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為什麼捆住我的腿腳?放開我……」
鬼子曹長宮島次郎悠悠醒來,發現自己仰面朝天地躺在擔架上。
手腳均被用布條捆扎固定,不由得暴怒地嚎叫起來。
夜半時分,他正跟部下在錦朝公路南線的臥佛寺旁據點內睡覺,被巨大的爆炸聲驚醒。
隨後中隊長命令他帶上兩個班,緊急支援郭家屯據點,說是那兒讓「抗匪」給偷襲了。
由于是「日滿」混編的巡路部隊,宮島次郎知道所謂的兩個班,其實是一個日軍班,配屬一個十編制人的「滿洲國兵」。
盡管想要借機奮勇戰斗,多殺「抗匪」好積功升官,不大樂意帶上戰斗力弱的偽軍。
但他知道,說不定自己這邊據點也可能遭襲,也就沒有為難中隊長那個懦弱的官校生。
二十幾個人登上中隊派出的卡車,宮島次郎恨恨地瞪了「滿洲國兵」們幾眼,才鑽進駕駛室,揮手示意司機開車。
「哼,這幫膽小的支那人,還沒有到戰場,一個個就嚇得哆嗦!真是浪費帝餉……」
司機是一等兵井上正男,雖然不屬于宮島次郎的手下,但是眼見中隊長都讓個三分的「戰神勇士」面色不快,便討好地說。
「嗯,听那個官校生說,抗匪應該有幾門炮,等到了戰場,我就把這些支那人推上去,先擋一擋炮彈……」
宮島次郎對井上正男的討好,很是受用,點燃一支煙,愜意地深吸一口,才冷冷地說。
從上海到「滿洲」,從甲等部隊被調到守備性質的護路隊,他覺得自己受委屈了。
昭和7年(1932年),他是久留米旅團的一名新兵,參與了「上海作戰」。
「奮勇」戰斗十多場,搏殺六名支那兵,身負三創才後送醫治。
只因喝酒跟小隊長打架,被發配到這樣的二線部隊,一呆就是這麼些年,混個曹長干干。
別人因他是「上海作戰勇士」,多半遷就著他。
就連士官學校剛畢業的中隊長野田也是這樣,不時在其他士兵面前夸他幾句,說是中隊就他這一個「戰神勇士」,遇到「抗匪」便是中堅。
「抗匪」一直沒有遇上,宮島倒是隔段時間就殺幾個「支那人」解悶。
只是這樣的殺戮,不計軍功,還有被說成是破壞「日滿和諧」的危險性。
現在遇到了,多好啊!
卡車到了北喇嘛溝,「戰神勇士」宮島發現,所謂的戰場,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先期趕到的支援部隊,全都擁堵在這兒。
似乎說是前邊的路上,被「抗匪」埋設了數不清的地雷,工兵正在努力排除。
「天皇啊,帝國怎麼會有這樣的部隊……」
宮島趴在駕駛室窗口,一陣抱怨嘆息。
「通了,通了……」
井上一臉諂媚地喊著,他想給「戰神勇士」一些安慰。
通是通了,一名少佐軍官攔住卡車,要求他們全體下車,搭乘另一台繼續前進,好騰出卡車運送傷員。
少佐軍官可不是野田那樣剛畢業的官校生,宮島不敢造次。
老老實實帶著部下擠人家的車,搖搖晃晃地趕到距離郭家屯據點三四里的地方下車。
遠處,一隊工兵正小心翼翼地在排雷,不少等待救護的傷員,卻無奈地倒在沿途哀嚎。
看看支離破碎的尸體,嗅著濃烈的硝煙,宮島瘋了似地喝令部下列隊。
不顧一切地搶在其他部隊的前邊,沖向郭家屯據點。
他覺得沖到那兒,就到戰場,就可以跟「抗匪」來一場生死較量,搶得晉升的天梯。
躋身尉官,便可以拿到一張回國船票去上士官學校。
