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傍晚的時候,傅恆到鎮國公府,給允祹富察氏問過安後便匆匆來到蘭園。
到的時候,薄陽淺照,淡淡的紅色霞光染在一身月白色繡如意銀紋琵琶襟式旗袍的雲珠身上,襯得人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宇間的書卷清氣淡了兩分,粉女敕嬌嬈之色增了三分。
傅恆月兌口喊道,這一刻無比清晰,自己的姐姐如嬌蘭玉樹,已到了出閣的年紀。到時候,她就是屬于未來的姐夫的……
「春和?怎麼過來了。」雲珠眉眼彎彎,霞光閃耀在雪玉般的小臉上跟染了胭脂似的極為動人,她將手從曬得半干的玉蘭花瓣里抽出,露出晶瑩皓腕,青蔥玉指,任著素玉拿來溫熱的布巾將手擦拭干淨。「將它們收起來罷。」她對一旁的小丫環吩咐著,朝傅恆走去,將他拉進廳里,「還未晚膳?正好一起用。」
「好的。」傅恆咧了下嘴,揮了揮還有些發酸的胳膊肘兒,問︰「姐姐這幾日住的可還好?」
「當然好。」
剛巧三阿哥處的小泉子和富察氏那兒的盧嬤嬤等幾人過來蘭園拿膳食,傅恆見了眉頭皺了下,「怎麼,鎮國公府的大廚房不開伙嗎?」
這小子,說話這麼刻薄!雲珠拉著他進廳里,素問幾人將飯菜端上後就機靈地回到了口門守著。「難道你忘了三阿哥住姐夫這里了?給姐姐、姐夫送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說著將踫到皇上的事低聲說了。
「那姐姐不是很辛苦?」傅恆坐下,開始喝湯,慢慢地,完了才開始吃飯菜。
「不過在食譜上多費些心思罷了,大多時候是易芽動的手。」雲珠淡淡地應了一句便不再開口,吃飯要細嚼慢咽,要姿態優雅……這功夫,她練了近十年才爐火純青,剛開始穿來那會兒,看到什麼都想往肚子里塞。
用完晚膳食,兩人又到花園散了一會兒步,傅恆回去時雲珠將自己新制的玉蘭花花茶拿了一小罐給他︰「帶回去給額娘阿瑪喝,喝的時候揀一兩顆扔進茶盅里就行。」頓了頓,又叮囑道︰「惠珠若要討,讓額娘另拿好茶給她就是,這花茶我制著不易,常喝可以養顏美容,秋冬更可以驅風散寒……好處可不小。」
傅恆打開一看,一股馥郁的香氣噴薄而出,跟珠茶一樣,每一片玉蘭花花瓣都被曬干、炒揉成了一顆顆滾圓的珠子,淡淡的黃色里夾著一絲絲的褐紅,漂亮極了。「行,我知道了。」
對于小妹惠珠,傅恆也不太親近,雖說是唯一的妹妹又養在母親名下,可畢竟不是同胞,且因為與雲珠親近,他比其他的兄長更清楚惠珠活潑可人的表象下有著與姐姐較勁的心態,比如父親的寵愛,但凡姐姐有的她也要有,她若沒有必要想著法子爭取……更奇怪的是有時姐姐孝敬給父親母親的東西她看著好就向他們索要,弄得姐姐不愛護照顧妹妹一般。
傅恆小時候看不過去還跟瓜爾佳告過狀,瓜爾佳氏卻由著她爭強好勝,明面上從不虧待她,有時她開口了還在自己的份例中多撥了些給她……更任著她與自己的親生母親柳姨娘親近。畢竟是幼女,雖不是嫡出,李榮保還是疼的,可到最後他最疼的還是雲珠,兩個女兒哪個更貼心更優秀一目了然。
傅恆慢慢的也懂了。
瓜爾佳氏對于內院的爭斗和手段從不隱瞞她的親生孩子,而雲珠從小也沒少教他厚黑學,及一些處世之道。
這兩年惠珠有所察覺,改了不少,可這陣子隨著雲珠即將參加明年的選秀,新衣華服珠寶首飾不斷地往辛夷塢送,她又有些坐臥不安了,雖然她還不到選秀的年紀,可父親已老、生母只是個妾,同胞哥哥傅謙還只是個少年,她自己不爭取誰還會為她著想?
