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北郡,這曾經的蜀北大郡,養育了多少生靈,衍生了多麼燦爛的文明,但到了今朝,卻不曾想遭受如此劇變。曾經土沃草肥的牧場被黃沙掩蓋,繁華城池富裕生活伴著妖嬈舞姬狼狽逃難而一朝遠去,如今留下的,只有來自更北的風吹刮著殘破的垣壁,待到夜里的時候,奏一夜蒼茫呼嘯的歌。
然而,此時雖沒有到黑夜,卻比黑夜更黑。
似濃墨染過的雲,在顏色最深處,還依然往更深一層的墨色蘊積,似乎黑色的漩渦凝結在天上,又似沉重的陰影懸在心頭。在這黑得惶恐,墨得妖異的濃雲之下,便是白晝,也早被夜色佔領。夜的濃蔭,籠罩著整個郡城,整個滄北郡——黃沙千里,盡皆黑夜。
而此時,在滄北郡城的東南方向,屹立著整個郡城中唯一一座還保存完整的宅子。宅子之上,濃雲似乎要格外黑些,除此之外,卻似乎與別處也沒什麼不同。——同樣的死寂,荒涼……突然,只听「轟轟——」一聲巨響,就如平地里響了一陣驚雷,連整座城都震了一震,黃沙四處飄散。
緊接著,便是一句清叱,「——有些門道」
盧府內,各處妖異的樹影無意識地抖動著,似乎要月兌離此處往暗處潛去。府內泥土四處飛濺,一片狼藉。泥土當中伸著一只骨柴棒也似的枯爪,此時正極為凶厲地在空中四處抓著,那五爪指甲鋒利異常,抓在空氣中,甚至刺出絲絲空間裂痕
離地面不遠處的空中,正漂浮著一男一女兩人。其中一個踩著一把闊劍,神情嚴肅,口中念念有詞。他一手緊緊拈著一張發著紫光的靈異符篆,另一只手卻結著極為快速而繁復的手印,隨著他的手印,那符篆上的紫光漸漸大作,他一張憨厚老實的面孔卻漸漸白了起來。
站在他前面的女子一面死死地將地上的枯手盯著,神情不敢絲毫放松。另一方面,她慢慢喚出一把薄如蟬翼的短劍來,那短劍閃過,反射出水泠泠的寒光,卻劃出一道緩慢而沉穩的痕跡,一瞬間里朝那枯手斬去。
這是……秋水劍——婉倩一面死死壓迫著空間,束縛那陰尸枯手的自由,另一面,卻御使烏沛瀾賜下的秋水劍從旁斬去這一刻,縱使白晝再黑,但她的面容卻在黑暗中生出柔和的光彩——這一刻,她的眉眼平靜,甚至連那秋水劍是以何種方式飛過去的,她看都不看一眼。
這是秋水劍。她完全有理由相信,甚至能夠斬破元嬰高手的防護罩的秋水劍,斬斷這根被自己凝固空間困住的枯手,沒有絲毫問題。
所以她平靜地等待結果,連呼吸都沒有變過一瞬。
只是——
突然總會在沒人意料時到來。秋水劍劃著緩慢而鋒利的痕跡朝枯手斬去,雖然慢得甚至能讓人看清,但是,那畢竟是一把摧毫斷發的中品靈器,所以,剎那之後,它已經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狠狠地斬向那枯手的手腕了——
明明不該有任何的變化——縱使有變化,也無法在短短時間內阻擋劍鋒,救走枯手——但明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卻在這一刻發生了。一只手,是的,這是一只有血有肉的手,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枯爪面前,將秋水劍牢牢地抓在手心
婉倩驟然感到神念里傳來野蠻的撕裂,就如被人狠狠地從顱骨中將腦髓拉出來,那般生硬與粗暴,便是她再能忍耐,也不禁瞬間白了臉,口中發出一聲尖叫。
但她顯然不是尋常的女子。在那撕裂之感傳來的瞬間,她已經明白發生了何事——自己的秋水劍竟在一瞬間被人生硬地抹去了自己的神念,而腳下不遠處不斷掙扎著的枯爪,卻即將離開自己的控制了
不行她本就用著空間力量壓迫著那枯手,當下,盡管心神受傷,她卻在一瞬間調動了神念的最大力量,枯爪周圍的空間瞬間如石膏一般凝固起來,那枯爪「噗」地一聲,陡然不再動彈了。
方此時,她才听到自己口中傳出的尖叫甚至還沒落音。
「有點……意思……」干枯破碎的聲音從下邊傳來。婉倩捂住心口,面上依舊平靜,只是神色中的蒼白讓人明白,方才那一擊究竟耗費了她多大的神念力量。此時她聞言望去,卻見宅子中間,不知何時,竟立了一個黑袍人。
這人的黑袍從頭批到腳,看不到一點面容。只是從聲音中能听出是一個男人罷了。此時,他干笑兩聲,卻將手中捏著的秋水劍如丟破銅爛鐵一般隨意丟在地上,顯然是在挑釁了。
婉倩站在錦端,眼神平靜,靜靜呼吸了兩息,她才懶懶地揮了揮手。隨著她的動作,那原被困在空間中的枯爪,卻如石粉破碎般,驟然化作一掊灰色粉末,灑落在地上,又被風吹得飛飛揚揚。
你棄我劍,我毀你手。
一來一往,兩人雖沒有真正交手,卻無疑已經明白對方的不好惹了。
婉倩靜靜地盯著地上的黑袍人,雖然面上平靜無波,但唯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識海內是暄騰成什麼樣子了。先前被這黑袍人悍然抹掉秋水劍中的神識,她竟然來不及有絲毫反應,就那般生生受了神識割損的極大痛楚,心神牽動之下,那痛楚瞬間襲遍全身,她幾乎一頭從蜀錦上栽下去。
緊接著又在一瞬間耗費了極大的神念,借著粉碎空間毀掉了枯手——這顯然是在不理智的情況下做出來的事情,但是,做便做了,她也絲毫不後悔。只是此時唯有抓緊任何一絲空隙,加緊平復識海中的暄騰,才是她當前最緊要的事情。
便在這時,她听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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