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招兵和納賢的告示發布出去之後,滁州城大街小巷這兩天都在議論著這兩件事情。尤其是告示上的說的當兵的每月二兩餉銀,殘了,總督府養一輩子。死了不僅有撫恤金,家里人還能得到總督府的扶養。天底下當兵的什麼時候踫到過這種好事啊!這麼好的條件讓很多本來就有想法的年輕人更是興奮不已。
「娘,好消息,好消息啊!」賣豆腐的六子人還沒進門興奮的聲音就老遠進來了。
「什麼事情把你高興成這樣了?」六子娘顫巍巍的從屋中走出來,手中還拿著一件正在縫補的粗布衣服。
六子興沖沖的從門外走進來,一把將豆腐擔子放在地上,走到母親跟前拉著老娘的手高興的道︰「娘,一個月二兩啊,一個月二兩啊。」
六子娘被兒子的話搞糊涂了,拍了一下六子的頭道︰「你是不是中了魔怔了,什麼一個月二兩的啊?」
「蕭侯爺,也就是原來的蕭將軍已經貼出告示了,凡是當兵的人,每個月發二兩餉銀啊。我賣豆腐的時候听旁邊的教書先生說的。他們說告示上面蓋著官服紅彤彤的印章,肯定錯不了。」六子又是一連串的話,黝黑的臉上興奮的有些漲紅。
「二兩銀子,太好了!蕭侯爺真是的好人!」六子娘听了六子的話也是一臉的欣喜。
「是啊,娘。這樣子我當兵以後的軍餉就夠養活您老了,還能給您買藥了。」六子拉著娘的手說道。
「傻兒子,我這把老骨頭了,花那麼多錢干啥。你的錢娘都給你攢著,將來給你取媳婦用。」六子娘模了一下兒子的頭,樂呵呵的笑著道,心里琢磨著到時候給兒子找哪家的閨女做媳婦。
「六子在家嗎?」門外傳來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
「是嘎子啊,快進來。」六子轉身一看,連忙招呼道。
「大娘,六子。」一個身材粗壯的青年從門外走了進來。
「嘎子,你找我啥事啊?」六子問道。
「這還用問,當然是當兵的事情了。我都打听好了,這次招兵正好在北門外有一個招兵點,我們倆到時候一起去報名。我想進騎兵營。昨天我爹去城南的軍營中看了,回來一說,可把我羨慕死了。我爹說那些騎兵都是一身明晃晃的鐵甲,騎的戰馬都跟我個頭一樣高了。那明晃晃的戰刀直晃人的眼楮。我爹說了當兵就要當最威風的兵。最威風的兵那當然是那些鐵甲騎兵了。我這次一定要當騎兵。到時候我穿上那身盔甲,騎上那高頭大馬,到你跟前那麼一站,你肯定饞的口水都下來了。」嘎子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理想,說的是眉飛色舞的。
「你會騎馬嗎?還想當騎兵。你不怕那高頭大馬把你的摔成兩半嗎?」六子看著嘎子那得意的樣子,忍不住的打擊了他一下。
「你就羨慕吧,你這小身板我看最多就是個扛長矛的料。」嘎子也不甘示弱。
「你……」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也是從小吵到大。這次都要去當兵打韃子了。進了軍營,好好的操練,互相照顧。要是在軍中還這樣吵的話,官長會用鞭子抽你們的。」六子娘一看兩人又要吵起來了,趕緊勸道。
「六子,你說那高頭大馬騎上是個什麼滋味?」嘎子又嬉皮笑臉的跟六子說起了話,好像剛才的不愉快全然沒有發生過一樣。
在城東的一家酒樓上,幾個頭戴逍遙巾,身穿交領直身長袍,腰間玉絛束腰,腳蹬皂靴的士子打扮的人正坐在一個臨窗的桌邊飲酒品茶。
「文濤兄,總督府納賢的告示想必你也知道了吧?」一個身材適中,一臉微笑的士子向對面那個長身玉立,劍眉星目的士子問道。
「那是當然,這麼大的事情我這麼可能不知道呢!」那被稱作文濤的士子傲然答道。
「那文濤兄是準備從軍呢還是出仕?」
「樹山,你我相交這麼多年還不了解我嗎?如今韃子佔了我大明半壁江山,你覺得難道能靠道德文章就將他們趕回關外去嗎?國家危難之際,大好男兒應當效仿漢朝的班定遠投筆從戎,上陣殺敵,笑談渴飲匈奴血,壯志饑餐胡虜肉,這才是我等昂藏男兒的氣概。」文濤一臉昂然道。
「文濤兄果然真英雄也,小弟慚愧。小弟不似文濤兄文韜武略,小弟我身無長技,只求能謀一個一官半職,能為一方百姓造福即可。」被稱作樹山的士子說道,表情有些尷尬。
「樹山不必介懷。如今定北候一掃我大明以往之頹勢,連戰皆捷。如今又招賢納士,招兵買馬,將來定會恢復中原,飲馬遼河。到時候我大明城池紛紛光復,各地官員匱乏,樹山何愁不能一展胸中之抱負。」文濤看那樹山因為自己的話有些不自在,出言安慰道。
「借文濤兄吉言,來,為定北侯早日驅逐韃虜,為我大明中興滿飲此杯。」樹山一掃剛才的不自在,也是滿腔豪情。
「來,干!」文濤端起酒杯,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一口飲完了杯中之酒。
