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漸漸遠去,眾百姓紛紛站了起來,唯獨凌重華依舊長跪在地。先前那年輕小伙子見他神情恍惚,推了推他道︰「喂,兄弟,可以起來了,皇上都走遠了!」
凌重華這才回過神來,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沖那小伙子微微點頭示意,便自顧離去。他拖著沉重的步伐穿梭在人群中,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不管是自己撞了人還是別人撞了他,他都已經無所謂了。路上不少行人見他痴痴呆呆,均以為他是傻子,紛紛繞道而行,生怕這傻子干出一些傷人的事來。
且說孟昶帶著徐費如巡城之後回到宮中,卻見她一直悶悶不樂,只當她在宮中不慣,當晚便命人在御花園擺下宴席,兩人花間月下,飲酒作詩,倒也讓徐費如心情略有舒展。
徐費如之父早年家境殷實,飽讀詩書,也算是一方才子,後因家道中落,愛妻病故,便帶著女兒避居在青城山,已狩獵為生。但徐父卻從未放棄對徐費如的管教,從小就不讓她做粗重之活,反而教她琴棋書畫,故而徐費如雖生在山野,卻依然如大家閨秀,知書達理。
孟昶其人本就附庸風雅,與徐費如對月吟詩,不想他卻發現徐費如不光美艷動人,而且更是才思敏捷,文才造詣在女子中極為罕見,這也讓他對徐費如越加寵愛,並稱她為花蕊夫,以示恩寵。
酒過三巡,孟昶已有七分醉意,兩人回宮就寢。窗外月明星稀,照得窗前一片銀白,徐費如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睡。她一閉上眼,腦中就會閃現一雙重瞳,那是一雙寫滿痛苦的眸子。自從離開青城山後,她對他的思念就不曾斷過,她曾幻想過無數種兩人相逢的場景,可唯獨卻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逢。可事情就偏偏這麼巧,他真的出現了,以一種她意想不到的方式也是她最不怕發生的方式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一切都來得那麼突然,那麼地讓人猝不及防。
徐費如萬千愁緒,暗暗思咐︰「他離開了嗎?還是在哪個不知名的酒樓內借酒澆愁?」正想著,忽然銀白的月光下黑影閃動,只見窗外陡現身影。
「誰?是誰在那兒?」徐費如壯著膽喊道。
只听那團黑影道︰「費如,是我。」
「凌大哥?」徐費如正欲月兌口而出,可她卻又意識到了什麼,她從床上爬起,來到窗邊,冷淡道︰「原來是你,這里是皇宮大內,你膽敢私闖,難道你就不怕被皇上和侍衛發現嗎?」
那人正是凌重華,他聲音略顯疲憊,說道︰「我看著他醉的,所以才會來找你。費如,有些事我不明白,我需要你親口告訴我。」
徐費如道︰「該說的我都已寫在信中,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凌重華苦笑道︰「你信中所言不清不楚,我甚至到現在都沒想明白,你為何會做出這般選擇?我不在的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讓你前後判若兩人?你告訴我好嗎?」
「凌大哥,根本就沒有發生任何事,只是對費如而言,爹死了,費如孤苦無依,原本以為能指望凌大哥會照顧我,可是你卻為了那些所謂的仁義竟置我于不顧,費如不想每日都為你提醒吊膽,生怕你哪天會橫死街頭。而皇上卻不同,他能滿足我任何要求,只要我願意,他可以每日都陪伴在我身旁。這才是我要的生活你懂嗎?」
徐費如忍痛說出了這番話,而她的心里卻分明在滴血。面對心愛之人,卻要說著違心的話,這無疑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事,徐費如的心如同千百把刀在同時揮砍,那種痛,深入骨髓,幾乎令她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