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陽國,乃是清虛門所轄十國中,最大的一國。無論疆域還是人口,魏陽國都遠遠超過其余九國。論經濟與文化實力,更是令余國望其項背。與碧瑤住時,婉倩便听她提起過不少關于魏陽國的風土人情,因而對這國度倒也略微有了幾分了解。
魏陽國的首都,乃是兩面環江,一山依靠的勝都。因為地處沃野,又有兩江之險可守,背靠的嘉肴山更是屬于天下龍脈的一支,地勢位置可稱妙絕。因而這勝都兩千多年來雖經歷了不少朝代,卻一直沒有經歷大的戰火襲擊,又總被一朝一代的統治者定為都城。
有著深厚的文化積澱,又有兩千年不斷修砌完善的城市建設,這勝都,絕對值得一觀。因而婉倩打定主意後,便一心往勝都前去。到了她這個階層,很多東西都可以不用顧忌。展開身形,幾個搖身中,她已經到了山腳一座小村莊中。
村落里大部分不見人。寒冬臘月的,這里雖沒有下雪,卻干冷得厲害。家家戶戶躲進屋子,偶爾才有村中的媳婦婆子出來一趟,或者趁著農閑收拾來年需要的作物種子,或是進廚房淘米洗菜,準備午飯。
婉倩隨意進了一家人院子。恰有一年輕媳婦端著水出門來,抬頭正準備潑水間,就見著了院中的婉倩,不禁吃驚地抖了抖手,差點連水都顫出來。
「請問……」婉倩倒也沒跟她客套,微微動了動伏在腕間的煙霞,強大的蠱惑之力便盡數將那媳婦籠罩起來。「請問……這里是哪里?勝都離這里遠嗎?」。
那媳婦本自警惕,此時被蠱惑之力一罩,只覺得渾身莫明一輕。再看時,院落中的那女子竟然是出乎意料地美麗和親近,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此時听問著神人一般的女子問話,她連忙細細想了,這才答道,「勝都……是咱們的京城麼?我雖然听過,卻實在從沒去過,所以真不知道。
這倒確實是個問題。你不能指望每一個人都知道天下大勢,和京城的位置。不過,看來這地方離勝都大概還有不少的距離,至少要問明方向才好。
「不過……」那媳婦遲疑了下,婉倩見狀,便問,「不過什麼?」
「……我們何家村是天臨縣管轄的,仙子可以去天臨縣問問。或者那里有直達勝都的馬車呢?」
「天臨縣……麼?」婉倩想了想,又問清了方向,這才朝那媳婦笑笑,一擺手,撤去蠱惑之力,「多謝了。」而後轉身出了柴門,徑自往村外走去。那年輕媳婦莫名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中驚疑不已。「咦……這人是誰?我認識她麼……怎麼記不起她長什麼模樣?……真是怪事……」
婉倩按照那媳婦的說法,一個人往天臨縣奔去。她展開身形飛奔起來,便是世上最快的駿馬也追趕不上。往往有行人注意到,只覺得似是一陣清風吹過,仔細看時,卻哪里能看出端倪來?
天臨縣也好辨認。行不多時,鄉間小路便也寬闊起來,越接近縣城,行人車隊越多,拉柴草的,運送蔬果的,鄉紳士卒的馬車,遠出游學的士子,舉凡總總,不一而足。這……就是凡人的世界……凡人的熱鬧……凡人的真實……
擠在人群熙攘當中,看著芸芸眾生不一樣的情態,心底就有一種潛藏的喟嘆幾欲叫囂。一步步行來,到今天的地步,再回首過去,真的恍如隔世。如果當年的她沒有踏上修行之道……現在肯定也是這樣的吧?早上揭簾撐桿,夜了早早歸寢……一日日的度過,每一日都是那樣相似與雷同……
恍然視今,才令她意識到,原來不知不覺,自己竟已經走了這許多路。
如今腳下的路,是真實的路,沿沓至遠方,也不知終點何處。可是心底的那條路,則是自己必須擔當,必須果敢,必須堅強而決絕地走下去的路。修行之道,在誰那都不容易。像這芸芸眾生,每日向死而生,卻也依然要為活著的生活奮斗一日日,而自己,追求的是長生無上大道,更得清醒而堅毅,否則,中道而殂,就連名字都不會有人記得。
輕輕呼了一口氣,她放慢了腳步。只是周圍有意無意落在身上的目光,卻讓她恍然︰在凡人的世道,冬陽雖暖,可她這身裝束,確實顯得單薄。且孤身女子上路,或多或少,都會惹人注意的吧?
