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白東城找過她之後•鄭初雨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她是女人•有女人的敏感和直覺•
在最初的時候•她和他在一起•就像是現在這樣•不在乎名分•不在乎金錢•她只要能跟在他身邊就好了•
能這樣做到雲淡風輕•現在想來•應該有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白東城一向對別的女人都不曾上心過•
她也知道•就算他有天結婚了•那麼以他的•子•想必也和以前的樣子沒什麼變化•所以她就這麼心安理得的•
女人可能有時候都會有個可笑的想法•以為自己是男人最後的終結者•一開始她也以為自己是的•哪怕她模不準白東城對她到底愛不愛•但至少•他是屬于她的•
可當他忽然宣布結婚•她就已經隱隱覺得不安了•但她又總怕自己想多了•也許就是那時候•她開始不自信了•不然也不會在得知他登記的那一晚便激動的讓他過來•也不會故意讓嬗笙買和她同一款的領帶•更不會時不時的出現在他們倆面前•
但她想•讓她不自信的還是白東城在每次看嬗笙時的目光•
在她第一次看到時•就心頭一跳•隱約覺得大事不妙了•那眼波雖無瀾•卻深邃沉著•尤其是輕瞥淡睞之間•總像是蘊著點什麼東西•
那是她認識白東城多年•第一次看到他出現那種神情•
她似乎已經見證了他好多的改變•包括他臉上出現的慌•眉眼里的焦躁與害怕•那些因為穆嬗笙而起的所有情緒••
那晚在車內時•她隱隱知道他喚她後要說的是什麼•她從來沒有一刻那樣的淒涼•急急的將話題岔開•也同時費了心思的提及了當年的事•果然•他還是沒忘記的•
她也總安慰自己•他對穆嬗笙不一樣•那是因為她有了他的孩子•只會是這樣而已•可現在•他竟然抓著她•這樣近的距離下•說出對她這樣殘忍的話•
可找你做什麼••有什麼用•你又不是她••
他聲音沙啞•但每個字都很清晰•字字不落的全部落入她的耳里•穆嬗笙•那樣不出挑的女人•在什麼時候•竟在他的心里有了一席位置了•
還是說•佔據了所有•就連她的位置•也都被搶走了嗎•
•東城•你喝多了••鄭初雨咬牙•閉了閉眼•將自己僅剩的一點自尊拋棄掉•
白東城確實喝的不少•而且很多•胃部和腦袋都在抽搐著疼•但他沒有一刻比此時要來的清醒•他也知道面前的是誰•他此時身在何處•但就像是想要置氣一樣•她讓他來找初雨•那麼他就來•
可到了之後•怎麼卻反而更想她了呢•
•東城•••他剛剛的話還在她耳邊回響•還有他此時暗沉的神情•讓她越來越感受不到他•鄭初雨咬了咬牙•知道他醉了•所以也想著•也許借著這個機會兩人可以••
這樣想著•她伸手繞在了他的脖子上•踮起腳尖•直接朝著他的薄唇湊了過去•也同樣身體力行的讓自己貼近他•試圖勾起他醉酒後更容易竄起的情.欲•
然而•在還未踫觸到他唇角時•他便已經不留痕跡的偏過了頭•僵硬卻很堅決的將她纏繞在他頸後的雙手拿了下來•沙啞認真道••初雨•不要這樣••
不要哪樣•他們以前就是這樣的啊•從什麼時候起•他變了•
•這樣醉著的情況下•都沒辦法嗎•
等閑變卻故人心•是你變了•
白東城只是瞥了她一眼•隨即緩緩的轉過了身子•拿起剛剛放下的酒杯繼續飲•雖然喝法沒有剛剛那麼粗魯•但卻也是很嚇人••
即便他傷了她•但鄭初雨還是擔憂他•上前想要搶過他手里的酒杯••東城•你不要再喝了•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白東城大手一抬•很輕易的躲避開了•隨即單手撐在酒櫃上•那上面的玻璃里反射出一雙狹長的眸子•不見一絲清許•盡是深紅•
除了太陽•跳動的厲害•酒精刺激著的胃部也開始絞痛•似乎擴散到了全身•他的額頭上•背脊上•全部都是冷汗直冒•甚至覺得心都在發慌•