「哈哈……」二人相視大笑,那是一種男人的默契。
滁州城中,無數的大好男兒正躊躇滿志,準備著提槍躍馬,血染疆場。大漢從來不缺有血性的好男兒。
來安,全椒兩縣也是張貼了招兵納賢的告示。豐厚的待遇和男兒心中的報國熱情也讓許多熱血男兒紛紛收拾行囊,向滁州而來。
來安縣的一個小村子走出了兩名結伴而行的青年。兩人都是一身短打扮,赤著雙臂,身上一件粗布坎肩,腰間系著一條麻布腰帶,後背背著一個簡單的包袱。
當頭的一個青年身材健壯高大,兩臂的的肌肉黑亮結實,猶如老樹盤根一般,非常的具有視覺沖擊力。身上的坎肩也是被胸前的肌肉崩的緊緊的。兩道濃濃的刀眉下面是一雙烏亮的眼楮,鼻直口闊,面色堅毅,臉上的線條非常硬朗,猶如刀砍斧劈似的。他的身形雖然看起來很是嚇人,但是腳下步伐卻很輕快,沒有人們想象中的笨拙。
稍微落後一點的一個青年看起來年齡略小一些,也是高大健壯,但是足足比前邊的青年矮了半頭。他看起來腳步有些跟不上了,不禁氣喘吁吁的喊道︰「青嘉表哥,你走慢一點,等等我啊!」
打頭的青年頭也不回的笑道︰「小武,你還好意思叫豹子,連我都追不上。這才走了兩個多時辰,你就慫了。要是這樣的話,我看你還是回去吧,我一個人去當兵就行了。等哥哥我當了將軍,就回來找你,到時候讓你做我的親兵隊長。」
表哥不屑的話讓後面的青年不由的發了狠,加快腳步想要超過他,兩人你追我趕,不一會兒就走出老遠了。等到夕陽西下的時候,他們已經遠遠的看到了滁州城頭上隨風飄揚的旗幟。
「小武,加把勁,天黑之前一定趕到滁州城外,找個地方住下來。明天等城門一開,我們就進城去征兵點報名。」叫做青嘉的表哥對表弟說道。
「可是我又餓了。我們吃點東西再走吧。」小武捂著肚子愁眉苦臉的道,他的月復內已經發出了強烈的月復鳴聲。
青嘉搖搖頭無奈的道︰「好吧,那就先吃點干糧吧。你這嚇死人的飯量,也不知道蕭侯爺會不會收你。我真是有些擔心啊!」
兄弟二人坐在路邊,打開了包袱,拿出隨身攜帶的干糧吃了起來。
因為滁州城離來安本來不遠,兩人也就沒帶多少干糧。小武很快的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干糧,可是感覺還是饑腸轆轆的。于是他又把渴望的眼神看向了表哥手中的干糧。
王青嘉本來就不在麼餓,況且他也知道這位表弟武豹從小飯量驚人,別人吃一碗就飽,可是他要吃十碗才能勉強吃飽。幸好這飯也沒白吃,他的兩膀子力氣著實大的驚人,村子里的磨盤他輕輕松松的就舉起來了。
王青嘉本是遼東人,當年韃子佔了遼東,他跟著家人來投靠江南的姨媽一家。在路上父母都染上了風寒,半路散手人寰了。他安葬了父母,一個人靠著一路打听找到了姨媽一家。他姨丈本是衙門中的一個捕快,後來因為得罪了人所有被免了差事,一家人也就搬到了鄉下。姨媽家就一個獨生兒子武豹,比王青嘉小三歲。兩人年齡相當,很快好的就跟親兄弟一樣。王青嘉以前跟父親學過一些武藝,每天沒事的時候就練習。練得久了,七八個壯漢都近不了身。
姨丈武通也會一些拳腳功夫,所以武豹也跟著他爹學了幾招。表哥來了之後,兩人沒事切磋一下武藝,倒是都長進了不少。可是沒過幾年,姨丈和姨母雙雙因病去世,剩下兄弟兩個相依為命。幸好兩人都有的是力氣,而且村人純樸,讓他們幫忙干點活,給他們管口飯吃。
兄弟兩人就靠吃百家飯這樣挨過了兩年。前幾日縣城的韃子跑來之後,他們才知道原來是一位蕭將軍帶著軍隊打跑了韃子。沒想到今天又從一位從縣城回來的村民講蕭將軍被朝廷封了侯爺。蕭侯爺發了征兵令,只要身體合格,就每月發二兩銀子的餉銀,而且飯是管飽了吃。
王青嘉一听,頓時大喜過望。小武的飯量越來越大,很多人家都不敢再找他們干活了。看著小武每天吃不飽的的難受樣,他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如今這蕭侯爺既給錢,還管飯,這麼好的事情兄弟倆一商量很快就達成一致,簡單收拾了一下就上路了。
看著表弟渴望的眼神,王青嘉忍住月復中的饑餓,將手中的飯團子遞給了表弟。
小武有些不好意思,遲疑著沒有去接。
王青嘉將飯團子往前遞了遞,笑道︰「小武,吃吧。表哥不餓。等明日進了城,當上兵,我們就能頓頓吃飽了。」
小武這才接過飯團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很快,一個飯團子就消失不見了。
「好了,走吧,天黑前在城外的村子里找個借宿的人家。」王青嘉說完起身向前走去,小武緊緊跟上。夕陽下被拉的長長的兩個身影一高一矮向著滁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