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在的高郵州的清軍守將是柏永馥。這人原來明朝的總兵。韃子南下的時候也跟風投降了。南明時期的官員將領多如牛毛,這人以前也沒有什麼名氣。上次多鐸敗走的時候,就將高郵州的防守重任交給了他。對于多鐸來說,讓誰駐守都是一樣的。反正這本來都是大明的城池,大不了再還回去好了。
定北軍的強大戰斗力讓多鐸覺得高郵州這種小城池時很難守得住的。硬件在擺著,派誰駐守都是一樣的。如果讓八旗將領駐守的話,那如果陣亡了可是大大的損失。而且八旗兵擅長的是野戰而不是守城戰,與其在這中小地方損兵折將,還不如讓漢人自己自行廝殺去。
打定了主意的多鐸眼楮一掃,就順便看見了一旁一臉孫子樣的柏永馥,所以這守城的光榮任務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自打柏永馥接手了這守城任務之後,他就沒有睡過一天的安穩覺。他本來以為韃子是天下無敵,將來鐵定是得了天下的,所以才跟風降了韃子,想保個自家的榮華富貴。但是沒想到這韃子這麼不禁打,揚州城下十幾萬大軍敗得一塌糊涂。現在他們跑了,縮到了淮安城中不出來,將這擦的事情交給自己。他娘的,你都不想想,那定北軍是我能擋住的嗎?老子要是能擋住,也不用降了你們這幫子狗東西,早都帶兵將你們趕回遼東那雪窩子中去了。
牢騷歸牢騷,柏永馥還是乖乖的接受了命令,並且開始忙碌了起來。當然,他忙得可不是加固城防,準備死守。他根本沒有理由為韃子賣命。再說了,他就是想賣命也得有那個實力啊。城中只有五千的綠營兵,而且個個都是毫無斗志,跟五千個拿著刀槍的民夫也沒啥兩樣。要想以這樣的軍隊抵擋定北軍,那基本無異于自殺。所以,他是忙著派人打听消息。一方面隨時打听定北軍的動向,一方面主意韃子的動向。隨著準備伺機而動。
蕭毅向朝廷上要求頒布漢奸榜的消息他自然也是知道了。听到這個消息之後他還有些不明白,可是身邊的一位心月復幕僚卻提醒他道︰「東家,這事情有些不妙啊!」
柏永馥一怔,問道︰「什麼意思?」
那心月復撫了撫自己的羚羊胡子道︰「這秦國公上表要求朝廷頒布漢奸榜,實在是一石二鳥的妙計啊。而且東家你的身家性命和榮華富貴都在這漢奸榜上了。」
柏永馥听他說的這般鄭重其事,也是嚇了一跳,急忙鞠了一躬道︰「還請先生賜教!」
羚羊胡子很滿意他的表現,點點頭,故作高深的道︰「東家莫急,且听我慢慢道來。秦國公這漢奸榜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分化拉攏,另外一個就是進一步的抬升自己的名望。」
柏永馥有些不解,羚羊胡子繼續解釋道︰「根據咱們收到的消息,凡是在這漢奸榜上錄了名字的人,那秦國公和朝廷是絕對不會再行寬恕的。比如說洪承疇,吳三桂,範文程,馮銓等人。這些人直接被定性為鐵桿漢奸,那是永世不得翻身的。哪怕他們現在立刻改旗易幟,重新投向朝廷,那也是死路一條。而且听說這漢奸榜上只有一百多人,可是東家你想想看,自打韃子在遼東起事以來,從大明投過去的官員將領不知有多少,不說有上萬,最起碼也以千計了。若是嚴格的說來,這些人都算是漢奸了。但是為何秦國公這漢奸榜上卻只有一百多人?難道是秦國公忘記了嗎?」
柏永馥接口道︰「那當然不可能,這些人都是朝廷官員,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朝廷都有他們的資歷檔案,怎麼可能忘記。對了,先生是說……」柏永馥突然急聲道。
羚羊胡子點頭道︰「東家看來猜到了。東家能不能活命和繼續富貴就要看那漢奸榜上有沒有東家的姓名了。若是沒有,那秦國公的意思就是很明白了,東家也就不用擔心沒有退路了。以東家的睿智,自然之道該怎麼做。若是有的話……」羚羊胡子說道這里忽然停下了,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柏永馥知道他的意思,若是有的話,那自己也有死路一條了。想到這里,他的一顆心頓時忐忑不安起來。暗自思忖自己夠不夠資格上那漢奸榜。一會兒想到自己位卑官小,而且沒有大惡,應該上不了榜。沒看那榜上都是些什麼人,洪承疇,吳三桂之流,人家跡的時候,自己還在主子跟前端茶倒水呢!