他用力的收緊手指•薄唇扯著••初雨•你以前一直不是說•想出國留學••
鄭初雨渾身一震•腳下連著踉蹌了好幾步•他這麼說•代表了什麼•她最清楚不過了•
•東、東城••你•你說什麼••鄭初雨眼楮頓時紅了起來•酸澀的水霧在眼中輕輕轉著•
•你當初答應過我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
•初雨•••白東城皺眉•開口後•嗓子里的惡心感忽然而至•他連話都說不出來•就嘔了起來•隨著嘔的越來越強烈•雙眼前也盡是發黑•
•東城——•
鄭初雨還猶在傷心當中•卻陡然觸踫到他嘴角的那一抹鮮紅•嚇得頓時一聲淒厲的喊•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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嬗笙站在那看著今天的手術安排•默默的記下自己的•但老覺得眼皮再跳•心神不寧的•也不知道為何就忽然這樣了•
在剛剛換好衣服•為下面的手術做準備的時候•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一愣•隨即接了起來•那邊響起來的是陌生的男音••請問•是白太太嗎••
•我是•請問你是••••嬗笙不解•
•我是病人白東城的主治醫生•他現在從加護病房轉回來•還很虛弱•醒來後第一件事是讓我給他太太打個電話••
•他怎麼了••嬗笙心里一沉•眼皮跳的更加厲害了•
•胃出血••那邊護士很耐心的繼續道︰•差點酒精中毒•喝的烈酒提太多•刺激了胃中血管擴狀••導致破裂•現在病人狀態已經穩定•就是身體有些虛•不過年輕底子好•能扛得住•好好養一陣子就好了••
••••嬗笙被那邊醫生傳來的淡漠聲音弄得心髒不舒服起來•听一聲那樣子•好像挺嚴重的•卻又能挺住••
她忽然想起了上次•他發高燒被送到醫院里•他那麼結實的一個人•怎麼老是生病•
•病人要傳達的意思是讓你過來•地址是•••那邊醫生沒理會她的沉默•繼續說著•
•東城•你醒了••
嬗笙正猶豫之間•話筒那邊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女音•帶著驚喜•看來•他不缺人照顧•
•抱歉•麻煩你告訴他•我有事•抽不開身•讓他好好養身體••吸了吸氣•她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正常一些•說完•她便直接掛斷了電話•卻站在原地愣神•
•穆護士•手術馬上開始了•還想什麼呢••越過她身邊的醫生快走進手術室時•皺眉回頭看她•
•噢•就來就來••嬗笙這才拉回思緒•平靜下心情•快步朝著手術室里跑去•
領導•你以為我還會像上次那樣嗎•
傻了一次•便不會有第二次了•而且•不是也有人搶著照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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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她坐計程車來的時候•看到車窗外正是夜晚最繁華絢麗的時刻•霓虹絢爛•車燈如河•蜿蜒靜靜流淌•但她一直都是無心欣賞•
好不容易計程車到達了他所在的醫院•但她的心反而更加焦躁起來•穩了穩步伐•朝著今天醫生告訴她的病房走去•
夜晚醫院的高級住院部很安靜•長廊里幾乎都沒什麼人•只有來回走動的護士•鼻尖也沒有那種刺鼻的消毒水味•這是家私立的醫院•醫療設備和條件都是市內頂級的•
終于來到了他所在的病房•她墊腳朝著里面看了看•確定沒有其他的人後•她才輕輕的推門進去•
因為病•的白東城正睡著•所以病房里的空氣都顯得格外靜懿•
