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前輩?」葉曉華蹙起眉頭,與穆晴對望一眼,沉聲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詳細說來。」
婉倩便細細的將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從之前在坊市中想買薛無顏的空白符篆說起,到後來在那絕領峰弟子那買到附靈筆等物,再到與薛無顏的沖突和孤通真人的出言相助,其中每一言每一語,甚至自己的心中的想法,都詳細道來。她也不添油加醋,情緒平靜,極為客觀地敘述,倒令葉曉華漸漸生出一股憤怒。
待她清清晰晰將事情講完,葉曉華反倒拉了她的手安慰,「幸好有真人相助,否則今兒,你還真是麻煩了。不過,先前為師不知道此事,也便罷了,現下既然知道了,為師難道還能眼看著你遭遇不測不成?」
她語氣一沉,轉眼看向穆晴,面色嚴肅,「晴姐,這薛無顏薛前輩……你是否了解一二?」
穆晴先未答話,反是認認真真將婉倩上下打量了,才了然地道,「我說呢,那無顏仙子如何無緣無故,會看你這徒弟不順眼。」說到這,她微笑起來,「先前她一身是傷,倒沒仔細看。這會看來,卻果然是個清清秀秀的小佳人。這般犯到薛無顏手中,那自是有去無回的。」
「難道那薛無顏……果真是那等偏激之人?」葉曉華雖听婉倩轉述過絕領峰弟子的話,卻有些不相信。在她想來,能晉升到元嬰期的,怎麼都是有大智慧的人。如果真是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那能修到元嬰期,只怕也就到頂,再無上升的可能了。
「曉華,你之前在蓮花峰,又在結丹期困得太久,所以沒听過這位無顏仙子的大名。」穆晴面上微微含笑,說到薛無顏時,似乎並不畏懼,反而還有一番揶揄的口吻。她想了想,長長水袖朝空中一揮,卻見空空曠曠的大殿中,突然現出三張圓凳和一方石桌。桌上尚有壺有盞,頗為周到。
「來,都坐,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我們坐下談。」她邀兩人坐了,又分別倒了壺中玉液斟給兩人,才慢慢絮道。
「這位無顏仙子,在元嬰修士中,算是頂有名的一位。蓋因她已在元嬰期這一階中,停留了整整八百年,如今困在元嬰後期,卻寸步難進。」
「她本屬于絕領峰的斷情一脈。後來入了元嬰,就搬到一座無名山頭上,自名無顏山,又自號無顏仙子。曉華你是知道的,一旦修煉出元嬰,就是奪天地造化之功,修士的種種缺陷,甚至缺胳膊斷腿,都能在元嬰期時生長回來……」
這樣也可以……?婉倩听著元嬰期修士的種種奇異,不由的更添了幾分向往。不過又想想自己如今的修為,她只得將這種艷羨收斂起來,深埋心底。而另一種不服輸的念頭,卻出乎意料的高漲。
「沒錯……以前在結丹期之時,我對這些神通還心存疑慮,但到我真正修出元嬰,才深刻明白這一點。」葉曉華點頭表示肯定。婉倩听得也更為認真起來。
「正是如此那無顏仙子一直對自己普通的容顏很不滿意,滿以為進入元嬰,自己的尊容能得以改變。但她卻不知,元嬰雖能令斷臂重生,那是因為曾經確實有真的手臂存在,根據自身的記憶,才能聚集靈力回復肢體。」
「但是,她的面容本就長成那樣,無法憑空在臉骨上增高或者填平。這也就意味著,她一心想要變得美麗的心思算是白費了。她只得尋另外的辦法。」穆晴道,轉而詢問二人,「你們可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易色花,是生在瘴戾毒沼上,四周必有魔物守護的靈花?」
「易色花?」婉倩必是不清楚的,倒是葉曉華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道,「是不是傳說中,只要一朵易色花,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徹底變換自己容顏的那種靈花?可是……這不是傳說嗎?我可從未听過誰擁有這東西,就連多寶閣的拍賣會中都沒出現過……」
「要不怎麼說無顏仙子的執念太深呢?出山游歷,也多以尋找易色花為主。為此,也不知道走過多少險惡的地方……再加上她始終認為自己容顏粗陋,難以見人,別人多盯她一眼,都似乎是在嘲笑于她,因此來往間,也常常是一個人,鮮有知交。」
葉曉華听到這,不由嘆口氣,「她為著美麗,已經算是著魔了。可惜她卻不明白,真的美麗,又哪里是皮相呢?」
