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難得,你會來我的休息室。」舞霖拿著眉筆,盡管妝容已經足夠精致,卻依舊勾勾畫畫,像是永遠也弄不到最好。
「我找Vivi。」冷意直截了當,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抬腳往里走。舞霖手下好幾個助理,都是被圈子里風氣浸婬出來的勢利眼,平日里也算是橫行,小一點的明星還忌他們幾分,當下卻都在一旁杵著,沒聲沒氣的。
「Vivi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昨天起就沒有見著人了。」舞霖放下眉筆,透過鏡子將視線定在冷意身上,「還都是托了你的福。」言語間十成十的諷刺。
休息室里采光極好,滿屋子的光亮,將冷意濃黑的眼影襯得越加沉郁。「全公司所有藝人都削了工作,冷意,好大的能耐。」舞霖慢吞吞地站起來,真絲材質的裙子壓得起了一點點褶皺。
「Vivi倒是真疼你,為了你還和SEE杠上了,以卵擊石,拖著我們給你陪葬。」美貌的面上終是露出一記刻薄的表情,「你也是該勸一勸Vivi,犧牲你一個人,總好過全公司倒霉。」
滿屋子飄蕩著硝煙,Vivi推門而入,白女敕女敕的圓臉上掛著一對黑眼圈,青黑色的胡茬冒了尖,雖平時有點娘氣,卻是極愛美的一個人,一點瑕疵都不允許有,現下竟是這樣一幅狼狽邋遢的模樣。
冷意沒有開口打招呼,拖了他的手臂就往外帶。大約是沒有休息好,Vivi就這麼給磕磕巴巴拖出去好一段距離。
「冷意你小心一點,我這腰喲…」Vivi胖乎乎的手扶在腰間,疾呼道。停下片刻,好好地喘了一口氣,才裝作若無其事地開口,「什麼事急成這樣?」
「Vivi,到底出什麼事了?連舞霖也賦閑在公司?」這幾天,公司旗下所有藝人的工作都被莫名其妙地取消了,一時間謠言四起,最主流的說法便是因為劇本同SEE公開叫板而被對方打壓。
「真的是因為劇本的事情?」冷意在他躲閃的目光中了然,「天王不答應就算了,也不是非他不可,況且…他向來只做音樂,演戲未必在行。」她的聲音帶了幾分如釋重負的輕松。
Vivi失笑︰「若是這麼簡單,也不至于花那麼大力氣來整我們,說來說去那也不過是個借口。SEE在圈子里向來吆五喝六的,這次我這麼落他們面子,他們必然會好好給個教訓,這是SEE慣用的手段。」
「那我們就這麼一聲不吭地受著?」冷意挑眉。「他們開了條件,讓公開道歉,媒體由他們來安排,那架勢,我還真以為自己干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Vivi面露諷刺,像是對SEE恃強凌弱的不恥。
「沒別的辦法了?」眯了眼,艷紅的嘴角抿得筆直。「倒不是。」Vivi嗤意羽濃,「若是想私下解決也是可以的,劇本雙手呈上,而且絕對不會用你做女主角。」
「不過一部戲,放了也就放了。」冷意大方地揮揮手。「你倒是大方,知不知道這個本子有多好?」Vivi一個毛栗子敲在她額頭上,迅速起了一小片紅,「這次非你不可,沒得商量。」
「Vivi,要不是知道你是彎的,就這架勢,讓別人誤以為一怒為紅顏呢。」冷意豁然笑開來,眼楮里濃稠的情緒卻是化不開。
「冷意,知不知道誰是這個公司最元老的藝人?」Vivi風馬牛不相干的問了一句。「不會是我?」冷意聳聳肩,半開玩笑道。
「就是你。」Vivi點頭,表情一點也不像說笑,「公司成立那天簽的你,從三五個藝人的小公司,到如今的規模,也算是成功了,捧出來的當紅明星也不算少,卻一直沒有你。」
「沒有上進心固然也算一個原因,可歸根結底是公司沒有捧你,不肯按規則來的,大多不能出人頭地。」Vivi嘆了一口氣,「冷意,這是公司欠你的。」
「我又沒讓公司還。」冷意嘟噥一句,「況且他們這一個兩個沒了工作,都把矛頭指向我,我不是成了千夫所指嗎?」
「平日里囂張慣了,也該讓他們吃吃苦頭。」Vivi不以為然,小眼楮認真地看著冷意,「總之這部片子非你不可。」
「固執的老頭子。」冷意哼笑。「誰是老頭子?」常年戴眼鏡的一雙眼有點像金魚,這麼一瞪格外滑稽,「我才三十出頭!」明明就是年近四十了,冷意心里嘀咕,默默地撇嘴。
「為了你,我現在就去潘明鐘家門口跪著。」拋了個媚眼兒,在Vivi大掌襲腦之前抽身奔下,一雙高跟鞋踩得踢踏響。
自那日負氣離開,付沂南已經消失多日,她幾乎沒有主動聯系過他,手機上自然有他的號碼,卻始終撥不出去,找他干什麼?求情或者…討饒?
