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在揚州北門外的空地上空有著許多烏鴉在盤旋,它們在等著下面那一堆堆的人形尸體變成腐肉,它們已經聞見空氣中充滿了美食的味道。
清軍已經發動了好幾次的進攻,可是除過留下一地尸體之外,基本沒有什麼進展。揚州城上的炮火一如既往的猛烈,一聲聲的轟鳴在不斷的收割著蜂擁而來的清軍生命。
遠處的清軍用陳于階改造的佛郎機大炮轟,近一點的用明軍的各種小一些的火炮轟擊。再近些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火銃,箭矢,弩箭等構成的死亡幕布。清軍冒死組織的沖鋒又一次的被擊退了。
史可法雖然瘦弱但是卻筆直的身影昂然挺立在北城的城樓上,靜靜的看著戰局。眾將領擔心他的安危,都勸他在府中坐鎮,由他們指揮守城就可以了。
史可法拒絕了他們的好意,他知道自己雖然不擅長指揮具體的戰斗,但是卻可以站在這里激勵將士們的勇氣你,讓他們知道督師大人不畏矢石,在看著你們戰斗。如果有必要,我史可法也會握著刀沖上去殺敵的。這里,沒有將軍,也沒有督師,只有戰士!
史可法這次雖然再一次的面對十多萬大軍,但是心情卻是不一樣的。上一次清軍圍城的時候,他心中充滿了悲壯之情,已經決定以身殉國。可是蕭毅的到了給了他新的希望。他這一次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堅守。他相信只要自己能撐到最後一刻,那個年輕的將軍一定會再一次的創造奇跡的。
督師大人親自督戰,將領們沒有理由不奮勇殺敵。他們揮舞著腰刀,按著頭盔在城牆上來回奔跑著,大聲的發出一串串的命令。射出箭矢和彈藥的弓箭手和火銃兵不管有沒有射中,迅速的退後,後面的一排快速的站在垛牆邊開始射擊。循環往復,周而復始,死亡的幕布一直高高懸著。身著重甲的士兵一手持盾,一手持刀,警惕的盯著視野內的垛牆,只要發現竄上牆頭的韃子就會立刻揮刀趕上去將他們趕下城牆。一隊隊的民壯不斷的將備用的箭矢和大大小小的石頭搬上城頭。巨大的鐵鍋中下是熊熊燃燒的火焰,鍋內是燒得翻滾的糞便。
偶爾會有一些清軍的零星箭枝射上城頭,在人群中造成一兩聲的慘叫。
清軍此時還沒有使用大炮,擔任沖鋒的仍然是降兵組成的綠營兵。他們再一次的擔當了炮灰這個光榮的角色,將自己的生命留在了絲毫沒有意義的戰場上。
「王爺,敵人的抵抗意志看起來很頑強。」洪承疇和多鐸站在一個巨大的望塔上觀看著戰況。揚州守軍的英勇表現讓他的心中很復雜。雖然他已經降清,可是卻改變不了自己是漢人的事實。自己怎麼都不會想到,當年那個心懷報國壯志的年輕士子如今卻成了人人唾棄的漢奸。
「洪大人不必憂心,這些人再頑強,最終都是要變成一堆爛肉的。」多鐸面目猙獰的道。
洪承疇內心一驚,看了一眼嘴角噙著冷笑的多鐸,無聲的嘆息一聲。
「繼續進攻,凡是沒有命令後退者一律殺無赦!」多鐸冷笑著命令道。
前進是死,退後也是死,被逼無奈的綠營兵們只好繼續悶著頭向前沖。終于三家雲梯成功的搭上了城牆,那鐵制的撓鉤緊緊的扣在了城磚上。
清軍看見了,興奮的發一聲喊,持著長刀向雲梯撲來。清兵的弓箭手也在刀盾手的掩護下靠近了牆根向城上面不斷的放箭,掩護著那些正在往上攀登的士兵。受此鼓舞,越來越多的清軍涌了過來。只要能在城頭打開一個缺口,那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城頭的守軍看見清兵沿著雲梯爬上來了,急忙探出頭去向將那雲梯掀開,但是哪能那麼輕易的掀開。撓鉤緊緊的抓住了城磚,再加上梯子上清兵的重量,雲梯被緊緊的壓住了。那些城下的清軍弓箭手又趁機將箭矢射了上來,一些探出頭去不及躲避的明軍被射中,發一聲慘叫,翻身掉下了城去。
揚州城中的士兵並不是什麼久經戰陣的精兵,他們完全是在靠著心中那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在作戰。隨著城下清軍的不斷攢射,城頭上的明軍傷亡迅速增大,這讓那些剩下的明軍心中恐慌,手中射箭的動作都遲滯了起來。
