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舊事 第三章 抓周

作者 ︰ 晴姑娘

接連下了幾天的雪,紅磚碧瓦,亭台閣都被皚皚的白雪覆蓋。雪地上的反光好像比太陽還刺眼,讓人不能直視。凌柱放下手里的請柬,眺目遠望。幾年前,自己和兄弟已經分了家,而老夫人則留在本家和大哥凌泰一家過日子。這請柬是大房的嫡女周歲的抓鬮宴,不好不去,可是,,,,凌柱搖了搖頭,想到老太太還有大哥一家對自己和夫人的態度,就讓人不喜啊!老太太嫌棄錢氏的出身,所以一直對她有所不滿,而且進門之後也無所出,卻不讓老太太安排人在二爺的房里,這婆媳關系就更加僵硬了。家里唯一一個侍妾還是老太太在錢氏懷孕的時候硬插進來的。大哥一家跟母親一條心,錢氏出于有佟半朝之稱的佟佳氏家族,可是錢氏並沒有因此就而傲慢,反而善待婆婆和兄嫂,知書達禮,賢惠非常。凌柱對錢氏是很滿意的,加上進來又添了個閨女,兩人的感情得到升華,可老太太許是因為玉珠是女孩子,更加看不上錢氏了,每次回門都冷嘲熱諷,讓凌柱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兩人成親多年,偶得一女,雖說剛開始凌柱稍稍有些失落,但人心都是肉長的,和玉珠相處時間長了,對女兒的疼愛也就讓她拋下了重男輕女的念頭,可想到,如果帶著他們母女去參加東府的宴會,可不又得受氣隱忍,別說錢氏,玉珠那麼小的孩子又有什麼過錯。自己多年來惦記著一家血親,總是對錢氏安慰再安慰,對母親忍耐再忍耐,對大哥,大嫂也是恭敬有加,可大哥自從得了八阿哥的眼,進入到八阿哥的行列,就更加的對自己一家看不上眼了。凌柱是真的不想帶著夫人女兒去遭那個罪,多年下來,凌柱對母親的孺慕之情也早在老太君的咄咄逼人,尖酸刻薄中淡漠了。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夫人和孩子,但,若是不去,只怕本家會把不孝的罪名按在自己一家身上!自己是無所謂,但錢氏,凌柱愁眉苦臉的走進屋里,就看到錢氏哄女兒,逗女兒樂的畫面。錢氏並沒有因為生了個女兒而薄愛她,相反的,真真是把這個女兒當做眼珠子在疼,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女兒身上。而且當她感受到女兒對自己的依賴的時候,更是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好東西都放在她面前。錢氏靠在床頭,右手環著玉珠,左手伸在玉珠的眼前,而玉珠則伸出小手,希望能夠抓住這個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東西,然後再塞到嘴里。還不停的,喲,喲,說這話。凌柱看著這一幕陰霾盡散,拍了拍身上的積雪,月兌掉外衫,只著中衣走到母女的身旁,加入到玩樂的陣營。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帶到玉珠終于累的睡下,錢氏給她放到了床里頭,蓋上玉珠自己的小棉被,讓她安睡。夫妻倆就靠在床邊,依偎在一起,說著話。「老爺,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煩心的事嗎?」錢氏有些擔心的問道,抬頭看著凌柱。雖然剛才凌柱一直都很開心,但錢氏就是覺得他好像有什麼事似的。「哎,」凌柱嘆了口氣,「什麼都瞞不過你。」凌柱從外衣里取出了紅色的請柬,遞給錢氏。錢氏有些好奇的翻看,然後,也沉默了。「老爺,我們還是得去!」錢氏低著頭,把請柬放在手里翻來翻去,說道。「是得去啊!」