日軍高層均已斷定,就是北邊那個列強在暗中唆使,促使支那政府采取如此戰略。
所以,御前會議決定,全面對華戰爭之前,增派已回國的第六師團到滿洲國駐防,歸關東軍序列。
力爭在今冬明春之際,徹底剿滅滿洲國境內「抗匪」。
為「大日本帝國」爭取華北領土、利益,做好「後方穩固」準備。
同時加大綏遠冬季作戰規模,以便構成南北兩面鉗形威逼華北。
迫使這一區域內的各系支那軍隊,或為「大日本帝國」所用,或被消滅,或撤往它處。
當然,在三管齊下,取得戰略優勢之前,政治層面上也是多管齊下爭取主動。
一貫靈活自如的日方外交代表,再次發揮說一套、做一套的長處。
一面大聲高呼和平,大談日中親善,日X友好向各個西方列強示好,磋商均分在華利益。
一面攜「皇軍之威」,繼續施壓支那政府,迫使其全力剿共,並與蘇聯決裂。
時機一到,就是一場席卷一切的戰爭風暴!
中方無論是華北政務委員會,還是南京政府方面。
剛剛生起的態度,似乎還沒有軟化,似乎對「日中」關系影響頗大。
但在日軍主戰派看來,什麼影響大小,不過是些虛無的台面措辭而已!
遲早就是要吞並,大日本皇軍武運長久槍炮開道,外交敷衍就由政客們去玩!
「支那政府」安插了個戰略棋子,又能如何?
表面依舊在談判桌上嘟囔,要求廢除《塘沽協定》等條約,解散「冀東防共自治政府」。
實際上還是在「皇軍」強大武力威懾下,接連保證絕不支持冀東「非武裝區」抗日武裝。
尤其針對「佔據」長城以北及古北口的「抗日義勇軍冀東特別勤務旅」,更是直接斥責為「赤匪」。
滿口保證,必要時候,調派精銳,依照上次剿滅孫永勤「股匪」那樣的成功模式,配合「清剿」。
日本方面覺得自己不是傻子,不會給國民政府軍精銳以配合清剿為名,堂而皇之地插手「滿洲事務」。
不管什麼「抗日義勇軍冀東特別勤務旅」是「赤匪」,還是國民政府方面搞的戰略陰謀。
也不論國民政府方面滿口承諾派兵聯合圍剿,是真心還是「假仁假義」。
要是讓熱南「抗匪」成功與什麼「精銳」打照面,誰能肯定不會出現二者合一,縱虎為患的情形?
故而,以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賢二的精明,當然是提議拒絕國民政府方面的「好意」。
明面上的軍事態勢,做出華北駐屯軍撤走密雲鈴木旅團,解除與二十九軍對峙情形。
政治、外交手段方面,支使井上耕二(殷汝耕)的冀東防共自治政府出面。
暫時進一步松動不承認國民政府的自治態度,有意以國民政府下屬地方「正統」機構自居,討要古北口「治權」、防務。
繼續麻痹國民政府,擾亂「抗匪」視听。
置「抗匪」于「不忠不孝、不尊中央政府命令」,是為非法武裝的處境,從而失去支持。
暗地里,關東軍抓緊時間,調派精銳部隊以附屬的蒙、滿軍行頭,分散、分批進駐熱南各處城鎮、戰略要點。
大批征集民夫,搶修防御工事,轉運、囤積大批作戰物資。
既防止「抗匪」再次偷襲,又為冬季攻勢秘密做足準備,以免打草驚蛇。
而特務機關啟用打入遼西各處「馬匪」內部的棋子,利用抗日綹子名義接近、滲透、破壞的步驟,更將勝利的砝碼壓向日軍!
現在倒好,錦州通裕線鐵路,突然冒出「抗日義勇軍冀東特別勤務旅」來。
幾乎就是「抗匪」混了頭,放棄熱南山區優勢,分散兵力盲目擴張,自投羅網找死!
看著地圖,板垣征四郎那本就陰險過度的臉,更添幾份令人不寒而栗的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