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僕承兩人趕到一處壁岩前的亂石堆處,紀重天等一些人正在駐足下望,俯視下山腰間的兩個人打斗,高陽下靄塵中,只見得那兩條人影追鳥逐獸,飛岩走壁,斗得天昏地暗。掌風所至,飛沙走石,草木翻卷,樹斬岩裂。紀玲忽然叫道︰「是師叔祖!」邱僕承吃了一驚,定楮一看,其中一人可不正是伍行沐,與他交手的人乃是歸一教教主謝璟肆。在一處陡峭山坡的一塊突兀大石上另站著冷月,他也正緊張的望著,還不時的仰頭看看陸續趕至的群雄。盞茶時間里,伍謝二人又對了幾掌,但都有所保留,乍合乍分,不似先前那一掌來得轟動。這片山陰背上坡度較大,有幾處地方生著懸壁,兩大高手時攀時瀉,奔走自如,如履平地,掌來拳往間不知覺往山下移了一里。群雄看得如痴如醉,不勝向往,自然亦步亦趨,跟著向下走。
又是一處懸地,伍、謝二人都置若惘然,同時踏空,往下落去。凌空之中兩人仍未停止打斗,你來我往戮點拆破,變幻極快,往往一拳打到半路,就迎來對方破解之。直到都踏到物體,兩人竟沒對上一掌,更別提傷及對方。
落腳之點是棵百年梧桐,這樹生在峭壁之上,敘插出來,干粗枝密,新發出來的女敕葉綠中摻黃,甚是惹眼。伍行沐和謝璟肆在樹梢上停了片刻,又拆解十余掌,一同往下沉去,在枝葉之間穿插而下。偶或停在橫椏之上對上幾掌,又同時跳下,直到分別附在與懸壁交接的樹干兩側。
樹身須得三兩個人合抱,兩個人都看不到對方,卻心有靈犀般同時將手掌印在樹上,內力吐出,排山倒海般壓向對面。只是從外看來,人、樹均一動不動。
俄頃,梧桐樹上的新葉斗然間像遭遇了深秋,刷刷齊齊離枝月兌落。沒有風,樹葉似黃綠色的雪花般鋪向峭壁,壓在一起,又往下滾。
就這樣僵持,直到樹葉掉光,一片不剩,兩大高手同時發力,老樹「喀嚓」一聲巨響,齊干而斷,梢上根下往低處壓去,掃起一片狂風。樹偏,兩人也一起推進,雙掌合在一起,一聲霹靂驚雷巨響過後,雙掌分開,兩人分向兩邊,腳點懸崖峭壁,往平斜之地飛去。
梧桐樹貼著山壁,掃起沙石一齊向下滑落,泥石流一般壯觀,所過之處,光溜溜的一條寬敞大道。伍、謝兩人穩在山坡上,均口角溢血,對視而望,勻息調氣。伍行沐這方自有紀重天等人前去問候傷情,謝璟肆等到冷月飛近,輕喝一聲「走!」兩人就如靈猿飛鳥般貼著峻險岩壁,飛速直下,轉眼間消失無蹤。群雄嘆服不止,更別提去追了。
理息將歇一陣,伍行沐壓制住真氣翻騰倒海般的折騰,稍覺好受,道︰「這一傷沒個三五月,恐怕不能完全痊愈。」紀重天道︰「師叔回天南島養傷吧,您已有過十年沒回去了!」伍行沐笑道︰「是嗎?不知覺啊!」點了點頭。紀玲大喜︰「太好了!師叔祖您回去玲兒一定好好伺候。」伍行沐爽朗大笑,向邱僕承看了一眼,愛憐的用手撫模她烏發道︰「眨眼玲兒也長大嫁人了,師叔祖還沒恭喜你呢。」紀玲嬌羞道︰「哪有!」邱僕承上前一步道︰「僕承拜見老前輩!」伍行沐笑道︰「小子,幾年不見,跟我疏遠了?」邱僕承忙道︰「不敢!」
莫應拾有點著急,他對天南派人敘舊並不感興趣,道︰「莫應拾拜見伍前輩。」伍行沐頷首道︰「莫掌門近來安好?」莫應拾稱好,又道︰「伍前輩,剛才那人可是歸一教教主謝璟肆?」伍行沐點頭。群雄就算不認得,幾乎也都猜到,沒有多大驚奇。莫應拾又問道︰「姓謝的傷得重嗎?」這才是大家關心的問題,無不側耳傾听。
伍行沐道︰「他的傷比我只重不輕。」莫應拾眼中射出兩道惡毒的光芒,向群雄掠視一眼,望向郭澠道︰「盟會已結束,紀掌門擔得武盟盟主之位,乃眾望所歸,而今姓謝的又受重傷,正是消滅薛莊中歸一教妖孽的大好機會!」郭澠見伍行沐傷勢頗重,雖調息一會,說了一陣話後已很疲憊,道︰「先回城再商量不遲,明日再會。」莫應拾也看出現下確實不妥,向伍行沐告了一句「保重!」率弟子先行離開。
邱僕承一直沒看見滄浪派人,料定他們趁變已溜走了。這種時候群雄的心力都轉移到對付歸一教,邱、魯之戰沒人再提起。邱僕承向魯罕抱拳略表歉意,隨天南派眾人一起回睢陽城。