眼看著一名清兵已經冒出了頭,一名明軍將領大喝一聲,向那清兵撲了過去,手中的長刀劃出一道匹練向那清兵砍去。那清兵眼看著要登上城頭,心頭略松,還來不及高興就看見一刀白光向自己撲來。血光一閃,一顆大好頭顱飛上了天空,然後掉在了一名正在張弓搭箭的清軍身上。
剛砍翻一人的明軍將領接著又是一刀向另一個冒出頭的清軍劈了過去,嘴里邊大聲的喊叫著「快,快!用熱糞燙死這幫子狗韃子!」
身邊的幾個將領也是跟著大喊著,奔到了那燒的滾燙的糞鍋前,用大瓢舀起慢慢一瓢的糞水奔到垛牆邊劈頭蓋臉的向那些爭先恐後往上爬的清兵身上,下面頓時傳來了一陣陣慘叫和人體落地的聲音。
那些慌亂的士兵被驚醒了,紛紛有樣學樣,不時的有清軍的慘叫聲響起。還有一些士兵撿起地上的石頭向下面奮力砸去。那些重甲步兵也是奮力的堵在那些被搭上雲梯的地方,只要有人冒頭,毫不猶豫的揮刀砍了過去。
終于,在經過了短暫但又慘烈的廝殺之後,那些爬上城頭的清軍被消滅了,幾家雲梯也被火箭給燒毀了。隨著一陣鳴金的聲音,清軍也是快速的退了下去。
戰場上暫時陷入了一陣平靜。城頭上的戰死士兵的尸體被收尸隊抬了下去。那些受傷的士兵也有由城中郎中組織起來的進行包扎醫治。解暑降溫的綠豆湯和飯菜也被松了上來。很多士兵是第一次面臨如此的廝殺,看著那些飯菜卻是沒有一點的胃口。
滁州城內,定北侯府的作戰指揮室內。
「陳百戶,揚州那邊情況如何?」蕭毅看著眼前地圖上揚州城上那個巨大的黑色箭頭,向身後的陳子龍問道。
「根據斥候隊的報來情報,韃子已經攻城一天了,雖然好幾次都差點攻上城頭,但是都被守軍打退了。」陳子龍看著眼前的戰報道。
「傷亡如何?」蕭毅又問道。
「韃子傷亡應該過千了,守軍傷亡也有兩百多了。」陳子龍沉聲道。
「但是奇怪的是,攻擊揚州的韃子和清流關下的韃子都是一樣沒有使用大炮來攻城。」陳子龍疑惑的道。
「沒有使用大炮?」蕭毅聞言沉吟了一會道︰「這有兩種可能性。第一是韃子是像用那些綠營兵來做炮灰,消耗守軍的箭矢和彈藥以及最重要的銳氣。等到守軍筋疲力盡,彈藥匱乏的時候,韃子再用大炮一舉攻破城池。這也是韃子的一貫做法。
第二,韃子的炮彈和大炮不是很多,所以他們想留在最後使用。這一點也是很有可能。紅衣大炮本就數量不是很多,每個重逾數千斤,鑄造起來極為不易。韃子原來的四十多門大炮都被我們給搶了,一時之間卻也湊不了那麼多的大炮。所以才會出現有炮而不用的現象。」
對于蕭毅的分析,陳子龍也是非常認可。但是他忽然蹙眉道︰「侯爺,韃子才攻城一天,而且還沒有用大炮,守軍已經傷亡兩百余人。韃子總兵力十五萬人,而揚州守軍卻只有一萬余。敵眾我寡,若是韃子這樣攻下去,那麼揚州危矣。」
「你考慮的也是本侯所擔心的。多鐸上次在揚州受挫,看來這次是發了狠心一定要將揚州城攻下。而且今天的攻城也只是個試探。韃子只是攻擊北城,其他三個方向卻是圍而不攻。這就很說明問題了,如果我預料不錯的話,韃子明日一定會從四城同時發動攻擊的。」蕭毅沉聲道。
陳子龍聞言大驚,急聲道︰「侯爺,那該如何是好?」
蕭毅微微一笑道︰「陳百戶,莫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他作甚。本侯定然不會讓韃子那麼輕松就能攻下揚州的。」
陳子龍看著蕭毅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稍定,問道︰「侯爺有何妙計能解揚州困局?」
蕭毅神秘兮兮道︰「暫時還說不得,說出來就不靈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陳子龍看蕭毅不願多說,便也不好再問。又拿起桌上一份戰報道︰「侯爺,根據最新的情報,劉澤清有向和州行進的跡象。」
「他終于還是耐不住寂寞了。既然他想來找死,那本侯就成全他。叫蕭貴過來。」蕭毅冷笑一聲,殺氣騰騰的道。
陳子龍心中一驚,急忙應了聲,轉身出去叫人找蕭貴了。
「劉澤清,本侯要是不收拾了你,那就白白來了一回大明了。你既然那麼喜歡吃別人的腦漿,那麼想必也不介意嘗一下自己的。還有,你那兩只黑猩猩,想來也是應該很喜歡你的腦漿,本侯一起成全你們這三個畜生。」蕭毅心中默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