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毅帶著徐琳在招賢館巡視了一番,那里考試的都是參加武選的士子。大概是因為能夠參加武選的士子身體素質比較好,所以那里倒沒有發生士子中暑暈倒的事情。
就在蕭毅在招賢館巡視的時候,從秦國公府後面的那條街上一家臨街的酒樓上走下來一位身穿白衣,一身武士打扮,手提長劍的青年。那青年身量雖不甚高,但是卻也是劍眉星眸,唇紅齒白,白皙的臉龐上一雙靈動卻又沉穩的眼楮。
看他舉步行走之間,步伐沉穩,腰背挺直,不似一般江南士子那般帶有一股文弱之氣,反而是充滿勃勃英氣,但是卻並不顯得粗魯,整個人身上流轉著一種不同于一般讀書人的那種令人折服的風度。
那白衣青年攔住一位過路的老者詢問道︰「敢問老丈,秦國公府該怎麼走?」
那青年人長得帥,又是彬彬有禮的,那被問路的老者心情很好,熱情的給人家介紹起來。
「這位公子,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外地人。在咱們滁州城中,幾乎沒有不知道秦國公府邸的人。你可不知道,秦國公這府邸那原本可是一個姓孫的富商的宅子。後來秦國公帶人打跑了韃子,進了滁州城。可是那姓孫的狼心狗肺,被豬油蒙了心,竟然勾結韃子的奸細想要造反,幸虧國公爺神機妙算,派人埋伏起來,將那些奸細一網打盡了。後來……」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就喜歡碎碎叨叨了,那老者越說越起勁,讓那白衣青年有些不耐。
等那老者剛說到秦國公拒絕那些商賈送宅子的事情的,抬頭一看,那白衣青年已經不見蹤影了。老者有些意猶未盡,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向前走了。
那白衣青年此時已經到了這條街的拐角處。他記得上午秦國公的隊伍就是從這里拐彎的。他來到這里,找了一個人終于問清楚了秦國公府的所在,原來就在這條街的不遠處。
這青年按照路人的指點,很快的就來到秦國公府前。
蕭毅的宅邸並沒有像一些達官貴人一般是戒備森嚴,門口站著大批的侍衛。他不想讓百姓將自己的總督府視作洪水猛獸一般的存在。他的策略是外松內緊,表面上看起來防備松懈,但是實際上飛進一只蒼蠅都會被立刻的偵查到。這當然有親衛們的盡心盡力,但是同樣也有領主助理的預警功能的原因。
白衣青年站在總督府門前,看了大門兩側的四名侍衛,心中有些疑惑。難道這就是總督府麼?怎麼就這麼幾個人撐門面?抬頭一看,黑字紅邊的大匾上秦國公府幾個大字赫然入目。
應該沒有錯,就是這里了。青年輕輕的點了點頭,伸手進入了懷中。
台階上的那四名侍衛早就發現了這白衣青年,但是並沒有任何動作。蕭毅有過命令,不允許對百姓狐假虎威。只要過路的百姓沒有什麼危險的舉動,他們一般不會輕易出手的。但是四個人八只眼楮此時卻在緊緊的盯著這個青年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有任何的不軌舉動,立刻就會撲身上去格殺。
白衣青年在身後入懷的時候那四名侍衛已經是全神戒備開了,手中的劍柄已經被牢牢抓緊,隨時都可以出鞘飲血。
那名白衣青年身子忽然一凜,似乎也感覺到了那幾名侍衛的戒備之意。他抬頭看了這幾人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立刻又隱去了。在他的感知中,這幾人現在就像四只蓄勢待發的豹子一般,只要自己一有可疑的舉動,立刻就會向自己撲過來。按照他的感覺,這四人都是劍術高手,以自己的實力,若是以一敵一,有九分的勝算。若是以一敵二,勝算最多五分。若是四個人一起上,自己恐怕就不是對手了。
這秦國公手下還真是藏龍臥虎啊,白衣青年心中暗忖道。
他忽地從懷中掏出一封名帖,走上前去朗聲道︰「在下有要事求見總督大人,煩請通報一聲。」
一名侍衛上前接過名帖,沉聲道︰「請稍等!」,說完拿著名帖進了大門。
現在的總督府中能主事的就剩下管家謝宏了。其他的人都有些事情在外面忙。那名侍衛將名帖交個謝宏之後,謝宏打開一看,也是面上一驚不敢自作主張,但是又擔心慢待了國公的客人,只好讓人先將那名白衣青年請到前廳,奉茶請坐。同時派了一名侍衛前去通知總督大人。
蕭毅在招賢館巡視了一遍考場後,又拿起了士子報名冊細細翻看起來,向從中找出幾個自己熟悉的名字。但是看了好一會都沒有發現一個自己听說過的,正想放下的時候卻瞥見了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夏完淳。