凌柱把錢氏摟在懷里,「這次是大哥女兒的周歲宴,禮物你要仔細挑選,到時候,……」凌柱也不知道說什麼了,「總之,是委屈你了。」「老爺,我們夫妻這麼多年了,什麼委屈不委屈的,有您疼我,還有我們的珠兒,,我還有什麼可不滿足的,看著那些因為失去丈夫寵愛,只能指望孩子的女人,我不是要比他們好多了嗎?」錢氏反過來安慰凌柱。凌柱本來是個悶葫蘆,可和玉珠在一起時間長了,性子倒是有點活潑了,話也比原來多多了。以前他哪里會安慰人呢!「夫人,會好的,都會好的,我知道你不在乎那些榮耀,但我也不能讓你被人小看,還有咱們的女兒,我一定會讓她嫁給一個能懂她,疼她的人。」凌柱暗暗的發誓。不能讓妻子和女兒再受委屈了。她們的榮耀都來自于自己,富察上次跟自己說的事,可能就是個機會!錢氏不知道凌柱在想什麼,但自從她嫁給凌柱,除了老夫人和大房一家的薄待,她真的是非常幸福的。從她總是帶笑的眉眼,和周身溫潤的氣質就能看的出來。她想,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忍受的住婆婆和嫂子的刁難,丈夫能在婆媳關系中站在自己這一邊,錢氏真的覺得自己嫁對了人。「夫君,不要擔心我們,我會把禮物準備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東府,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錢氏小聲的說道。玉珠上一世的父母將她保護的很好。加上玉珠心思純淨,她總覺得,生命就該是美好的,人人都該是善良的。所以,她最是不耐煩那個虛情假意,還有應酬什麼的。也是霍氏夫妻心疼女兒,她不願意,她們也不勉強,甚至連學業都是照的家教來完成,讓玉珠徹頭徹尾的成了一個宅女,並且眼不見,心不煩。這天玉珠睡好了午覺醒來,睜開眼楮就發現自己正在額娘的榻上。錢氏正在翻箱倒櫃,折騰著自己的那些衣服。玉珠吭吭唧唧的,提醒錢氏自己已經醒了,然後就看錢氏愁眉苦臉的坐在那里,頭一次,無視了自己。玉珠不覺得委屈,反倒饒有興趣的看著錢氏的樣子,是什麼事情讓她雍容爾雅的母親成了這個樣子?沒听說阿瑪要納妾啊!玉珠眯起了眼,要是阿瑪敢納妾的話,看自己不撒他幾泡童女尿,也讓他嘗嘗厲害。玉珠翻了個身,一蹭一蹭的來到錢氏的旁邊,這技術她練了很久了。「啊,啊!」被無視的感覺是不怎麼地,玉珠不想看錢氏一個人在那憂愁,還有自己不是嗎?錢氏被打斷了思緒,就看到自己的小女兒正趴在自己的腿邊,黑黑的眼珠子望著自己,嘴邊還裂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一串口水也隨之流了下來,煞是招人疼。「珠兒醒了啊!」錢氏連忙給玉珠抱在懷里,心肝肉肉的哄著,用自己的手帕擦掉玉珠衣服上的口水。玉珠拍著小手,時不時的模模錢氏的臉,也讓錢氏樂開了懷。心情好了,心緒就通了。錢氏也終于不像剛才那樣好像被什麼難住了似的。讓玉珠覺得自己的白痴相還是值得的。錢氏心里想的是,要是自己給姑娘收拾的整齊點,也許能得了老太太的眼,也不至于如此為難自己夫妻。可,錢氏心知肚明,這要是個男孩兒,老太太還有可能受到影響,而且,自己要是給女兒裝點太過,壓了大房一頭,亦或者稍稍出挑了點,那明天還指不定怎麼傳自己不知禮數呢!看著正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的小女兒,錢氏暗暗舒了口氣,到底還是自己的女兒,免不了希望所有的人都像自己一樣的喜歡她,看重她。罷了罷了,也許能夠不引人注意也是好事呢!想通了的錢氏挑選了一套黃色的緞面棉襖,然後搭配上白色的小披風,最後還選了一雙白色的小馬靴。