她笑笑,也不去管周圍的目光,徑自往城中去了。之前與沈尚南他們一道過來的時候,她便已經知道,這魏陽國乃是屬于清虛門所轄,國內各處,幾乎每一個稍大的城市里,都有清虛道場的存在。若是修行之人,則便可至道場中尋求幫助支援。
「也不知這天臨縣中……有沒有清虛道場。若是縣城太小,卻是無法,只有再尋一個大些的城池了。」這般想著,她已經一身錦衣長裙進入縣城。城門口象征性地站著幾個衛兵,只是他們相互呼喝著耍子玩,卻沒理會行人進城與否。
沒人管束更好。婉倩自在地走在街市之中,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臨街的店鋪之上,還坐著不少街客。大大的酒旗迎風招展,酒香,飯香,混著熱鬧的人潮,一波*全數傳來。
「看樣子,這天臨縣看來倒有幾分恢恢大縣的氣勢。說不定,便有那清虛道場。」她心中默默想著,見當街有兩人正從酒店中走出來,都是文質彬彬的樣子,因而連忙伸手一攔,笑著致歉︰「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這縣城當中,可有清虛道場?」
那兩人被攔住,本有幾分詫異不悅。不過待看清眼前女子的模樣,兩人眼前一亮,不禁也掛起笑容來。這兩人卻都作士子打扮,雙雙一拱手,朝婉倩道,「姑娘是問……清虛道場麼?有的有的……」
另一人也點頭道,「有的,沿著這條道走出頭,再轉上兩條街,快到西門的地方,那里便有一座清虛道場。」
「姑娘是有弟妹要送進去學習麼?」先前說話那人閃亮著眼楮,靠近一步,熱絡地道,「如果是的話,那就巧了。鄙人的兩位幼弟今年剛滿六歲,已經送進去學習了半年。若是姑娘有什麼疑問的話,在下倒也可以解得一二的……欸,欸,姑娘……別走啊,咱們聊一會兒啊……姑娘,沒怎麼見過你啊……」
婉倩卻是笑著朝兩人點點頭,徑自翩然離去。那兩人雖想追上去,腳下卻怎麼也邁不開,只能看著佳人巧笑遠去,驚鴻漸遠。
那兩人倒也沒說假話。按著那兩人的說法,果然在接近西門的地方,婉倩見著了氣勢恢宏的清虛道場。這清虛道場的各地場館都是相同樣式,只是規格有大有小而已。就如眼前這個天臨縣的分館吧,氣勢是有,卻比益城的那個小上太多。
「不過,我又不在乎大小……只要能幫到我,就可以了。」她心中默念,面上掛上一抹如沐春風的微笑,徑自走入那清虛道場當中。自這道場修建,便一直立志收納門人弟子,選拔精英人才。但凡年滿六歲,資質不錯的幼童,便可加入這道場當中,學習一番。或武學,或文才,每一年秋季一次歲考。若是考核成功,則方可進入下一層次的學習。
如此種種,每年幾乎都有大量人才被輸送到魏陽國,甚至清虛門所轄的其余九國之中。「難怪清虛門被稱為天下第一宗門……這樣一股新生力量,無論放在哪里,都是一番作為啊……」看著道場中一干大大小小白藍武服的童子少年,婉倩心中感嘆一聲,旋即又不禁笑著搖頭。
自己想這些,有什麼用呢?蜀山有蜀山的發展,清虛有清虛的所得。各有各的走法,自己,只管修煉自己的便是了。
「請問,有什麼能幫到您的麼?」回過神時,婉倩便見一個亦穿白藍相間武服的少年,正睜著明亮的眼楮,朝她微笑著詢問。啊……是了,自己是來換取銀兩的。
思及自己的來意,她笑著道,「我是蜀山派的弟子。听說若有事,可以到道場中來尋求幫助,不知是也不是?」
那弟子先認真听著,待她說完,他口中咀嚼著「蜀山派」這三個字,倏忽一下子睜大眼楮,看著婉倩,不禁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您,您稍等。」他本想轉身離去,想想,又將婉倩引到旁邊的偏室當中去,吩咐另外的弟子前來倒茶招呼,自己才告了歉,去請道場中最高的主管過來。
有穿同樣衣服的小姑娘在外面將他攔下,好奇地問,「金師兄,是什麼人呢?也是送弟子來的麼?可是今年的早招過了,要明年開春再招呢……」
「別問那麼多。」那金師兄雖只有十六七歲,長得也斯斯文文,此時沉下語氣來,倒頗有幾分氣勢。他往回看了看,這才小心地將那兩個怔住的小姑娘拉到一邊,悄聲道,「小聲些……你們不知道那位的身份,這才這般隨意……總之,你們千萬要謹慎,不要沖撞了貴人,我這便去請館主。」他說著,已經撇下兩個小姑娘,徑自往里面去。只是那倆姑娘卻相互對視一眼,竟是跟了上去。
(抱歉,纏綿病榻當中,碼字真的相當困難……請親們諒解……明天咱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