蕭毅一喜,向旁邊的陳子龍道︰「陳參謀,你的得意門生也來了麼?」
陳子龍一看蕭毅一臉喜色,知道他對自己這名學生很是欣賞,也是心中高興,笑道︰「回部堂大人,卑職知道大人對存古頗為欣賞。上次大人決定招賢之後,卑職就給彝仲(夏完淳之父夏允彝的字)寫了一封信,邀請他們父子前來大人麾下效力。彝仲欣然答應,只是因為他家中尚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所以會晚到幾天。而存古前幾日已經和彥林先生的兩位公子一起來了滁州。只是因為大人公務繁忙,卑職還沒來得及稟告大人,請大人恕罪。」
蕭毅哈哈一笑︰「什麼恕罪不恕罪的,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啊。」
陳子龍也是呵呵笑了起了,正待兩人說笑間,王青嘉進來稟告道︰「大人,府上派人送來一封名帖,說是有貴客上門拜訪。」說著將手中的名帖呈給了蕭毅。
蕭毅心中疑惑,不知道是什麼人,還是貴客。帶著疑惑打開名帖一看,看了半天更加的迷惑了。
陳子龍看見蕭毅眉頭微蹙,臉現疑惑之色,于是出聲問道︰「大人,敢問是何人來拜訪?卑職看大人臉色不悅,難道是不想見此人?」
蕭毅苦笑一聲︰「非是本督不想見,而是這個人我根本就不認識,也從未听過。來,你看看。」說著將名帖遞給了陳子龍。
陳子龍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四川總兵官,鎮東將軍,大都督秦麾下都督僉事馬茗月拜上。」
陳子龍看著也是沉思了起來,少頃道︰「卑職知道這是誰了。」
蕭毅急道︰「是誰?」
陳子龍道︰「大人想必知道我大明朝唯一的女將軍秦良玉吧?」
蕭毅一听,道︰「那當然了。秦老將軍手下的白桿兵那可是天下聞名啊。本督若是沒有听說過秦老將軍的威名,那真的得找塊豆腐撞死了。」
陳子龍被蕭毅的話逗笑了,接著道︰「部堂大人說的不錯。這四川總兵官,鎮東將軍,大都督說的就是秦良玉老將軍。而這位都督僉事馬茗月應該就是秦老將軍的子孫。」
蕭毅一听,這才恍然道︰「本督以前只知道秦老將軍威震西南,卻不清楚她的官職。本督剛才看到這麼多的頭餃,還以為是張獻忠派來的人呢。只是不知道這位都督僉事找本督有什麼事情?」
陳子龍道︰「秦老將軍一家世代忠良,想必派人來拜會部堂大人應該是和抗擊韃子有關。」
蕭毅沉吟下道︰「言之有理,回府一問便知。來人,回府。」
那名前來報信的侍衛來的時候就牽上了蕭毅的坐騎赤血。蕭毅剛剛走出招賢館的大門,赤血見到蕭毅就是一聲歡快的嘶鳴。蕭毅走上前去笑著輕輕的拍了拍它巨大的馬頭道︰「老伙計,辛苦你了。」說完,翻身上馬策馬緩行起來。那名侍衛的馬當然是讓給了徐琳了。王青嘉帶著一幫子侍衛在後面跑步跟上。
這個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正是陽光正烈的時候,街上的行人已經不多,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匆匆而過。因此蕭毅一行的速度也是甚快。
管家謝宏一看蕭毅回來了,急忙迎上前來到︰「老爺回來了。那位客人正在前廳等候。廚房已經準備好了飯菜,老爺可以隨時用膳。」
蕭毅點點頭,將手中的馬韁繩遞給早已迎上來的一名侍衛道︰「將飯菜擺在花廳吧。先給我準備些清水,洗漱一下。否則這一身臭汗的怎麼見客啊。」
謝宏一笑,這位國公爺還真是沒架子,說話真有意思,答應了一聲立刻去張羅了。
徐琳正向去廚房看看,她不放心那些廚子的手藝,擔心他們做的不合蕭毅的胃口。正要走的時候,卻被蕭毅一把拉住,徐琳臉上一紅,緊張的轉頭看向蕭毅,不知道他要做甚麼,小心髒砰砰的直跳。
蕭毅可不知道自己的舉動被佳人誤會了,笑著道︰「琳兒,你看我這一身臭汗,就這樣去見客,不僅會丟我的臉,也會丟了你徐大小姐的臉。所以啊,你先去幫我陪陪客人,我洗洗就來。」
徐琳一驚,嗔道︰「大哥,我一個小女子怎麼能去待你見貴客呢?」
蕭毅哈哈一笑道︰「放心吧,那位客人應該也是個女子。你們女人不是在一起都是自來熟的麼,我對你有信心。」
蕭毅說完自顧自的去了,只剩下徐琳一個人站在原地。徐琳雖然臉上嗔怒,但是卻是心中喜悅不已。蕭大哥既然讓我代他見客,那自然是將我當作親近的人。
這麼一想,立刻滿臉的桃花,走到旁邊的一處廂房,讓丫鬟打了些水匆匆洗漱一番,又對著鏡子端詳了半天,覺得滿意了這才向前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