紀玲一路扶著伍行沐,沿途問道︰「師叔祖,您什麼時候來的啊?」伍行沐道︰「昨天趕到。謝璟肆一直在暗地里操控滄浪派,他們來了不少人。」一起和天南派同行的人聞言驚叫道︰「啊呀!滄浪派真的是歸一教的奸細,讓他逃了!」伍行沐續道︰「阮掌門帶弟子去時,謝璟肆派人去搶《北斗密注》,我已暗中向嶺南派透知了消息。僕承打敗敘賁後,他想離開,我便現身和他交上了手。」
睢陽城的守將王寵是豪杰之輩,好交結江湖中人,黃巢亂軍近在鄰州,武會還能在此正常舉辦皆因有他關照。便是邱僕承這個朝廷要犯,也在他的通容之下,城內官兵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其自由出入去往。
回到客棧,王立捷爺倆已經走人,客棧正由一個嶺南派弟子打點。伍行沐找了間安靜的房間療傷,紀重天、石門龍、李厚山替他護。自此後花圖察覺邱僕承和紀玲情緒都非常低落,逮住一個單獨機會審問邱僕承使了什麼壞。邱僕承遂向他提出道別。
一個月前,王仙芝派部將尚君長、蔡溫球、楚彥威向官軍監軍楊復光相談請降事宜,孰知被招討使宋威抓了起來,還聲稱是作戰時將他們擒獲的。天子命侍御史與宦官調查真相,結果楊、宋二人爭執不清,尚君長三人稀里糊涂全被斬了腦袋。王仙芝得知後怒起再反,卻遭慘敗,本人在黃梅戰死。其後尚君長的胞弟尚讓率領王仙芝殘部歸附黃巢,推舉黃巢為王,號稱「沖天大將軍」。
花圖知道了邱僕承離開的原因,沉默了一陣,道︰「兄弟可知兄長俗家居于何方?」邱僕承還從未听他說起過他的俗往,便道︰「對了,兄弟還不知道呢!」花圖想起往事,有些傷感,旋又強振精神,笑道︰「和尚也沒有多麼復雜的身世,只有一個姐姐,早嫁作人婦。和尚是淮南壽州人士,家中父老,一年多前都被匪軍禍害了。」邱僕承听到這,已知他想要說什麼了,後面他的話果然不出預料,「王仙芝黃巢之輩,自詡義軍,實則所作所為,跟一群流匪沒有任何區別,在這兄長只是想提醒你,這樣的一群人,值不值得兄弟為之賣命?」
邱僕承逃出冷月灘後,听到義軍的傳聞是譽過參半,道壞的都說義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邱僕承對這些並不太在意,畢竟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以前受黃巢節制的義軍也很有限,再加上朝廷有意抵毀,他就更懶得會理會了。現在花圖說到他俗家鄉里的遭遇,邱僕承才認真去思索,暗想自己見到黃巢以後得多向他進言。道︰「以前黃大哥也有許多不從心的地方,我見到他後會多勸諫的。」花圖知道很難讓邱僕承對黃巢一下子死心,暗嘆一聲,勸他幾句多安慰紀玲,便即離開。
紀玲再見邱僕承,心中道淒苦,提出去城外走走。邱僕承已決定明日即動身去投奔黃巢,正有此意,答應下來。兩人收拾了些點心水酒,用包裹包了,來到睢陽渠邊,雇了一只小船,泛舟而下,欣賞沿途風光。兩個人均不言破離別,分外珍惜這平靜的時光,直到夕陽西下,才回到客棧。
晚飯時,紀玲沒吃,邱僕承隨便吃了點東西,回到房間,見行囊已被收拾妥當,房中卻無人。他走到紀玲房門口,她正坐在屋內,兩人默默相視片刻,紀玲道︰「一切小心!」邱僕承點了點頭。紀玲又道︰「走的時候,不要再來叫醒我!」邱僕承又點了點頭。紀玲咬了咬嘴唇,又道︰「你要記得,你已經是有了妻子的人!」邱僕承突然上前,將她摟入懷中。紀玲再忍受不住,伏在他胸口泣聲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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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這樣,急著去上夜班,趕著今天傳上來。明天細微處再修改一下,不會影響到故事,大家別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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