「可不是?」穆晴贊同道,「她獨自一人,又常往那些險惡之地而去,性子更加孤僻不說,到後來,又生了一件禍事。你道她的腿是如何瘸的?」
「這倒是。元嬰期可將身體修復如初,為何她卻仍是腿瘸之相?本就對自己的容貌有著深深不滿,又兼之瘸了一腿,難怪我徒兒多看她一眼,就著了她的惦記。」葉曉華看看婉倩,滿臉的嘆息。
「要說她如何腿瘸,卻還是與易色花有關。據說有一回,她終于尋到了世間罕見的易色花,心中高興之時,卻忘了易色花周邊,總有魔物潛在一旁。那魔物本就修為高超,又趁她不察偷襲于她,這才使得她腿處經絡盡數腐蝕,一條腿就這麼瘸了。而那魔物的魔力與靈力格格不入,緊緊吸附在她腿上斷處的經脈,一有靈力進入那里,就被完全吸收。因此,就算她是元嬰期的大修士,卻無法破除那里的魔力,能夠維持著整條腿沒被腐蝕完,已經算是她日日煉化的最好結果了。」
「那她如何不去尋自己的師傅親友相助?」婉倩不禁插了句嘴。要知道,自己受了委屈,都來尋師傅葉曉華做主。那位無顏仙子,倒是光棍得很。
「這個我便不知了。也不知是她性格怪癖,不願意去尋呢,還是她的師傅親友,都已經不在了。」穆晴搖搖頭,頓了頓,又道,「總之那之後,她的脾氣愈發古怪起來。她自從在無顏山修行後,收了不少弟子,都是些……你應該明白,都是些看著極為普通之人。」
「她的執念確實是太深了。這又是何必呢……」葉曉華明白穆晴所言,想到自己收徒兒時,倒從未注意過她們的美丑。
「她大概是在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過去罷?」穆晴猜測道,「也因此,她這人極為護短。而後來更因有人明里暗里嘲笑她的瘸腿和無顏,她還很殺了些人。」
「這下子,她的名聲倒是出來了。听說孤通真人還將她喚去,關在悔過崖上三年,才被放出來。這之後,她倒是學乖了,再有人多看了她一眼,她也不傷人性命,只將其左眼刺破,言曰小做懲處。」
說道這,穆晴的聲音中充滿嘲諷,而葉曉華則是倒抽了口氣。「想不到,我蜀山還有這樣飛揚跋扈之人即便她是元嬰期又怎麼樣?也不應該這樣胡來才是掌門峰主都不管嗎?」不跳字。
「管?如何管?一來,她是元嬰期大修士,你也知道,到我們這一層,門派對我們的約束力是大大減少,甚至完全不會管我們做了什麼。在這種情況下,她又沒傷人性命,只要不鬧大,門派當然是睜只眼閉只眼……二來,你說孤通真人沒管嗎?管了呀,可不是關在悔過崖上三年?且這次師佷能逃月兌,也是真人發言,才算僥幸逃掉……」
葉曉華轉眼看看婉倩,有幾分失神,「真人能做到這一點,也確實盡了力。婉倩,你得了真人恩情,卻要牢記才是。一飲一啄,一因一果,都是天道注定的事。如今你受了他之恩,今後卻要記著回報才是。否則,這都可能會成為你修行進步上的一層心魔。」
「是,謝師傅提點。」婉倩真心實意謝了,又看向兩人,「師傅,師叔,……如今卻是怎麼辦呢?她是元嬰後期的大修士,如今惦記上徒兒的眼楮,卻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可不是?」葉曉華拍拍她的手,面現不忍之色,「真是苦了婉倩。……也不知,這樣的事情,如何會讓我徒遇到。對了晴姐,要不,讓她與我一道留在藏書閣中修行罷?」
此言一出,婉倩也極為期待地望著穆晴。若能因此留在藏書閣,可真是天大的好處了。
穆晴卻是不好意思道,「這個……曉華,你是知道規矩的。我雖參與管理藏書閣,但讓這煉氣期的小姑娘留在你身邊,卻不是我說了算的……這樣吧……」
她想了想,眼楮一亮,「不是為了避開薛無顏嗎?你現在還在修行中,卻是不適合照看婉倩。不如,就她先跟著我一段時間罷。我找個門內的任務給她,讓她暫時跟我,那薛無顏縱是元嬰後期,于我來說,卻實在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葉曉華有些意動,口中遲疑道。
「我們倆什麼交情,如何還說這些話?當年在試練之地里,若沒有你幫忙,我怕是早就死了,如何還有今日的我?能幫上忙,也是我的榮幸。」說罷,穆晴笑著看向婉倩,「怎麼樣?這段時間,你就先跟著我。待你師傅出了關,再將你領回去就是。」
「多謝師叔婉倩感激不盡。」得穆晴允諾,婉倩眨眨眼,心中終于長舒了口氣。
(不好意思,最近有事,更新不能保證……後面會好的……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