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峰上依舊清幽如舊。只是這一次再來,不知為何,她卻覺得這里的一草一木,都透著蓬勃的朝氣。舒展的綠葉青蔥,生長的枝條柔女敕,連風拂在面上,都是柔柔的。或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微一抿嘴,為自己的奇思妙想好笑不已。
總不至于婉清師姐的修為已經精進如斯了罷?僅憑著修士的一思一想,即能影響到周圍的環境……這該是更久遠的境界吧?不少字要說來,「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自己有這樣的感受,更多的來自于自己的心境。
或許是一朝得悟,才為自己帶來這樣的改變吧?不少字
小林峰上的清池子,水上紗帳層層的亭子宛然如故。婉清師姐卻坐在亭子邊上,許是听到她來的腳步聲,一時回頭,朝她輕輕一笑。
她停下步子,微微一福,算是見過禮。婉清師姐也不去迎她,只笑著向她招手,示意她過去。
直到她坐定,婉清師姐看了看她的眉眼,一時笑道,「今兒怎麼有空到我這里來?前陣子不是才將化鶴符搗鼓出來,怎麼著,今日又要來討什麼便宜?」
婉倩听她提起這個話題,也彎著眼楮笑起來,「哪里就來討師姐便宜了?不過是住在查玉峰,內外行動不方便,這才上心了些。不過,還要多謝師姐,若非你和那位青雲坪的師兄幫忙,那結丹期的符化仙鶴,可真不是我能對付的了的。」
此言一出,她便見到師姐的眼中,滿是喜氣與柔情。明明面上是掩藏不住的情意,偏偏口中還推拒道,「哪里是我們的功勞了……再說,他明明只是來湊熱鬧的,要感謝,也謝不到他的身上……」
「你是不知道,他那個性子,最是憊懶不過。平日難得在外邊走動,往哪一呆,常常是幾個月甚至年許不挪窩。那次,也是我見他實在窩在自己的洞府里太久,才把他叫出來的……」
婉清師姐雖是淡淡說著,婉倩卻看到她眼底,滿滿浮動著的是溫和的笑意。她便也笑著,時不時應兩聲,聊得甚是開懷。
好一會,婉清師姐才想起她的來意,面色微微一紅。「咳」了一聲,她不好意思地轉了話題,「對了,你今天來……」
「啊,是這樣……」婉倩想起自己的正事,在心中斟酌了下語言,才把自己的情況說了說。本命法寶的事,她早有耳聞,只是遇著謝醉,才真正引發了她對本命法寶的思考。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她即便不是立時就要擁有本命法寶,但早點思考準備,總要好一些。
是,她知道,最合適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可是,哪一樣才是最合適自己的,她還沒想好。因此今日,她便前來詢問婉清師姐,希望能從她這得到寶貴的意見。即便是一個參考也好,總可以打開思路,不局限一時一處。
她也想清楚了,自己最大的問題,是眼界不夠寬闊。
前世雖然有二十多歲,今生又過了一十八年,但若論真正看了多少事多少人,她的經驗還是不夠。有時候,即便是經歷過生死和磨難,但經驗與眼界,卻不是輕易能補充得了的。
在這方面,她無疑只能問一問師姐了。再怎麼說,婉清師姐也一兩百歲了,比她看得要多上不知幾何。
因此話一問出,她眼巴巴地望著婉清師姐,心中還居然又幾分忐忑。
哪知,婉清師姐听了她的問題,最先的反應,竟是蹙蹙眉。她沒有插嘴,心卻提到嗓子眼,驀地眼皮一跳,就听婉清師姐道,「……婉倩,你的想法是不錯……不過,修行最忌求快,咱們修行,講求的是一步一個腳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現在就將心力花在這上面,會不會太早了?」
婉倩只覺一顆心慢慢往下沉去。只是她此次卻是想清楚了的——畢竟師姐不清楚自己最大的依仗,依照自己修行的速度,突破煉氣巔峰成就築基,是隨時可能出現的事情。但是,這又不能同師姐明說了……那蜀錦就是自己最大的秘密,有蜀錦一日的存在,自己的修行速度就不會慢下來。
這許多年過去了,那蜀錦上的神秘花紋,自己卻還是沒有弄清。自己的修行速度瘋狂增長,究竟是那蜀錦本身的力量,還是上面的花紋有效?若是花紋的力量,將它拓印到紙上,會否依然有同樣的效果?且這些花紋的力量,是能增長所有法訣的修行速度,還是單純只對望仙訣有用?