滿意的點點頭,即不出挑,也不失禮,更難得的是,閨女穿上了也盡顯靈慧。錢氏還從自己的梳妝盒里挑選了三對米粒大小的藍色玉石耳墜,帶到出生就被扎了三對兒眼的玉珠上,點了點頭。玉珠看著錢氏嚴肅的指揮著自己的大丫頭一會兒拿這個,一會兒拿那個,在自己的身上比量來比量去。已經有22年人生經歷的她大概體會到,這就是慈母之心,母愛無邊!兒女在父母的眼里就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等到錢氏終于滿意,停止了對玉珠的裝扮,凌柱正好大踏步的走進了屋子里。此時玉珠已經成了一個討喜的女圭女圭,脖子上掛著金子打的吉祥鎖,手腕上也帶了一對精致的金手鐲,本來還有一對腳環,上面還帶著鈴鐺,玉珠一動,就能听到清脆的叮當叮當聲,不過今天的場合不合適,錢氏也就作罷了。這些都是滿月的時候凌柱特意去找人打的。看著被黃色棉襖襯的更加秀氣的女兒,凌柱從心里感到了一種為人父的驕傲。這種感覺,他從來沒在妾生的長子身上體會過。所以盡管那個妾給他生了個兒子,但凌柱卻是打心眼里的在疼這個女兒。「老爺,快坐下歇歇,今天可是辛苦了,英兒,還不去給老爺拿了暖爐來烘烘身上。」錢氏看到凌柱走了進來,連忙給他倒了一杯暖茶放在他手里。錢氏為了去東府的宴會,也是花心思打扮了一番。淺紫色的旗袍讓錢氏放佛年輕了幾歲,顯得跟是人比花嬌。三對長長的耳墜垂下來,一走路,就晃晃悠悠的,讓凌柱看的心里都熱了。有此妻女,夫復何求啊!他握了下錢氏的手,得到了一個羞澀的白眼,哈哈一笑。「夫人,給我更衣,然後我們就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凌柱走到床邊親了親趴在床沿的雨珠然後說道。凌柱的衣服是早就準備好了,就等他回來換上的,也沒什麼稀奇,就是比他每日辦公穿的稍微華麗,精致了些。錢氏仔細的把玉佩拴在凌柱的腰帶上,點了點頭。真的是人靠衣裝,本來有點憨厚木訥的人,這一番裝扮下來,也有那麼寫英武氣息了。「甚好,甚好」凌柱看著銅鏡,滿意的夸道,也不知道是夸錢氏還是夸自己。終于都準備妥當,錢氏在出發前又檢查了一遍。壽禮早已經搬到了馬車上,今日凌柱破例,沒有騎馬,而是和妻女一起乘了府里的馬車。這是玉珠頭一次出府,好奇自然不必多說,在馬車上也沒個消停,在錢氏的懷里使勁抻著脖子,想要往外瞅。可這大冬天的,簾子掛的厚了很多。玉珠也只能從偶爾被封吹起的縫隙里看到一絲雪白的亮光,偶爾能天到有其他的馬車在旁邊踢踢踏踏的走過,哎,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居然什麼都沒看到。知道事不可為的玉珠也只好老實的坐在錢氏的懷里,權當休息了。她在凌柱和錢氏討論這次前去抓周宴事宜的時候,大致了解到了兩府的關系還有東府的態度,心里早就決定,這天一定要打起精神,看看著古代人之間,到底是如何相處的。馬車晃悠了一下,慢慢停了下來,「老爺,夫人,到了。」趕車的人在簾子外恭敬的說道。凌柱撩開厚厚的棉布,率先下了馬,然後扶著抱著玉珠的錢氏下了馬車。玉珠哆嗦了一下,車里擺著手爐,所以還不那麼冷,這一出來,才感覺到,原來這麼多年前的京城,冬天也是很冷的。下了車的玉珠眼楮就不夠用了。現在她才為自己曾經覺得這個家的條件比較好而羞愧。看看人家,門口兩尊石獅子,張開著血盆大口,雕繪的栩栩如生,金漆的牌匾上面兩個大大的凌府讓人感到一份莊嚴。門口的小廝是認識二房一家的,所以沒有任何阻攔,一家三口就進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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