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前,放著一只水桶,里面盛滿了黏稠的狼血。
西妤坐在炕沿,扶著謝雨瀟靠在她的懷里。西婷用一只青瓷小碗舀起一碗狼血,用抹布擦了下碗邊,送到了謝雨瀟的嘴前,謝雨瀟張開嘴巴,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狼血咸而腥,想著都令人作嘔,更不要說喝到嘴里了。謝雨瀟幾次差點吐出來,但為了活命,還是硬咽了下去。
一碗碗的狼血喝下去,他竟不覺得肚脹,似乎那狼血一沉入肚子就消失不見了。
在喝了大半桶後,謝雨瀟的精力恢復了。他一把抹去了嘴角殘留的血漬,從炕上跳了下來。腳下,就是那盛著狼血的水桶,他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一瞥之下,喉頭一動,就禁不住的直反胃,忙說︰「把那玩意快提開,看著都想吐,忍不住了,快。」
西妤忙將剩余的少半桶狼血提到了牆角,而後回過身子問謝雨瀟︰「雨瀟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呀?」謝雨瀟拍拍胸口,咧嘴一笑,露出了滿是血漬的兩排牙齒說︰「說來話長,說來話長。」
「咦~~~,雨瀟哥,你滿嘴、滿牙都是血,好可怕,我給你拿牙刷去,刷個牙。」
乖巧可愛的西婷說著朝謝雨瀟扮了個鬼臉後,跑去拿來了牙刷牙缸,謝雨瀟接過,刷了個牙,坐在了炕邊。
「給伯伯說說是怎麼一回事。」謝老問道。
謝雨瀟想想,覺得已經給謝伯伯講過了那晚發生的事,現在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將血靈墜及用二虎做實驗和為二虎他爸治腿的事都說了出來。
謝老模著胡須在房間轉了兩圈後,忽然欣喜道︰「終于等到這一天了,終于等到了,可以對先祖們有個交代了。」說著,他走到南牆角,在一堆靈牌前點起了香火,深深的拜著。西妤、西婷兩丫頭見謝老參拜,也忙走上前去,跟在謝老後面拜了起來。
拜完後,謝老走到了謝雨瀟跟前,對西妤、西婷這對雙胞胎說道︰「血靈玉女,來拜見我們血靈派的第二代靈主。」西妤、西婷面面相覷了片刻,雙雙拜倒在了瞠目結舌的謝雨瀟跟前,齊聲道︰「血靈玉女拜見靈主!」謝雨瀟不知他們在搞什麼,愣了一下後,忙拉起了跪著的西妤、西婷,滿頭霧水的說︰「你們干什麼啊,什麼靈主,什麼玉女的。」
謝老微微一笑,拉著謝雨瀟在一邊坐下說︰「靈主,我給你講個故事!」
「什麼故事?」
「一個五百多年前的故事。」
「五百多年前?」
「嗯,沒錯。」謝老點點頭,一場血雨腥風就在他逐漸彌散的眼神中鋪展開來︰「五百多年前,就在我們的血魔峰峰頂,發生了一場惡戰,那一戰可說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什麼惡戰?誰和誰打啊?」謝雨瀟好奇的問。
「故事得從一個叫血靈子的人說起。那是在血靈子六歲那年,他們家族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起江湖恩怨。血靈子父母為了躲避仇敵追殺,帶著他逃入了一座名為仙雲山的山中隱居。日月交替,寒暑匆匆,他們這一隱就是十年。十年過來,他們雖說日子清苦,枯燥乏味,但一家三口也算是家人相守,甜甜蜜蜜……然而,可就在這年冬天,一場從天而降的災難落到了他們頭上。」
「什麼災難啊?」
「某一天,江湖上的六大門派突然聯手沖上仙雲山,找到了血靈子一家人,刀劍相逼,非要血靈子的父母交出一本什麼《修真訣》。」
「《修真訣》?一本書嗎?給他們就得了唄。」