她每向前走一步•自己的心都跟著顫一分•心里暗罵自己沒出息•他有沒死•她這麼擔心做什麼•總歸是要分道揚鑣的人•干嘛還這樣上心•自然起初•
可即便是這樣想•她還是在夜里睡不著•穿戴整齊的來到了這里•若不來•一顆心終究是放不下的•
他瘦的太多了•比上次他被送到她們醫院時的情況嚴重多了•眉骨都露出來了•五官更是瘦得輪分明•比以前還要深邃•
她怎麼老是會看到他狼狽的樣子•
•應該會沒事吧•醫生都說底子好•應該休養一陣•就能好起來了••嬗笙看著他慘白的俊臉•小聲的自言自語著•
她大概也猜到了他為何會喝那麼多酒•路媽媽的死•他應該是還沒辦法介懷•但又能怎麼辦呢•人死不能復生•都要往前看才是•
想到路媽媽•她脖子下垂著的項鏈•就覺得隱隱發燙•又看了看躺在那的白東城•她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她來也只是想看看他有沒有事•也是想讓自己寬心•不然老是惦記著•
這會兒看也看過了•也就該回去了•不然萬一再撞到鄭初雨•豈不是尷尬死了•
俯身將他身上的被子蓋了蓋•她轉身要走•手腕卻忽然被人抓住•她渾身一個激靈•忙回過頭去•去發現他還是閉著眼楮•但眉卻皺了起來•
•阿笙•••睡夢中•他低啞的囈語沒有防備的逸出唇畔•
若是他此時是清醒的也好•那麼她就不會如此觸動•反而是他在睡夢中•那麼沒有意識•自然而然的喚著她的名字•這讓她的腳步怎麼邁的開•
•阿笙•別不管我••我不找她•我只找你••阿笙•••他皺著眉•斷斷續續的說著•過程中•他抓著她的手一直都不松開•似是感應到什麼一樣•緊緊的不松開••
那幾乎要將她捏碎的力道•被他握著的手腕周圍都已經疼到麻木•但心里卻有個地方開始發軟•軟到隱隱生疼•
心里有瞬間的明快•但又有了許多的氤氳•他如此•她能確定•他是在意她的•不然不會在病著的時候•還喚著她的名字•可是他還有個鄭初雨•
•阿笙•••
他的囈語還在•他每喚一聲•她的心就軟下了一分•
她只好坐下來•看向窗外的弦月•那月亮似乎都陪同著她一塊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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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東城坐在那•一旁的鄭初雨將剛剛削好的梨切成很小的塊的放在盤子里•然後遞到他的面前•聲音柔柔••東城•吃點水果••
他現在胃部很脆弱•最好是多吃一些流食•但也需要補充維生素•水果也不能少•所以她都是將水果切成很小很小的塊•好讓他方便進食•
白東城插起一塊•慢慢的咀嚼•然後過了好幾分鐘•他才插起下一塊•吃的無聲無息的•
•一直都沒人過來嗎••將最後一小塊梨吃沒•他按捺不住的開了口•問向一旁正背對著他整理花瓶里鮮花的鄭初雨•
•你是想問她吧••鄭初雨的背脊一僵•隨即有些淒淒的聲音傳來••你這次被送到醫院里不能聲張•高級官員因為喝酒胃出血•對你也有影響•所以沒有別人會來•你讓知道的也只有她了•可惜•她沒來••
白東城坐在那•薄唇抿成了薄薄的一條線•鄭初雨最後的話•就像被什麼凶戾一口噬在了心上•
是的•她一直沒來•
可••
•初雨•這兩天晚上•都是你在這里••他滿月復的疑慮問出了口•他不敢確定•每晚上的到底是不是夢•總感覺她就在自己身邊•可當每天醒過來時•病床邊守著的只有鄭初雨一人而已•
•••嗯•除了我•還能有誰••鄭初雨呼吸倏地停滯•但很快•便恢復如常的說著•卻不敢轉過身子•害怕被他銳利的眼楮察覺到•
白東城不再說話•闔上了眼楮•喉結微微在那里滾動著•
是因為太想了•而出現幻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