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湖北處在春暖花開的季節里,雖然張之洞的洋務運動辦的並不怎麼樣,可以說是辦一個廠倒一個廠,但是畢竟提供了大量的工作機會,而且也引領了民間的辦廠熱情,所以說生活在武漢的人們還算是比較幸福的,至少能夠吃飽穿暖。生活的不錯,自然很多人就有閑暇和精力玩耍,因此武昌城里街面上滿是熱鬧的場景。
武昌城里要說最為繁華的出處只有兩處,一處是租界區,不過普通的中國人沒有必要的話是絕對不會踏足的,另外一處則就是湖廣總督門前的前門大街了,而張建強正帶著幾個隨從緩緩的朝著總督府方向趕去。
他當然不是去總督府見那個湖廣末代總督瑞澄,雖說他是張之洞的佷孫,但是這還不放在這個滿人總督的眼里。他要去的是湖廣總督府旁邊的第八鎮司令部,雖然二營單獨的駐扎在鳳凰山上,但是二營熱火朝天的訓練不會不被有心人放在眼里,所以他要提前去和張彪打好招呼,省的還沒到起義的時刻就先以圖謀不軌干掉了。
而且對于張彪,張建強還是有著很大的好奇心,張彪的名字並不出名,但是有一個名人是他的直接下屬,那就是黎元洪。黎元洪當時是第二十一混成協協統領,正是張彪的直接下屬,而因為張彪在武昌起義堅定的選擇了站在清政府一邊,戰斗失利之後又離開了武昌去了日本。在湖廣總督和湖廣提督第八鎮總統制官張彪都沒有被抓到的情況下,作為當時湖廣最高官階的黎元洪才被脅迫推舉為湖北軍政府都督,革命成功之後更是被當成了革命的巨大功臣,後扶搖直上當上副總統,總統,在歷史上留下了印跡。
「少爺,到了。」張德恭敬的呼喚打破了思緒,張建強搖了搖頭把腦袋中的感慨搖走,令自己清醒過來,心情立馬的又激動起來。
張建強的馬前已經到了一座很大的轅門門口,標準作業的土壘,拒馬還有依靠著這些工事之後裝備精良卻又神情肅穆士兵都給這座官邸帶上一絲威嚴的感覺。
「站住,轅門之前禁止騎馬,來者通報姓名,官階。」看著張建強一行人朝著大門過來,負責崗哨的一個哨官沖了出來朝著張建強他們大聲的喊道。而在他喊的同時,工事里的士兵們都同時把槍口對準了張建強一行人,看似一有不對勁就會齊槍射擊。
面對著眾多的槍口,和這轅門所代表的權力,張建強也橫不起來,只好利索的下馬,然後拱手喊道︰「下官第二十九標二營管帶張建強,有事求見提督大人,還請通報。」
「等著。」听到是個營官,而且還是個這麼年輕的營官,負責的哨官才破天荒的也拱拱手回應了一聲,然後才直溜的就進了轅門。
不一小會之後,張建強才被引了進去,在哨官的引領下穿過寬敞的前院,一直到達一處偏廳門口才停了下來。而門口則站著一位身材中等壯實,全身緊扎戎裝,只不過頭頂上帶著二品頂戴的武官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張建強心里一緊,知道這多半就是自己要找的正主張彪,不容有他想,張建強就彎腰打千,提氣朗聲道︰「標下二十九標二營管帶張建強參見軍門大人。」這一套姿勢他已經在來見張彪之前練習了很久了,現在做出來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練習時的別扭和不自然。
張彪看著在自己面前行禮的年輕人,身材修長,身上軍裝潔淨齊整,稜角分明,扎著武裝帶,沒有跟風的佩戴西洋武裝刀。雖然靜靜的低著頭半跪在那里,但是一身年輕英武的氣質油然而發,恩相的後人果然是不同凡響,頓時張彪對于張建強有了親切感。
張彪走到跟前,拍了拍張建強的肩膀說道︰「起來吧,你既是恩相的子弟,那就是本督的子弟,以後無需這麼多禮。」說完,張彪甚至親熱的伸出手拉著張建強起來,並肩入內。
雖然張彪表現的沒有一絲威嚴,甚至還有著對于子弟的一種親熱之情,但是張建強的心理卻還是大氣不敢出,腰桿挺直的坐在那里一絲不苟。
看著張建強的樣子,張彪心里微微一笑,面前的年輕人還是被自己的氣場鎮住了,跟自己當年初見老大人的時候幾乎是一模一樣。
「說說看,你不在鳳凰山帶你的二營,跑到老夫這里來有什麼事情?」看張建強被自己鎮的說不出話來,張彪只好先開口說道。