「關鍵是他們哪里有什麼《修真訣》,都是些江湖傳言。」
「江湖傳言?」
「嗯。那年,江湖上忽然傳言有一個叫做古虛道長的人在仙雲山修真成仙、駕鶴西去時留下了一本《修真訣》。這個謠言傳出,立刻引起成批的江湖人士上山尋找《修真訣》。到了最後,就不知怎麼傳言《修真訣》落到了在山中隱居的血靈子父母身上。于是,才有了六大門派聯手,刀劍相逼的慘劇發生。」
「六大門派真不要臉。」一旁的西妤忍不住的小聲罵道。
「誰說不是呢。最後,血靈子父母在被逼無奈之下,雙雙從仙雲山的懸崖上跳了下去。血靈子見父母跳崖,便也毫不猶豫的跟著跳了下去。也是那血靈子命不該絕,他竟被懸崖壁上的一棵古松給掛住了,從而撿回了一條命。血靈子見天意如此,便也放棄了輕生的念頭,從此埋恨在心,苦練武功,發誓要為父母報仇雪恨。」
「對,一定要報仇,殺光那些壞蛋。」
「那血靈子仇報了嗎?」
「血靈子練武天賦極高,不出十年,就自悟了一套可怕的武功——《血魔功》。本是好事,但無奈血靈子身負血海深仇,殺意太重,所創的血魔功竟是一套邪功,需以吸食人血來提高自身功力。但他為了替父母報仇,也就顧不上許多,從此走上了邪道。在踏入江湖後,他很快就鑄就了一片血雨腥風。在復仇途中,他遇上了一個同樣被六大門派殘害,向六大門派尋仇的,叫做仇無極的男子,後來他們又結識了有同樣仇恨的一對年輕貌美的雙胞胎姐妹。再後來,他們一起創建了血靈派,血靈子為靈主,仇無極為護法,而那對雙胞胎姐妹被稱之為血靈玉女。」
「他們四個人斗得過六大門派嗎?」
「那《血魔功》太過霸道凶殘了。再加上血靈子吸血成性,功力大增,他們不出三個月,便血洗了六大門派。」
「血靈子大仇終于得報了。」
「是啊,大仇得報。但由于血靈子一路的殺戮,也使得他的魔性到了難以自控的地步。為了再不造殺孽,血靈子發誓再不用血魔功。之後,他和護法仇無極及血靈玉女退隱血魔峰,潛心修煉,企圖洗去自身的魔性。怎奈入魔太深,血靈子已完全離不開人血,沒有人血他就會發狂發瘋。護法和玉女不忍看著靈主遭受折磨,就時不時的去抓些壞人回來供他吸食。
就這樣,日復一日,十年就過去了。血靈子終未再練血魔功,而他身上的魔性也逐漸隱退。」
謝雨瀟出了口氣,說︰「他終于可以做回正常人,不受血魔功的折磨了。」
「故事還沒完。就在血靈子退隱江湖,受盡折磨,魔性即將完全剔除的時候,日益壯大的六大門派卻又知從何處得到消息,聚集了數千人,沖上了血魔峰。」
「他們干什麼,為了復仇?」
「不是,是因為仙雲山。六大門派是為了爭奪那仙雲山,因為仙雲山又被傳言為修真的絕佳境地,什麼靈氣四溢,異草叢生之類的都出來了,似乎只要呆在仙雲山,就可以吸收靈氣,修道成仙了。為了這仙雲山,六大門派相爭多年都沒有結果。最後,他們將心思打在了血靈子身上,說是誰能殺了血靈子,為六大門派報仇,就尊哪一派為六派之首,可以雄踞仙雲山。因此,他們才又沖上了血魔峰。
那是數千人啊,而血靈派只有四人,再加上血靈子誓不用血魔功,所以他們根本無法與六大門派抗衡。三天打斗下來,護法仇無極被打成重傷昏迷,血靈玉女被抓,而血靈子也是傷痕累累,體力嚴重透支,搖搖欲墜。
更可恨的是六大門派竟然以被抓的玉女之命要挾血靈子,要血靈子棄劍投降,自廢武功。血靈子經過十年的潛修,早已看透生死,便說只要放了玉女,他便自行了斷。誰知那六大門派,咄咄逼人,非要血靈子先行廢掉武功。血靈子又豈能不知自己武功一旦廢掉,玉女肯定是性命不保,就在他猶豫之際,血靈玉女竟為了不使靈主受要挾,雙雙將脖子挺上了橫在她們脖間的長劍,香消玉殞。
玉女的死勾起了血靈子無底的仇恨。終于,血魔功重現,六大門派數千人幾乎全部喪命。而血靈子也曉得自己魔性重現,又造就了無盡的殺戮,必將再受人血的煎熬。為了不再造殺孽,他卷起了峰頂的無數石頭,將自己融了進去,化成了我們血魔峰頂的那塊血靈石。
