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刻,兩大世界全都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景象,所有的空間本身,全都如同被壓縮到極致而後被放開的彈簧一樣來回動蕩,但除此之外的一切︰大地,山脈,海洋,河流,乃至生靈本身,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顯得安穩之極。
混沌世界的內部,蕩決坐鎮在地核之內,嬌小的身軀卻散發出無盡的威能,如同亙古存在的山岳般,牢牢鎮壓著地核以及與之相聯的諸多地脈,任憑外界的沖擊如何猛烈,混沌之內的大地,除了個別區域發生的微小震動,一切幾乎和平時一樣。同一時刻,蕩決的神識化作億萬絲線,散布在世界的各處角落,掌控著整個世界的一切,將那些震蕩緊緊限制在空間自身。
蕩決並非在孤軍作戰,在她的身後,楚真盤膝閉目而坐,一只右手緊緊抵在她的後心之上,屬于半步至高的力量被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充當著蕩決的後援。同樣的一幕,也發生在天玄大世界之內︰南宮勝和怒狂兩位碎空境大能,分別坐鎮在地核與地表,一個維系著地脈,另外一個卻將自身與一千二百九十六座守護大陣,以及存在于陣中的所有大能者和武者聯結為一體,借助大陣,將自身力量投入天地,維系著世界里除掉空間之外的萬物的穩定。
要想讓兩種不同的事物均勻混雜在一起,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兩者全都敲成粉碎,然後放在同一個容器里,再加以震動攪拌,雷烈此時所采取的,正是這樣一種辦法。
那些被斬斷甚至絞碎的規則之線,上接宇宙大道法則,下聯萬事萬物,除了雷烈,下界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察覺其存在並將之具現化,更不用說將之直接破壞毀滅。即便被雷烈斬斷,宇宙大道不滅,所在的世界不滅,這些規則很快就會再度成型,再度支配這世界。
但如今,隨著刀光引發的兩大世界的震動,兩個世界之間的能量流動陡然加快加大了上百倍,越來越多不同屬性的能量涌入彼此。這些能量在平時百分之百會引發所在世界的激烈變化,此時卻因為規則的被毀,而暫時與對方和平共存,甚而相互混溶。片刻之後,當空間漸趨穩定之時,兩個世界約有百分之一的能量已經染上了對方的氣息,此時那些被絞碎的規則之線漸漸地開始恢復,卻又一次被交錯的刀光斬過,再度化為烏有,湮滅在虛空之中。
刀魂變的第四層講究無物不斬,但真正做到這一點,卻至少要達到第五層,而能夠斬滅無形無質的規則,即便是第五層大成之時,也未必能擁有這樣的造詣,雷烈要不是機緣巧合,曾經在隱世一族守護的因果之石前領悟到斬斷因果,至少還要上千年才能達到這樣的境界︰自身為刀,萬物為刀,空間為刀,以敵為刀和時光為刀,以及因果為刀和規則為刀,乃至于最後的以法則為刀,是刀魂變第五層的五大階段,而斬斷規則,正是踏入第四階段的基礎。
孕育,斬滅,再孕育,再斬滅,長達三年的時間里,兩大世界的規則不停重復著上述經歷,與此同時,雷烈的刀道卻在飛快地進步著。失去了規則的束縛,兩界的運轉便如同月兌了韁的野馬,隨時有可能走向失控,全靠蕩決等人的壓制和雷烈符文的鞏固才得以維系。但即便如此,隨著時間的流逝,混沌和天玄內部的空間也已開始出現道道裂痕,好像即將斷裂的冰面,只要再有一根稻草就會被徹底壓垮,好在這時,兩界的變化終于達到了雷烈的要求。
充斥在兩個世界內的刀光倏然消散,動蕩不安的世界隨之緩緩恢復了平靜,幾乎在同一時刻,在宇宙法則的支配下,無數不在的規則之線開始飛速孕育成型,不過剎那之間,貫穿萬事萬物,彼此間縱橫交錯,宛若一張巨網般覆蓋一切的規則絲線,已然重新出現在兩個經歷了劇變的世界內,但卻和以前有了顯著的不同︰沾染了對方世界氣息,擁有了部分對方屬性的能量影響之下,所有規則都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兩個世界之間的差異,正在被飛速弭平。
先前的兩大世界,可以看做是一滴冷水和一滴燒得滾燙的熱油,一旦相遇,勢必會發生空前激烈的反應,而如今,在經過了這一系列的變化之後,這兩者卻儼然變成了醋和水,甚至是兩滴一模一樣的水,相互融合之時發生的沖突和難度被減小到了最低的限度。到了這一步,兩大世界合一的步伐已經幾乎不可阻擋,即便沒有人干預,最多不過十幾年之內,兩者也會融合為一體。
如果沒有蕩決怒狂等人的維系,以及守護大陣的防護,這種規則的變動絕對會造成空前的災難,雷烈的行動就算能成功,最終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個生靈俱滅,沒有任何生機的世界,不過現在,一切正在按照他預想的方向發展,這種可能性,已經被降到了最低限度。隨著規則的改變,雷烈在這一階段的任務已然宣告完成,在下一階段開始之前,兩界之間的融合,已經無需他再插手了。
收回探入到兩個世界內部的神識,雷烈長長吐出一口氣,一絲疲憊隨之襲上心頭。作為諸界合一的主導者和執行的主力,他的消耗至少是別人的十倍以上,盡管有體內世界作為力量來源,這樣的損耗依然讓他有些吃不消——讓兩個世界完好無損地融合在一起,難度絕對超過了毀滅十個同等規模的世界。隨著混沌之氣從體內世界最深處的混沌氣團內涌出,而後被轉化為各種先天靈氣,雷烈就那樣矗立在虛空中,引導著世界之力運行,補充著自身消耗。
