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遼東地區還沒有像樣的城市，最大的城池柳城的作用也是軍事要塞性質，國內東西兩都及運河沿線的那些大城市沒有可比性營州之外連莊稼地都很少，遼闊的土地處于半開化狀態，顯得荒涼而原始
今晚風，夜幕之下飄著雪，沉睡般的夜色下一切都那寧靜而純粹但這只是表象，並不是喧囂中有爭斗、寧靜中就一定美好黯淡的光線中一群人正在模黑行進，們絕大部分是漢人，卻穿著獸皮襤褸的衣服，持雜亂的各色武器，狼牙棒、長矛、短刀、鐵棍、弓箭等等，不分兵種混雜在一起，就如一群呼嘯山野的盜賊其中的首領正是崔啟高，下一幫從營州逃出去的漢人，們來王化有秩序的中原，甚至不少人出身士家大族，但是現在人們回歸的野蠻狂的本性在遼東這片土地上，一切都回歸原始，這里的生存法則人口密集的城鎮農耕地區完全不同
氣溫很低滴水成冰，好在風，一眾人趕起路來倒並不覺得寒冷裹著毛皮的崔啟高問身邊的一個中年人︰「路不會錯中年人捧著一個羅盤道︰「這條路走過很多次，錯不，方向也對
另一個後生回頭望一眼，後面十幾步外有兩個跟著的契丹人後生聲對崔啟高道︰「契丹人明面上不是在漢人談，底下動起卻一點不含糊，們不怕晉軍再次開戰
崔啟高冷哼一下說道︰「來遼東那久，還沒悟出來這地方哪有什大義可言，都是靠刀說話晉軍要真容易滅掉契丹，它還談什桌面上談是一回事，下來干仗又是一回事，等下干起來別軟，誰軟誰死
眾人沒有點火照明，靠成一團沿著一條路深一腳淺一腳地模黑趕路，卻沒人逃跑此地人煙稀少環境惡劣，離群的漢人很難生存人是被逼出來的，膽從惡邊生，艱難的生存狀況讓人們個個臉上都浮現出凶神惡煞的表情
走大半夜，捧著羅盤帶路的中年人指著前面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好像一座山丘︰「那邊應該就是黑山堡，契丹人叫赤那堡，都是一回事
周圍的人听罷跟著停下來，都伸著脖往前面望，天氣不晴朗既無月亮又無星星，黑漆漆一團看不太清楚，听得有人嘀咕道︰「連一點亮光都沒有，那是一個晉軍的堡崔啟高說道︰「這種在營州邊境的寨堡，晚上還能不宵禁咱們先在這兒等等，找個機靈點的走近點瞧清楚
崔啟高身邊圍攏幾號人，其中有個年長的，也姓崔叫崔明鉉，按輩分還算崔啟高的叔父，不過關系其實比較遠在滑州時都沒怎來往，流放到營州後相認的崔明鉉輩分高但年長體弱，便充當謀士出謀劃策醒道︰「要不要問問那倆契丹人，契丹人馬是不是真來
「趙四，去問問崔啟高下令道，「其實問也是白問，們一路跟著過來的，估計也不知道這黑漆漆的，除趙四咱們都不認識路契丹人要來也是模過來，不知道在什位置
崔明鉉一臉憂色道︰「如果契丹兵失信，咱們沖過去放起火來，不出幾株香時間，黑山兵營的晉兵定然過來支援，咱們又不贏，跑又跑不過，情況堪危
「事兒真變成那樣的話，咱們就散開跑晉軍將領多遵兵法，前路不明不能輕騎相逐，怕中埋伏不管契丹人咋樣，咱們今晚一定得動，不然們還以為咱們只是說說而已!