「玉女自殺了,血靈子化成了血靈石,那,那個護法仇無極呢?」
謝老講到這里,突然停了下來,不住的搖著頭,似乎不願再講下去。
「謝伯伯,你快說啊。」
「護法仇無極昏迷醒來,見血魔峰峰頂一片血紅,遍地殘肢斷體,無一活人,料得血靈子、玉女均已喪命,便也不願苟活于世。就在他欲拔刀自盡時,卻見一柄血色長劍從血色巨石內彈射了出來,而後又一道「血箭」從石縫中激射而出,龍飛鳳舞的在地上寫下了一行血字︰「忘記仇恨,隱姓埋名,石開之日,便是我重生之時。」
謝老的故事講完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後,緩緩的念叨著幾句話︰「血魔峰上血雨飄,情如血,劍似魂。化恨成石,風蝕難銷魄,千載指蒼穹。洗心崖前孤楚影,空自守,已千年。當歌浮醉,劍意向月影,赤心守石開。」
謝雨瀟現在才明白,謝老就那隱姓埋名的護法仇無極的後人。
謝老的眼神落回到了謝雨瀟的身上,說道︰「血靈子定是為了償還自己畢生所造就的殺孽,才在血靈石內凝神守魄,用靈力救濟後人。他雖未重生,卻將畢生心血盡數傳給了你,所以,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血靈派的第二代靈主。」
謝雨瀟木然的點點頭,看向西妤、西婷說︰「謝伯伯是護法仇無極的後人,那西妤、西婷呢?也是血靈玉女的後人?」
謝老搖搖頭說︰「西妤、西婷本是一對孤兒。我從小收養了她們,傳她們武功,就是為了將我們血靈派傳承下去。」
故事講完了,謝雨瀟也听完了。這謝雨瀟稀里糊涂的學到了《玄血魔經》,這會又當什麼靈主,嘴上不說,心里卻是激動的樂開了花。他雖說還沒想明白當這靈主來干什麼,但一想這靈主怎麼說也是個一派之主,而且以後還有西妤、西婷這兩個小丫頭可以使喚,頓時心里就悠悠的飄飄然了。
不知不覺,窗外天色已晚,謝雨瀟起身欲回家。
謝老想想,說道︰「靈主今晚要不就睡這里,好些事我還得和你說,尤其是你修煉《玄血魔經》的事;再者就是你今天治好二虎他爹腿的事。明天,村里肯定會將你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只要有病的人我估計全都跑來找你求聖水了,這些事你肯定應付不過來的。如果你回去,村民們全沖到你家,我想依你爹的性格,肯定會鬧翻天的。」
「那怎麼辦?」
「這樣,你以血液調配聖水的事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血液的秘密,至于聖水的事我就糊弄下他們,說是‘血靈石’將靈力傳到你身上了。只要聖水有效,他們是必信無疑的。那時,我就順勢捧你成村里的靈主。從今以後,我們血靈派就以治病救人為宗旨,普濟眾人,這也算是還了開山祖師爺血靈子的心願。」
「嗯,好,以後為他們治病就是了。」
謝老輕拍了拍謝雨瀟的肩頭說道︰「孩子,依你現在的狀態治病救人千萬要慎重,萬不可隨意,弄不好就會有生命危險,靈主還是將主要精力放在練功上。」
「嗯。」
第二天一大早,謝老就讓西妤、西婷陪著謝雨瀟去上學,讓她們陪伴左右,充當保鏢,以防謝雨瀟受到任何意外傷害而流血。
在他們走後不久,果然,一堆村民提著大大小小的禮物沖到了謝老家來找謝雨瀟求聖水。謝老糊弄了一番,讓謝雨瀟成了村里的靈主,說靈主就是庇佑大家遠離疾病的,只要有病就一定會為大家醫治,這才散去了村民。
從此,謝雨瀟在村民的愛戴與西妤、西婷這對「血靈玉女」的庇護下,過著土皇帝般的日子,優哉游哉的一天天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