「嗯?」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動這時突然傳來,隨即被雷烈捕捉到,下一刻,他猛然睜開雙眼,看向遠處波動傳來之處。「人心不足蛇吞象,都這種時候了,居然還真的有人動心上鉤。」雷烈喃喃自語著,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懾人的精光在眼中一閃而過,接著一腳踏出,整個人在剎那間從虛空里消失,又在幾息之後出現在億萬里之外的星空里。
「這地方果然有些古怪。」遙遠的星空里,兩道身影幾乎沒有間斷地穿行在虛空和現實之間,每一次穿梭,挪移的距離都在十億里以上,看其方向,赫然正是向正在合並的兩大世界而來。行進的同時,一個人用神識與同伴進行著交流︰「這周邊的星空,全都被布置了神妙至極的禁制,足以把任何氣息阻隔或削弱到最低程度,你我要不是剛好路過附近,恐怕也無法感知到那一股能量波動,動用如此大的手筆來掩人耳目,這一帶,一定有什麼大秘密。」
「眼下大浩劫方興未艾,諸星域幾乎全都被卷入了星域之心的爭奪戰,那些新晉的星域之主,更是把所有碎空境的大能都視為可能爭奪星域之心,威脅到自身的潛在威脅,一心想除之而後快,咱們這些人只要躲在住所不外出就能避開浩劫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這位碎空境中階的大能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和**,極力鼓動著同伴,同時也是在為自己鼓勁加油︰「浩劫是劫難,也是機遇,如果不想在浩劫中隕歿,就必須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這波動如此宏大浩蕩,其來源一定非同小可,如果我們能夠在其中有所收獲,必然可以突破瓶頸,浩劫結束後晉升至高也未必不可能。富貴險中求,碎空境在這場劫難里的安全性已經大為降低,要想徹底擺月兌這百多億年一次的磨難,不行險一搏怎麼可能?」
碎空境大能,對資源的需求已經降到了最低點,對于規則和法則的感悟,才是晉升的關鍵,但這並不等于沒有外物可以對其產生幫助︰除掉一些幾億年也見不到一回的天材地寶,以及某些可以用來施展秘術,以及增幅能力的事物之外,某些獨特的地方同樣可以令人加深對宇宙規則甚至法則的感悟,進而突破原有的瓶頸。兩界合一時散發的波動,蘊含了世界創生的某些信息,因而顯得玄奧之極,很顯然,這感受到波動的大能者,將之當做了後者一員。
「你說得有道理,可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他的同伴也是一位碎空境中階大能,此時臉上仍帶著幾分遲疑,顯然並未完全被其說服;「這地方既然設有禁制,顯然早已有人捷足先登,能夠設下這麼大範圍禁制的存在,實力絕不會下于你我,謹慎起見,我們最好不要過于深入。」和先前說話的那個大能不同,此人處事一向講求謹慎,要不是因為前者與其是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老朋友,他絕不會進來趟這一趟渾水。
「放心,你我都是以速度見長,即便那些碎空境巔峰的存在,也休想能留得住我們。」與之相比,先說話的大能顯得信心十足︰「而且這樣的存在,幾乎全都不問世事,一心想著要晉升至高,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至于碎空境中階以下,憑著你我的實力,足以將之當場斬殺。沒有付出,怎會有回報,你這樣前怕狼後怕虎……」
凜冽的刀光如匹練般從天而降,向他劈落下來,打斷了他的話,幾乎在出現的同時,已經跨越了千萬里的距離,光臨目標的頭頂。與此同時,這大能者周邊的空間突然開始坍縮,扭曲,轉動,變為一座座飛旋的刀輪,從四面八方向他襲來,同時封鎖了其一切退路。
「以敵為刀,刀光如練!」就在猝不及防的大能者忙于應對之際,一聲沉雷般的喝聲突然傳來,緊接著,仿佛觸發了某個按鈕,數十道璀璨的刀光倏然從這大能者的體內激射而出。只是一剎那,大能者身上便多出了若干道鮮血構築的噴泉,至少三分之二的氣血隨之飛射出體外,下一刻,不等元氣大傷的他反應過來,那些從其體內激射出來的刀光已然化作了一條條堅固的鎖鏈,將之牢牢束縛起來,這下子,就算他完好無損也休想能逃月兌出去。
「前輩請不要誤會,我們只是路過此地,絕對無意冒犯,請高抬貴手,我們這就離開!」這一系列的變故說來話長,實際上卻只不過在電光石火之間,大能者的同伴之看到一道道強光在眼前閃過,待到反應過來之時,自己的好友已然元氣大傷,成了別人的俘虜,心中不由大駭,急忙開口服軟道︰「只要前輩肯放過我們,我們願意做出補償……」
又是一道刀光從他的身後悄然襲來,瞞過了他散布在周圍千萬里之內的神識,在不到千分之一息的時間里纏繞在了他的身上,頃刻之間,這位同樣是碎空境中階的大能便步上了自己同伴的後塵。
虛空中漣漪微微泛起,雷烈高大的身形隨之一腳踏出,出現在兩個俘虜面前,絲毫沒有理會對手的求饒,一只大手倏然伸出,放在了其中一人頭上。「搜魂索魄!」隨著他的念頭,搜魂術驟然發動,一股無可抗拒的浩大力量隨之沖入對方的精神世界,搜索查閱著後者的記憶。
天機混亂,就連雷烈也很難得知外界的形勢究竟發展到了怎樣的地步,這些大能者來自其他星域,腦海里的記憶,正好可以為他提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