順便抱上夢寐以求的紀子,風風光光地成婚。
紀子是他中學同學島田的妹妹,上個月來信說,樂意將自己奉獻給他這個帝國勇士。
不過,他沒有拿自己以及「大日本帝人」冒險的莽撞,即便是工兵已經排查過的路段,也是配屬的偽軍跑在前邊。
看著偽軍跑出百來米,一點事也沒有。
他才帶上自己的一個班,很是拉風地沖起來。
只覺得靴尖被什麼勾了一下,耳邊就響起爆炸聲,之後就是昏迷了。
「前輩,你要振作,一定要振作……」
宮島的慘嚎,終于引起注意,一等兵井上正男跑過來,一臉戚戚地勸慰。
開車拉來兩個班,一個班的「帝國勇士」傷了八個。
宮島的傷勢不算最重,但是最令人難以啟齒。
反倒是讓人鄙夷的那個支那人,一個也沒傷著,有點匪夷所思。
「井上君,你不是運送傷員嗎?我,我受傷啦?」宮島停止掙扎,瞪大眼楮問。
「前輩請放心,軍醫說已經整體割除,等火車一來,就到錦州進行後續手術。
很快就會康復,很快……」井上有些支支吾吾。
「混蛋,混蛋……該死的工兵,該死的支那人……我要殺光你們……」宮島絕望地掙扎、嘶吼著。
井上的提醒,終于讓他想起來了。
腳尖一勾的瞬間,襠部立即劇痛難忍昏死過去,要說割除整體,也就是男人那點玩意了!
之所以先前不知道,該是麻藥作用下沒感覺。
現在知道,為什麼要被四仰八叉地固定在擔架上啦!
沒了那點東西,別說抱著卡哇伊的紀子,就是再想對支那花姑娘用強,那也是不可能了。
男女那點事,多麼美妙啊!
在上海,自己的原小隊長吉夫,每次帶隊跟支那軍隊開戰前,總會找幾個花姑娘給部下盡興,好好鼓勁。
戰斗結束,又會找來新的花姑娘,讓大家集體盡情享用。
哪一次,宮島都是不把那些花姑娘弄個遍,決不罷休。
有幾個嬌弱的花姑娘,就是死在他狂野、刺激的玩弄過程中。
可惜,吉夫小隊長那麼個「好人」,卻在一場戰斗中,讓支那兵給活劈了……
宮島正是因為這事酗酒,跟新任小隊長打架,致使對方斷了手臂,被懲罰了。
如今,一切都只能是回味、眼饞,無能為力了!
「混蛋,放開我!
「放開我,我要先把那些白痴韓國工兵全殺了,再去殺光支那豬。
「先殺那些白痴工兵……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宮島次郎徹底崩潰了,聲嘶力竭地瞪大雙眼,拼命掙扎著扭曲身體。
「前輩,中國人很狡詐,最新技術地雷和手榴彈土雷一起埋設。
「工兵也有幾個你這樣了,不能怪他們……」
井上不由得後背一涼,生怕這樣的命運也降臨自己身上。
說工兵該死,那簡直是太冤枉人家了。
雖說火速趕到的只是二線修橋築路工兵,而不是帝國野戰部隊所屬的精銳。
可人家在現場軍官的「鼓舞下」,不僅一字排開,用探雷器拉網式排查。
而且每查罷一定區域,還不惜「以身試雷」——或跑、或跳、或臥爬打滾。
就是這樣,開闢出來的通道,十名偽軍一路跑去安然無恙,跟在後頭的「帝國勇士」卻遭了殃。
親眼目睹如此詭異情形,篤信佛教或是其他諸神的日偽,都是毛骨悚然,覺得會不會是神靈對他們平素所犯罪惡進行懲罰。
在場的大小軍官見勢不妙,下令拆來附近所有門板、壁板、櫥門、箱蓋,甚至是百姓家中的壽木、床板、案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