張彪的問話,才讓張建強反應過來今天自己來的目的,想了想之後終還是將自己早已編好的一套說辭說了出來。
「稟軍門大人,前些時標下因為臥病在家休養,臥床無聊,標下便重新的翻閱了以前在講武堂時所演習的課業。不翻不知道,當時所學帶兵之技,業已荒廢,標下自任二營管帶也已一年,但此一年甚無作為。標下還記得當初進講武堂的時候,也曾想將來練出一支強軍出來,建功立業,現雖荒廢一年,但還未晚。標下已經決定在二營開展為期三個月的強化軍訓,但是卻有些模不著頭緒,所以才想起到軍門這里討點注意。」
張彪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張建強,凝思一陣才緩緩的說道︰「哦,這是好事,恩相當年讓你們這些子弟從軍為的就是能夠為朝廷練出一支強軍出來,你有這樣的想法是不錯的。」
說著,頓了一下,抬起頭又看了一眼張建強才接著興致闌珊的說道︰「你能有這樣的想法,說明你成熟多了,這樣吧你暫時調到老夫身邊來做個參議吧,再等一段時間老夫想辦法保你做個標統吧。你要知道,你還太過于年輕,又沒有什麼軍功,要是你現在三十有余的話,不要說標統,就是協統老夫也有辦法幫你籌劃一番,畢竟恩相在軍中的子弟不多,這是該得的。」
啊,感情我說了半天,你以為我是來要官的了啊,要是再早個幾年,說不定我就真的願意了,但是現在讓我到你身邊做一個無權無兵的參議,那等武昌起義的時候還拿什麼玩啊。心中這麼想的張建強當然不會把這話講出來,他連忙的從座椅上滑了下來,又打個千半跪在張彪的面前,大聲的說道︰「軍門,標下此番來並不是為了要官做,也不想做什麼參議,標統,就算是要當標統,協統,標下也會通過軍功才獲取。標下此番來,只是想懇請大人給予標下全權,讓標下能夠練好二營這一營兵就足矣。」
「你真的是為了練兵才來的?」張彪起身去扶張建強,邊扶邊說道。
張建強起身,抬起頭,目光不再躲閃,直視著面前的這個已經有了一點老態的老軍人,大聲的說道︰「是,標下練兵與人不同,將會有許多驚世駭俗之舉,所以才想到前來懇請軍門恩準才敢實施。」
「好,不愧是恩相子弟,這樣子你怎麼練兵本督一概不管,所需一概允,你就在鳳凰山安心的練三個月,三個月之後本督將會在第八鎮舉行全鎮會操,只要你的二營能夠奪得頭籌,那麼到那時本督定委你一個標統。」定神看了張建強半天的張彪終于大聲的說道。
唉,要不了三個月四川就會亂了,到時候你忙著平亂還來不及呢,哪會有時間舉辦什麼會操啊,看著有些意氣風發的張彪,張建強在心里面默默的想著。按照他腦海中歷史的記憶,隨著五月份清政府為了增加財政收入兼討好洋人,宣布鐵路國有,將已歸商辦的川漢、粵漢鐵路收歸國有之後,南中國就會陷入保路運動的風潮之中。你想想這簡直就是直接的搶那些辦鐵路的商人口袋里的錢,而且更重要的是這鐵路並不是哪一個大商人獨自修建的,而是鐵路所過地方各階層竭力拼湊起來的。而最為動蕩的就是四川,爆發了武力對抗,而湖北新軍作為最為靠近四川的一支強軍,被清政府調遣入川平叛了。
而文學社和共進會正是因為湖北新軍主力被調遣入川,才能夠趁武漢空虛一舉發動起義引發了導致清王朝下台的辛亥革命。
「呼。」出了司令部大門,張建強終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和歷史上名人的見面真的有些讓他不自在,雖然張彪表現的很親切,但是他的氣場還是讓還是一個小小管帶的張建強很不自在。
不過不管怎樣,總算是搞定了張彪,有了張彪這尊大菩薩在,不管之後自己怎麼訓練二營上面都不會有干擾出現了。
回頭又看了看依舊戒備深嚴的大門口,和來時的感覺又有些不一樣了,雖然還是那麼的戒備深嚴,但是張建強的心里卻沒有了敬畏了。
腐朽的力量不管看上去多麼的強大,但是等到革命真正爆發的那一刻,那看上去的強大,看上去的戒備深嚴統統就像是一張脆弱的紙一樣,絲毫的不能夠擋住革命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