「臭小子不是出差去了嗎?說是大半個月,具體哪天回來也沒告訴我。」周泰年靠著大鐵門,一張老臉泛著紅光,明顯是酌了小酒的,「從前這個時候早給被我整趴下了,這麼多天不來,拳頭都癢了。」
「怎麼他的行蹤你還得從我這里知道?鬧別扭了?吵架了?」周泰年嘿嘿笑,「難怪上次同我告別的時候一張臉糾結得跟便秘似的,原來擱你這里吃了虧?」
「和他吵架了?我有那麼幼稚嗎?」冷意冷冷一笑,轉身就走。「傷好了沒有?」周泰年在她身後大喝一聲,冷意有點懵,愣愣地回頭,只見周泰年的面上盡是奸計得逞的味道,「臭小子讓我問的。」
冷意垂下眼瞼,再次轉身,一聲不吭地離開。
冷意漸漸習慣了繞過幾個街區只為了甩掉狗仔們的車子,大晚上穿高領扎圍巾,連路都瞧不清楚還帶著一副大墨鏡遮掩真顏。
春天將近過半,夜晚卻依舊滲入涼意,夜風一起,沁人心脾。吸了吸鼻子,冷意將車子停在一處廢棄已久的廠房邊上,才徒步往家里走。
冷意不說身懷絕技,卻也是不怕流氓的身手,即使再漆黑的夜里也是坦然自若,肩膀猛地被人一拍。
「暖暖。」兩個字,卸下她全部的反抗。緩緩扭過頭,眼楮眯了又眯,總算是將那一張臉瞧了個大概。
「打扮成這樣還能認出來,真是好眼力。」冷意輕笑,有點假惺惺地開口,「不過,這黑燈瞎火沒有人煙的地方也能遇上,不該是湊巧?」
「我等得有一會兒了。」甘陸直白,手上捏著一個錦盒,「在拍賣會上正好看到,猜你大約會喜歡。」
冷意沒有伸手,沉下臉,透過墨鏡與他對視,微揚的下巴透出倔強。「拿著。」甘陸幾乎是將她握成拳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強迫似的,最終將方方扁扁的錦盒塞進她手心。
「听說你們公司送過來一個劇本,點名讓我參演,劇本我看過了,還不錯。」在她將要把手里的錦盒扔出去,走出幾步的的甘陸突然停下腳步,背對著她,風馬牛不相及地來了一句,「明天來SEE的時候,我想看到你戴著,應該會很美。」他回頭,這樣淺的笑容,根本無法柔和他冷冽的五官。
生生收住了手上的動作,冷意握緊了錦盒,幾乎將木頭捏得變了形,慢慢又松了力道,看著他越走越遠。
白色的羊絨上面躺著一只鐲子,通體血紅,冷意對著燈光照了許久,晶瑩剔透,極罕見的顏色,花紋均勻,色澤艷麗,一瞧便是珍品。
她記得多年前,城東的地下賭場也辦過這麼一場銷贓的拍賣會,她憑著周泰年的關系進去。在後台被這只鐲子迷得神魂顛倒,以她曾經的性格,也的確升起了黑吃黑的念頭,想將鐲子偷偷盜走,奈何保鏢戒備森嚴,她無從下手,眼睜睜看它落入一個胖婦人手里。
啞巴他們作為周泰年的徒弟,也算是免費保鏢,甘陸就守在台子邊上,將她眸子里的貪婪盡收眼底,牢牢印在心上。
在指尖摩挲幾遍,滑進手腕,襯著不算太白的皮膚,妖艷的紅色依舊鮮活無比,她還記得當時的報價,一千萬…美金。
「冷意,快快快,走了。」還沒進休息室,就被里頭出來的Vivi撞個正著。Vivi疼得齜牙咧嘴,冷意皮粗肉厚,不過咬咬牙也就吞回了呼喊。
「去哪兒這麼急?」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Vivi火急火燎的性格,卻見袁萊也是一臉焦急。
「SEE那邊主動提出要好好談一談劇本的事情,特意交代帶上你。」Vivi一掃昨日的頹廢風,滿面春光,「听說天王也出席,他剛參加了歐洲的音樂節,昨天晚上才回來。」
「愣著干什麼?人家放下架子,我們也不能擺譜啊,都快遲到了。」Vivi推了她一把,才把游魂似的冷意召回來。
這是冷意第二次來SEE,上一次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被前台小姐視作付沂南引來的蜜蜂蝴蝶,驅趕不及。而如今,奉為上賓,有貌美如花的行政專員親自帶路。
推門進去,里頭已經坐了不少人,相較于他們三個人的小排場,SEE這一邊倒像是極重視,一列排開,十幾個人,最左邊的正是甘陸和他的經紀人潘明鐘。
甘陸犀利的眉眼染上一點點笑,站起身,紳士地拉開身側的位置︰「暖暖,坐這里。」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會有日更滴奇跡omg~orz~好像又抽了啊又抽了!
人品到底得好成什麼樣子才能看到?反正我是看不到!!!