不是雲珠矯情,而是兩人嫡庶有別,惠珠想從嫡母那里得到公平本身就不可能,更何況李榮保了,能跟雍正談得來的是什麼人?腦子里裝的就是忠正思想,再怎麼疼幼女也不可能在待遇上越過嫡女,更別說雲珠的性格才華實在比她好太多。
連她的同胞哥哥傅謙都打心里更喜歡雲珠,盡管因著是同胞妹妹的緣故他不得不多顧著她些。
「姐姐,你說,皇上讓你暗中給三阿哥調理身體不會是打著什麼主意?」傅恆還是有些擔心,這皇帝不會打著讓姐姐做三阿哥的側福晉?
「能打什麼主意,別胡思亂想,就是看二伯父的面上也不可能啊。」雲珠一听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也是,以自家的家世及在朝中的影響力,皇帝是不可能將姐姐指給一個驅逐出宗室的皇子的。傅恆點了點頭,放心了。
「姐姐,那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四阿哥的生日快到了,他還得想想送他什麼禮物呢……頭疼。
「走。」雲珠送他,順道到正院給富察氏送花茶。
允祹在听說這個花茶具有驅風散寒通竅、治頭痛……等功效時跟她討了一罐。「皇上一定會喜歡的……」他微笑道。
雲珠囧,為什麼要皇上喜歡啊,他喜歡能不將她指給他的風流兒子嗎?
算了,是禍躲不過,她這次大派送本來就是特意針對皇帝跟怡親王的,除了這個,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讓她的玉蘭花和果汁的神奇效果做用到他們的身體上。
「對了,正想讓秋月通知你一聲呢,怡親王福晉下了帖子邀我們明天到怡親王府做客,你可要好好準備。」富察氏說道,按她的意思她也不願在選秀前讓小堂妹跟她的妯娌們有過多的接觸,扎眼不說,也不定能得好,可惜聖命難違。哎,反正雲珠既在皇上心中留了印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去處估計皇上心里也有譜了。
「知道了。」
第二天,允祹進宮,富察氏帶了雲珠來到怡親王府。
「十二嬸安好。」珺雅做為嫡長媳又是雲珠的族姐,一早就被怡親王福晉安排了坐陪。「好。」都是族親,富察氏對珺雅印象也很好,雖然很少往來。
「給福晉請安。」雲珠給含笑睇著自己的怡親王福晉行了個禮。「不必多禮,你是雲珠,我听莊親王福晉提起過你呢,說你的菊花詩寫得好。」怡親王福晉看著才三十出頭的模樣,身材窈窕,穿著一件玫瑰紫雲錦旗袍,外罩一件青金色繡如意銀紋馬甲,更襯得她皮膚白皙,富貴尊榮,不但不給人刺目的距離感覺,反而覺得她言笑更為可親。跟富察氏打了招呼後她就親切地拉著雲珠坐下,給她拿果子點心吃。「我很喜歡你送的食譜呢,在珺雅那兒抄了一份,你可不要不高興。」
「怎麼會,那些方子也是別人教我的,我很喜歡就巴不得人人也喜歡,不然也不會跟珺雅姐姐分享了。」
這繞了一大圈的,怡親王福晉知道她是避免說到自己操心丈夫和兒子身體的事,心里覺得這姑娘不僅謙讓有禮還挺體貼人意的。
「對了,這個是我自制的花茶,泡茶的時候放一顆進去很香,常喝對身體很有好處的,尤其是驅風散寒……嗯,還可以排毒,美容養顏。」這裝花茶的瓷罐子可是她富察氏特意給她找來的,白地青花,極清雅。
「是麼?」驅風散寒?排毒?怡親王福晉有些驚喜,因著藥膳食譜的緣故她對雲珠倒是有些信心,知道她不是說空話的,這花茶果真有這效果那給丈夫用不是正好?!丈夫一開始不就是風寒入體才得的鶴膝風麼?陳太醫也說了,醫食雙管齊下的話丈夫的身體也許能有起色……至少不會更加嚴重。
「是啊,這是玉蘭花制的,它本來就有藥用價值……它還可以拖面麻油煎食或蜜浸吃呢。」
「你可真是心思靈巧……」
「可不當您這麼夸,您沒去過‘金英會’不知道其她的姐姐才是心思靈巧呢,能用菊花做出那麼多有新意的點心和花茶。」
「要我說,可貴的是你的心意,額娘,我說的對不對?」珺雅說道。
「說得對。」怡親王福晉笑逐顏開,對富察氏道︰「姐姐有這麼個妹妹陪在身邊也是有福。」
「是啊。」富察氏應道,雲珠跟自己女兒也沒什麼分別,反觀十三弟妹,生的嫡女小小年紀就被抱養到宮中,等閑也難見上一面,大了還要遠撫蒙古……室宗女,能活得幸福的也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