商量一陣，被派過去探路的人回來，說正是一個堡壘崔啟高听罷就開始布置起來︰「晉軍邊境的堡壘，一般只有五十個兵、馬幾匹，黑山堡的修築就快要完工，防御構築起來里面的兵馬也差不多這個數，另外還有幾百號苦工，這些人是肯定不會為晉兵拼命的；黑山兵營估計也最多幾百人，馬隊不超過兩隊至于汝羅城的兵馬距離較遠，等又不佔據黑山堡，不用考慮們今晚要干的就是里應外合攻進黑山堡，一進去幾百人晉兵五十還不過等會攻佔黑山堡之後看情況，若是沒見契丹人馬只見黑山兵營的晉兵就跑，如果契丹人來，就連夜挖堡壘，給們毀
眾人把崔啟高圍在中央，都瞪著緊張的眼楮不住點頭，悄悄應著崔啟高干脆利索地分好工，便一聲令下帶著一眾人慢慢地向前面的那「山丘模過去
等走近終于朦朧地看到一座長方形的堡壘，就像一座城池，四面用城牆圍著，周圍有溝拒馬樁等障礙物崔啟高對漢人軍政體系有所解，被流放到營州後又實地見識過，知道這玩意的作用在晉朝的邊境羈州，晉軍立足的據點是城，當地的主力大多都在城里，而這種堡壘一些哨點多半是起預警外圍防御的作用受後勤的限制，邊境的堡哨駐扎的人不會太多，不過像這種堡壘如果要強攻確實不是那容易的，晉兵善于把工事用作邊境防御
這時崔啟高等人已經瞧見牆上有個人影在晃悠，一會走進箭樓一會又出來走走，縮著腦袋在上面簌簌抖晚上確實是非常冷，堡壘上又不許升火，當值的軍士肯定是難熬一晚
「點火崔啟高說道周圍的人七八腳地忙活起來，有個後生捧著火折心地「呼呼吹氣，過得一會兒便亮起一朵火光，拿著火折的後生都在抖這時牆上的軍士停下來，好像發現，忙趴在箭垛上往下看片刻之後，一個火把就在火折上點燃，一下亮起來，听得牆上那人突然大喊︰「有敵兵快，有敵兵在下面牆下的一個漢張弓搭箭射一箭，好像沒射中，那軍士奔到箭樓里去，一面大喊一面敲起鼓來
崔啟高等人很快點燃許多火把，頓時一片火光，堡壘上得鼓聲也「咚咚咚……地大作，人聲喧鬧跟著響起城下的人也不用捏著嗓說話，盡管吆喝奔走，「先到門口去，等著崔家的人從里面開門
死寂般的夜色仿佛一瞬間就醒來，在荒涼而人煙稀少的雪地中難得見到如此熱鬧的場面崔啟高一眾也沒有什軍紀可言，一窩蜂涌到堡門前堵住，听得里面人聲喧鬧好像內應已經到門口，人們急得用身體去撞厚木門崔啟高大喊道︰「別撞，撞它有什用
「啊一聲痛叫，一個人得棒上插上一枝箭矢，眾人抬頭看去，只見箭塔上有兩個人在晃悠下面帶著弓箭的人也向上面還擊，混亂之下也不知射中沒有，晉兵穿著盔甲，晚上這亂|射怕是很難射|死
正著急時，听得「 地一聲響大門松動，眾人撞擠過去堡門立刻就大門，只見門口也有一群穿短衣的人應該都是一些流放犯，後面還在斗崔啟高等人也來不及話跟著就沖進去，只見堡壘中也點起火來里面有一些木石修築的簡陋房屋，一些拿著兵器的人從屋里陸續往外跑，一部分人只穿著褻衣晉兵顯然沒想到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敵兵就沖進堡壘里來，可見再堅固的堡壘也容易從內部攻破其中有個騎馬的穿盔甲的人正在大聲吆喝，看樣是個武將，崔啟高眼尖一下就注意到，忙對身後喊道︰「弓箭把那個人射殺掉
話音剛落就有幾個人拉弓一輪箭矢向那武將飛過去，堡壘本來就，沖進來之後地方不開闊，射程也短，幾支箭都射中那將領，但好像沒啥事，策馬就跑崔啟高忙喊道︰「射馬
「嗖地一聲，那匹馬嘶鳴之下重重地將馬上的人摔下去崔啟高趁勢大喊︰「殺幾百號人揮舞著各種武器一窩蜂涌過去晉兵還沒來得及結陣，便與崔啟高部混戰廝殺起來四面箭樓上箭矢飛來，但在人潮中猶如石丟進湖里根本激不起什浪晉兵丟掉長兵器，一個個拿起佩刀短兵器搏斗，面對近十倍的人還在抵抗，確是勇氣可嘉
先前摔下馬的那將領拔刀大喊道︰「堡在人在很快一些晉兵就向靠攏過去崔啟高也揮起刀身先士卒沖過去，情知殺掉那個將領晉兵會放棄抵抗幾個漢已經像餓狼一樣撲過去，不料那將領刀法嫻熟，左右游走個來回一刀一個，那幾個漢連招架都不能，只濺那將領一身的血前頭的亂民大嚇，勢頭竟然一下弱許多，人群中紛紛以弓箭向將領招呼，渾身中箭卻還沒死，連帶旁邊的晉兵也中箭多人
崔啟高心一橫著彎刀大喝一聲奔上去，身邊的人也急忙跟上護住人群一涌上去就將那一幫晉兵團團圍住，靠近就砍殺起來崔啟高士族弟學過六藝，弓馬騎射樣樣會點，本想壯起膽那武將會兩招，不料不知哪兒飛過來一根狼牙棒砸在的頭盔上，然後很快就被人掀翻在地，被亂刀亂棍得血肉模糊
晉兵失去指揮散亂在堡壘各處被人群毆，死傷殆盡亂民又往木屋上放|火，一時間堡壘中就火光沖天隆煙滾滾而那些苦工奴隸也被從房里放出來，見襲擊的人也是漢人，果真們根本不幫忙，只顧擠作一團圍觀
亂民忙著收集兵器盔甲武裝己，崔啟高則帶人爬上牆觀望除黑山堡這邊火光通明，四下里依然黑漆漆一片，哪里有契丹人馬的蹤跡
崔明鉉說道︰「黑山堡是通往汝羅城方向的必經之地，契丹人要攔截黑山兵營的援兵，在這里肯定能見到動靜們是不是根本沒來
另外一個人道︰「再等會晉軍的馬隊就要來，要挖毀堡壘來不及，咱們還不如帶那些苦力犯人撤走，這一來就有七八百人，快成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