這種種問題,她雖然在這些年中猜測了各種答案,但到現在,卻還存在著種種疑問。即便是蜀錦上的花紋,她到現在為止,還真的沒在任何地方看到過相同的,所以也無從驗證……自己也不可能甘冒大險,將蜀錦的存在透露給其他人知道……
單是當初在煙霞閣中所見,穆晴師叔的表現,無一不告訴她,這里面,掩埋著莫大的秘密……
「婉倩……?」
她「啊」了一聲,連忙回神,朝師姐溫婉地笑了笑,「師姐,你听我說。我不過是問問,有些準備,總比臨時再想好很多。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擔心師妹好高騖遠可是?這點你千萬放心,小倩這許多年,你也是看到的,哪里是那樣的人?」
「我向來便知道你不是……」婉清師姐的面色稍稍緩和,而後仔細打量了她幾眼,問道,「你如今到哪個階段了?」一面問著,一個查探術就拋了出去。
婉倩感到身心一涼,知道師姐在觀看自己的修為,也無什麼不滿,安靜地坐在原地,等她查探便是。
只是她一念甚至還沒轉完,就看到師姐驚訝地神色溢于言表,「你幾時到了這樣的程度?上回我卻沒有注意」
她淺淺地笑,「上次您和師兄一起來,自是沒注意到我……」
話未說完,人就閃到一邊。果然,師姐已經笑罵著拍過來,「好啊,如今可見是翅膀硬了,竟連我都打趣……」話是如此,但無疑代表著她的態度,至少已經是不反對了。
婉倩笑嘻嘻地和她笑鬧了一回,兩人才又回到了正題。
「照我說,要麼你便如我一般,擇一把飛劍,好生以心頭之血溫養便是了。只是我知道你向來是個倔強性子,看著不怎麼說話,其實傲得不行。若是普通飛劍,只怕你未必樂意,但中品靈器、甚而上品靈器,又未必那麼輕易就能尋到……」婉清師姐發了一通感嘆,遂想起一事,拉著她的手,極為誠懇道︰
「其實,便是真為你尋了中品靈器,或是上品靈器,那也不是在幫你,反而是在害你這其間的道理,你可懂得?」
婉倩听她說得鄭重,便知道不是說著玩的,因而很是用心地思索著她的話。
「……師姐的意思是,懷璧自罪?」
「沒錯。」婉清師姐望了望她,眼中神色大有深意,「那些中品靈器,向來在元嬰期、出竅期修士手中;而上品靈器就更了不得了,常常是分神、合體期的大修士手中才有……不僅僅是它們的數量本就少,世間難尋;二來,便是尋到了,沒有強大的實力,也實在護不住啊」
可不是?婉倩心中凜然。她從沒忘記過,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一切,都以實力為尊。弱小的人,不僅保不住靈器,甚而自己的尊嚴、性命,都捏在別人的手中。因而,修為低的見到修為高的,總是謙卑恭謹,生怕惹了不該惹的人,招來麻煩。
其實這方面,自己不是最清楚嗎?當初惹到薛無顏,若非孤通真人發言,自己就要在蜀山之上,在眾人面前,被生生挖掉左眼。
不過,可見天數運轉,自己合該有此一劫。即便是當初逃掉了,後面薛無顏更是借了清雲之手,將自己的左眼生生戳破……
長呼一口氣,她將胸中的郁悶吐出,朝婉清師姐道,「那麼,除了飛劍,自己是不是可以更多考慮考慮其他法寶?」
「那是自然。……要不,你也如師傅的雲緞那般,去煉制一匹軟兵器來?我听說以前的璧華真人,就是依靠一匹霞光四濺的赤練聞名整個修士界的……」
「璧華真人?」……是哪一位?
「啊,你原來不知嗎?璧華真人,是與咱們掌門真人是同一輩的人物。听說,是掌門真人的小師妹,只是她一直在門中隱修,听說……她的資質天賦,就如同那位朱師叔祖一般,是九脈俱通之人門里人都傳說,她現在怎麼也怕是渡劫期的人物了罷」
渡劫期的大修士婉清師姐說到此處,一時俱是神往神色。
只是……「朱師叔祖?……?」九脈俱通這個詞語,她倒也听說過……不過那時,是在驗資質的時候……等等,「朱師叔祖,不會是指碧瑤姐姐吧?不少字」
她睜大了眼楮,一時連舌頭都有些打結。
也是,若按輩分算的話,朱碧瑤他們,確實是與烏峰主她們是一輩的。只是這一點,她之前卻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現在提來,她才發覺,還真是那麼一回事。由此可見,家世好,天資好,還被收在掌門的門下,朱碧瑤她們,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罷?
思及此,她心底不知為何,竟有幾分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