可是一會又想到,自己一箭未放就降了韃子,而且還跟著韃子進攻揚州城,現在又當其沖擋在了定北軍的北伐道路的第一站,也很有可能上榜啊。
這左右一思量,心中頓時沒了主意,嘴里就轉著圈的念叨著漢奸榜幾個字,臉色也是變幻不斷。
一旁的羚羊胡子看著自己東家這樣子,暗暗搖了搖頭,出聲提醒道︰「東家暫時不用憂慮。至于東家到底有沒有上榜,過上幾日就知道了。若是東家真的榜上有名,那也無需擔驚受怕。大不了一走了之。他秦國公再厲害,也不會滿天下的派人搜捕。過上幾年,等天下太平的時候,說不定這災禍就躲過去了。」
柏永馥一听,是這個理啊。你秦國公若是果真不願意放過我,我惹不起你還躲不起你啊!大不了老子帶著一家老小,乘船出海,找個小島住下來,先避避風頭。你秦國公還要忙著對付韃子還有李自成,總不能派兵滿天下找我。」這麼一想,他的一顆七上八下的心這才緩緩的放下了。
生活充滿了意外,就在這時,一個心月復將領沖進了房中,急聲道︰「將軍,大事不好了。探馬現,有大隊的人馬向我們這邊過來了。」
柏永馥豁然站起來失聲道︰「竟然來的這麼快!」
那將領一怔,下意識的問道︰「難道將軍知道來的是哪路人馬?」
柏永馥這才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急忙問道︰「可看清楚了?來的是哪路人馬?」
那將領道︰「探馬不敢離得太近,只是遠遠看見那隊人馬的旗幟上寫著一個大大的蕭字。」
柏永馥一听,喃喃道︰「這當然是秦國公蕭毅的人馬。這江北除了他,還會有誰啊。」
定北軍來的如此的快,讓本來準備伺機行事的柏永馥一下子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有心投降,但是卻不知道那漢奸榜上到底有沒有自己。萬一真有自己的名字。投降豈不是自己找死。若是逃跑的話,眼前這兩人還都等著自己拿主意,而且還要帶上家眷,逃跑起來肯定不方便。萬一被士兵們知道了,生了嘩變,說不定自己想跑都跑不了了。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了。
羚羊胡子也被這個消息嚇了一跳,手撫著自己的胡須來回的走著,思量了半天終于道︰「東家,我有一個辦法。」
柏永馥聞言,一把扯住羚羊胡子的衣襟道︰「先生有何妙計快快道來。」
羚羊胡子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掙月兌衣襟,苦笑著道︰「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妙計,只是無奈之舉了。」
柏永馥可不管那麼多,催促道︰「先生來听听。」
羚羊胡子道︰「說來也簡單,就是一招投石問路。眼看著大軍兵臨城下,要想等到朝廷頒布漢奸榜已經來不及了。若要知道秦國公的真正意思,東家最好派一心月復之人前去定北軍營中,一探究竟。這樣一來,東家便可轉圜自如了。」
柏永馥聞言眼前一亮,一撩袍擺向山羊胡子躬身道︰「先生妙計。想來此事需要有一心思靈巧,善于察言觀色之人才能勝任。所謂一事不勞二主,先生睿智敏銳,心思細膩,實在是不二的人選。這件事情就拜托先生了。柏某的身家性命還有五千將士的性命全都在先生一人身上了,請先生萬勿推辭。」
說著,柏永馥向身後那將領施了一個顏色,那將領會意,也急忙抱拳道︰「拜托先生了!」
羚羊胡子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沒想到這個東家竟然將這事交到自己手中,而且還搬出五千士兵的性命來壓自己。看來不去是不行了,畢竟那是自己的東家。而且他也安慰自己道︰「自古富貴險中求,這一次若是成了,東家日後則會更加器重我。就算不成,應該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況且我並非軍中之人,想來那秦國公不會為難我。」
羚羊胡子想到這里,只好苦笑道︰「老朽定當全力以赴。」
蕭英帶領的定北軍先鋒已經到了離高郵州不到五十里的地方了。這天氣悶熱悶熱的,士兵們身上的戰袍都已經被汗水打濕貼在了身上。戰馬也是身上的汗珠滾滾而下,順著鬃毛流淌,
蕭英騎在馬上,手搭涼棚,向前張望著,嘴里詛咒著這該死的天氣。
突然,一陣馬蹄聲向這邊奔來過來。一名騎兵策馬沖到蕭英跟前道︰「稟告將軍,在前方現一處湖泊,水質清澈,正好可以飲用。」
蕭英一听喜上眉梢,看了身後的軍隊一眼,將士們都已經很有些疲憊了。雖然沒有人口吐怨言,但是這樣走下去還是很耗費精力的。反正城池就在哪里,又跑不掉。還不如趁著中午這會正熱的時候先休息一下,待下午涼快些再行軍。
「傳令下去,繼續向前,在湖邊休息!」蕭英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